江懷錦眼皮未抬:“無感。”

“我有一個好朋友，杭城白富美……”

“無感。”

“我高中同學，家裡是開皮革廠的……”

“無感。”

“我外甥的語文老師，多年被評最美園丁，氣質出眾。”

“無感。”

一口氣說了幾十個，得到的都是這兩個字。

程鯉氣鼓鼓瞪他:“無感，無感，你是不是聽歌聽多了！”

江懷錦:“無感。”

“啊啊啊啊啊！江懷錦，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

……

半個小時後，杭城湖畔斷橋邊的閒椅上。

程鯉一身白色羽絨服，頭戴淺杏色珍珠貝雷帽，波浪長發，包裹嚴實，全身上下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

身旁的江懷錦黑色長款羽絨，湛藍色圍脖，順毛劉海遮住了不太有興致的神色，盯著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麵，默不作聲。

“我約了Elles，她說還有幾分鐘就到了。”

程鯉伸手摘下了江懷錦的一隻耳機：“這裡人多，你記得不要摘口罩。如果你們聊的開心，該去哪裡去哪裡，不用管我。我在那邊那棵樹下坐會。”

江懷錦淡淡衝她點頭。

程鯉起身：“那我過去了。對了，這個記得拿著。”

一隻卡通尼莫魚的氣球。

這是她和Elles約定的信物。

確定江懷錦不會將氣球隨意放飛之後，程鯉離開了長椅，沿著湖邊長長的人行道走去。

五分鐘之後，程鯉遠遠地看到了一個身著黑色大衣的女生拿著一隻卡皮巴拉氣球，坐到了江懷錦身旁的位置。

好巧啊，都是一身黑。

程鯉盯著看了一會，看起來兩人交流還挺愉快，Elles似乎聽了什麼有趣的話，笑得前俯後仰。

人來人往的走道上，時不時傳來湖水蕩漾的水聲，伴著人群的嬉笑和歡樂，一點點遠去。

程鯉收回目光，垂了垂眼眸，盯著自己剛才不甚被人踩了一腳的鞋子，心情變得有些沉悶。

剛想拿紙巾擦拭一下，手機上傳來電話鈴聲。

程鯉拿起手機:“喂，夏玲。”

對麵夏玲的語氣有些遲疑：“你知道是我打來的？”

程鯉看了下手機屏幕的備注，道：“這不就是你手機號嗎？”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夏玲道：“對不起。”

程鯉踢了踢腳：“所以，這是為什麼呢？”

錄音的事情，程鯉已經知道了。

節目開播當天，節目組在官方賬號裡發布了一段小宣傳視頻，是程鯉和江懷錦那天在榕江大堤拍的。

沒過多久，地網大V在網絡上發布了一段音頻，恰恰是程鯉和江懷錦的聲音，語氣非常曖昧不清，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不過網友們很快發現，音頻的內容與節目組官方賬號上程鯉和江懷錦說的話內容一致。

所以有關於這件事，網友判定地網大V在二創剪輯，紛紛順著網線罵他們蹭熱度，嘩眾取寵。

地網大V沒多久就把這段音頻刪除了。

這件事就像悶石頭砸入水，連個浪花都沒打出來就沉下去了。

程鯉這個當事人知道的時候，事情都已經平息了，她沒把這件事放心上。

直到她從江懷錦那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夏玲緩緩道:“我不是有意的。”

程鯉：“如果不是我們的宣傳視頻先發出來，你知道那段音頻會給我和江懷錦帶來多大的影響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件事你一定非常生氣，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電話裡的夏玲帶著哭腔：“我那天喝多了，手機被……這件事我想跟你當麵解釋，你在哪，可以讓我見見你嗎？”

程鯉抬頭看天，道：“你抬頭。”

夏玲:“什麼？”

“看到了嗎？有一架飛機剛好從我頭頂上飛過。如果你能找到我，那就再見一麵，我聽你說說是怎麼回事。要是遇不到，那就算了吧，以後也彆再給我打電話了。”

“程鯉，我——”

程鯉掛斷了電話。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但身在娛樂圈多年，程鯉早就見慣了許多的爾虞我詐。

也許真如夏玲所說，她不是故意的，是她身邊的人或者什麼緣故，才有了這段音頻。

但，那又能改變得了什麼？

問題不是在於這段音頻怎麼製作出來

“走吧。”

頭頂上傳來清冷的聲音。

程鯉以為是幻聽了，猛然抬起頭來。

“江懷錦，你怎麼——”

她連忙朝不遠處的長椅望去，那裡牽著兩隻氣球的已經換成了兩個年輕的學生。

“Elles人呢？”

“她有事先走了。”

