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宋言歡剛踏出一步，就聽旁邊的許言深說道。

許言深跑著向老人。

宋言歡看到許言深接過老人手裡的箱子，他們又說了些什麼，老人和藹地笑著，轉身走了，進了橘子林。

許言深抱著橘子，一步步走來。到快遞車的前，他把箱子放在車上。

小李關上車門，開著快遞車，轉個頭，開走。

宋言歡往前麵的橘子林走了幾步，她喊道：“李阿姨，你在哪？”

“在——這——呢！”極其響亮的三個字。

右側掛著橘子的樹一陣動蕩，李阿姨從橘子樹中，衝了出來。

“言歡啊，你叫我有事。”李阿姨的臉笑的出現皺紋，她有點討好的說道。

“阿姨，我一會兒直播，你來唱歌。”宋言歡道。

李阿姨踮起腳，跳了一下，她鼓了下掌，滿臉的笑容，“言歡啊，阿姨可喜歡你了！”

說完，李阿姨伸手，輕輕捏了下她頰邊的肉。

知道這是李阿姨喜歡她的表現，等李阿姨放下手，宋言歡笑了一下，三秒後，她板著一張臉，頗為認真地說道：“我和你說一些直播的事項。”

“好好好。”李阿姨連忙答應，臉上的笑容持續。

宋言歡道：“按照橘子的真實情況去說，文明用語，看到網友的留言不會回複，你叫我，我來幫你回答。”

“好好好，”李阿姨應道，“你放心，阿姨心裡有譜。”

放心不了。

宋言歡再次叮囑：“不會回複網友的評論，一定要叫我。”

孫阿姨點頭，“知道的，知道的，現在能直播了嗎？”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她。

宋言歡道：“等我把直播打開，然後，我叫你來直播。”

“好、好。”孫阿姨道。

宋言歡轉身走到小木椅旁邊，她彎腰拿起木椅旁邊的收縮的三腳架，撐了起來。高度調節到和她身高一樣的高度。

手機放上，宋言歡打開了直播間。她看著手機屏幕，一並也看到了支架後麵，正看著她直播的許言深。

許言深眼睛的顏色深，總是帶有一點類似父親但又不像父親的寵溺的神情。

這副神情，她感到熟悉，朝許言深微笑一下，許言深回以一個微笑。有親近之意。

再看著手機，直播間已經進人了，三五個網友在刷著評論：“主播，你笑的這麼甜，是不是戀愛了？”

還沒等她回複網友的評論，又出了一條評論：“胡說，主播是看到我來了。”

剛說她“笑的甜”的網友，發了“大笑”的兩個表情。

和他互懟的網友也跟著發了“大笑”的兩個表情。評論區一陣和諧。

嘴角翹起一抹笑，宋言歡慢慢收起笑，進入直播正題，她道：“友友們，開始直播了，今天和平時直播不一樣，我們村的李阿姨先為大家唱一首歌。”

能在她開直播的時候第一時間進入直播間的都是她的老粉絲，六七個網友在評論群發“問號”的符號。

“歌名叫《青藏高原》”宋言歡又道。

說完，評論區沒有了動靜，宋言歡退到手機支架的旁邊，她看著手機支架另一邊的李阿姨，小聲道：“李阿姨，你去唱歌吧。”

李阿姨抓了下黑色長袖衣衫的下擺，她舔了下有點乾裂的唇，說道：“來了！”

以聲音作勢為自己打氣。

李阿姨走到手機屏幕前。索性，李阿姨和她一般高，不用調節支架的高度。

宋言歡道：“李阿姨，我一會兒放原唱，你跟著原唱唱歌。”

李阿姨沉重地點了下頭。

李阿姨緊張了。

宋言歡繞過支架，支架後麵許言深坐在草地。

男人一隻腿彎曲，另一隻腿貼著地，十分愜意地坐姿。手裡拿著一部黑色的手機，像在課間在操場上活動的少年。

許言深低頭，他點了一下手機。蓬勃朝氣的女歌唱家的歌聲流出。

宋言歡來到許言深身旁，她坐下並著腿，和許言深並肩坐著。

兩人看著孫阿姨對著手機唱歌。

李阿姨的嗓子好，聲音響亮，放聲唱歌，聲音不小於原唱，也確實如李阿姨所說，她經常練習這首歌，歌詞記得牢。

唱歌中李阿姨進入了忘我的狀態，唱的愈來愈好。

聽到最後一句“那-就-是-青-藏-高-原——”

李阿姨的高音唱出來了，收住音後，她喘了兩口氣。

“啪啪啪！”手機支架前，坐著的宋言歡和許言深鼓掌。

李阿姨笑眯眯地看看他們，然後，看著手機屏幕和網友們互動。

“謝謝啊，謝謝。”李阿姨笑彎了眼，說道。

有網友說李阿姨唱的好了。

宋言歡想著，看著李阿姨直播。

“你們的橘子怎麼賣的呀？”

李阿姨說道。重複網友的評論。

“按箱賣！”坐在草地上宋言歡喊著，當起了助播，幫主播回答問題，再活躍氣氛，“一箱有20個橘子，4斤，24塊錢。”

李阿姨從宋言歡的聲音出來，她看向宋言歡，等宋言歡說完，李阿姨笑著朝宋言歡豎起拇指。

宋言歡看到後，笑笑，笑容清麗。

李阿姨繼續直播，宋言歡坐在草地做起助播，她的旁邊，許言看著，聽著她們直播。

夕陽西下，太陽將雲彩染紅了。

眼前出現一瓶水，宋言歡向右看去，許言深遞水給她，“謝謝。”宋言歡道，接過水。

許言深嘴角噙起一分笑意。麵容俊美的男人如造物者筆觸最為柔軟的造物。

宋言歡擰開瓶蓋，她喝了一口水，拿著水瓶站起身。支架後麵，李阿姨說著：“甜，我們村的水果可甜了。”

“真的不騙你。”

宋言歡來到李阿姨身側。

看到她來了，李阿姨停止直播，看著她。

宋言歡站在李阿姨身邊道：“友友們，今天就直播到這裡了，下次見！”說完，關閉了直播間。

宋言歡取下手機，許言深拿著支架將支架收縮。

“我感覺直播真不錯，”身邊李阿姨說道，宋言歡側頭，“我還想直播。”

“我來安排。”宋言歡道。

“太好了，”李阿姨道，“下次來李阿姨家玩，李阿姨給你做魚吃。”

“好。”宋言歡道。已經習慣村裡人的熱情。

“我先走了啊。”李阿姨道。

宋言歡“嗯”了一聲。李阿姨轉身離去。

並肩和許言深走在橘子林中間的泥道，前方一側摘著橘子的村民看到她，向她走來。

村民來到身前。宋言歡看清了村民的模樣，年約五十多歲，黑發中夾雜著好些白發，皮膚褐黃，穿著黃藍色混合上衣。

宋言歡想起來人，劉叔。

參加直播賣貨的時候，劉叔曾再三叮囑過她，一定讓她多賣點橘子。

找她是乾嘛？

宋言歡想著，不等她問出，劉叔道：“我們不想直播賣貨了。”

“為什麼？”宋言歡大驚，眼睛睜大。晴天霹靂。

“你看，你天天忙活，又直播又發貨，也賣不出幾箱橘子，我們還要摘橘子，挑橘子，最後還得把賣出去的一點橘子，搬到這來，這不是麻煩嗎。”

“為了賣出去的一點橘子，折騰半天，不值當的。”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你的好意，你好好歇歇，回頭來串門，我們都歡迎你。”

劉叔說著，宋言歡聽著，心一涼，一涼的，涼了半截。

看著宋言歡愈發低沉的表情，劉叔道：“你想想吧。”

說完，轉身走了。

-

宋言歡麵色怏怏地來到奶奶院前，旁邊並肩跟著許言深。

進了院子，宋言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兩人向住宅走去。

廚房裡，正炒著菜的奶奶聽到院子裡傳來的腳步聲，她拿著鏟子，往旁邊走了幾步，站在廚房門口。

院子裡正看到宋言歡和許言深並肩進了大廳。

孫女帶著同學來了。她心道。

奶奶回到灶台邊，燃氣灶上正小火炒著一道芹菜炒肉的菜，她關火，拿著鏟子將菜盛了出來，放到一旁提前準備好的碟子。

青翠色的蔬菜和沾著油脂的肉，放在白瓷盤上，看著很有食欲。

將盛好的菜放在灶台上，奶奶轉身從身後廚房櫃子裡，拿了三個碗，她來到灶台。燃氣灶旁邊，白色電飯煲的米飯已經蒸好了。

奶奶盛了三碗米飯，放到灶台。

她端著菜，來到一樓廳裡，往餐桌走去，就看到孫女怏怏地手撐著臉，垂著眼睛，一隻手扒拉著放在飯桌上的手機。

孫女旁邊的男同學正襟危坐地正關注地看著孫女。

一眼看出孫女心情不好。

奶奶端著菜走來，同學轉頭。奶奶點了下頭，許言深輕點了下頭。對視間兩人算是打招呼了。

奶奶把菜擺到桌上。

聽到桌上的響聲，宋言歡抬眼，看到了站在桌邊收回手的奶奶，她喊了一聲，“奶奶。”

奶奶“嗯”了一聲，看著她道：“誰惹我孫女傷心了啊。”

宋言歡無力地歪著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無精神氣地眼睛看著奶奶。沒說什麼。

看出宋言歡不想說話，奶奶道：“我先去把飯端過來。”

“滋啦”一聲，兩人一同看去，許言深站起身道：“我和您一起去。”

“好。”奶奶道。

宋言歡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

過了會兒，許言深端著兩碗米飯走來。他把一碗米飯放在她桌前，宋言歡依舊無力地說道：“謝謝。”

垂著眼睛，她拿起桌上的筷子，扒拉了一口米飯，放進嘴裡。三人用餐。

味同嚼蠟地吃完飯。宋言歡放下筷子，她兩隻手放到飯桌上，撐著臉，憂鬱地看著桌上的還剩下一些的三菜一湯。

“言歡啊，和奶奶說說，怎麼了呀？”旁邊響起奶奶關切的聲音。

宋言歡拿下胳膊，轉頭憂傷地看著奶奶，她道：“村民們，不想和我合作賣貨了。”

“怎麼會這樣，”奶奶張著嘴，驚了一下，“咱幫他們賣貨，不是好事嗎。”

宋言歡撇著眉頭，眼裡像蒙了層霧，她道：“我直播賣出去的貨少，村民們嫌拿貨、發貨麻煩，不想參與賣貨了。”

腦海裡回憶著下午找來退出合作的村民，宋言歡憂傷——真想幫村民們把橘子都賣出去，她的故鄉一定是美好而昌盛的。

“咳咳，”有人突然咳嗽兩聲，宋言歡轉頭，許言深眼裡像沉靜地湖水，他道：“總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