“啊。”程鯉說不上來是可惜還是什麼，又問道:“那你們聊得怎麼樣？”

江懷錦點點頭:“還行。”

還行，能從江懷錦口中說出這兩個字，應該就是很不錯了。

“也是，Elles性格活潑，小時候是在國外長大的，很善談。”

程鯉站起身:“那有約好下次見麵嗎？”

“她有男朋友了。”

程鯉吃驚:“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我昨天問她的時候，她跟我說——”

“她有個妹妹，想要我的簽名照。我已經答應她了。”

“所以，隻是為了簽名照？”程鯉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Elles是創作型歌手，平時很少在娛樂圈出沒，大多在全國各地奔波，到風景優美的地方去尋找創作靈感。

程鯉想到她，也是因為節目播出後，Elles發了短信過來，表達了對麗城時思寺的好奇，還有對江懷錦的好感。

不容他多想，江懷錦已經拉著她離開了湖畔。

兩人才走到景區外，夏玲的電話就再次打來了。

程鯉看了一眼，沒有接。

可不想，下一刻，馬路對麵傳來了喊聲。

“程鯉！程鯉！”

程鯉看過去，一輛特斯拉電車在對麵車道駛過，後座的夏玲在衝她招手。

那裡不是停車的地方，車輛去了前麵路口掉頭。

程鯉第一反應就是告訴了江懷錦。

“我沒想到她會真的找到我。”

江懷錦:“我陪你。”

程鯉搖頭:“不用了，這件事情我自己解決，你先回去吧。”

江懷錦被程鯉催促著退後幾步，轉身站在了一家小吃店門口。

夏玲的車很快就開回來了，停在程鯉麵前。

“鯉鯉。”

夏玲下了車，伸手拉過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打去。

程鯉大吃一驚，猛然收回了手。

“你做什麼？”

夏玲:“讓你打一頓消消氣。”

此刻的夏玲沒有戴口罩，方才的舉動已經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年輕的學生認出了夏玲，驚呼聲此起彼伏。

“是夏玲！”

“真的是夏玲，天呐，她真人比電視上漂亮多了。”

“玲玲姐姐，可以給我們簽名嗎？”

周圍的學生越圍越多。

夏玲沒有在意她們，目光懇求地看著程鯉。

“你在電話裡說，隻要我能找到你，你就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鯉——”

程鯉不想被人認出來，連忙打斷了她的話:“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

“好好，先上車。”夏玲快速打開車門，給程鯉做了個‘請’的動作。

程鯉回頭，用餘光瞥了一眼人群後頭的江懷錦，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便上了車。

等夏玲上了車，司機便驅車離開了。

……

Molai 咖啡館；

夏玲和程鯉坐在單獨的包間，位置靠窗，底下能看到車水馬龍的街市。

夏玲先開了口:“我不是故意錄音的，應該說我不是故意錄了你和我的通話記錄。

其實我之前在上一家經紀公司踩過坑，所以自那之後，我所有的通話都設置了自動錄音。”

程鯉點點頭:“這個理由合理。然後呢？”

“我……”夏玲欲言又止，表情很是糾結。

程鯉也不著急，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夏玲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才道:“是我男朋友做的。”

程鯉:“誰？”

“你也認識，智星娛樂董總。”

程鯉瞪大眼睛，“你說的是董紹？”

智星娛樂的副總，負責營銷宣傳，是個油腔滑調的老男人，以前在公司看她的眼神總是讓她渾身不舒服，她是能避就避，有他在的地方，程鯉都一定要讓經紀人周姐陪著。

程鯉眼中的嫌棄絲毫沒有遮掩，夏玲頓了頓:“是他。”

程鯉:“你找什麼男朋友，什麼身份，什麼樣貌，大十幾歲或者公司的老總還是副總，都可以，這都是你的自由。

可是，這個人，他有老婆，他的老婆是我前經紀人周君婷，周姐，這點你知道的吧？”

夏玲連忙道:“他們離婚了。”

“什麼時候？”

夏玲:“就在上個月。”

程鯉眉頭一蹙:“和你有關？”

夏玲當即搖頭:“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和他在一起，但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早就沒了，貌合神離說的就是他們，這個在我們這個圈子裡不是秘密。

周姐這個人做事乾脆利落，是個女強人，她一心要把手底下的明星帶成頂流名流，董紹在她那裡隻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人。

而董總他希望有個人可以溫暖他，一直陪著他，做他的賢妻良母。他們倆的理念不合，離婚是遲早的事。

我是在他們離婚後，才和董總在一起的。”

程鯉眼一轉，問道:“所以，董紹是看我不順眼，想讓我身敗名裂，才弄出音頻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