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表白牆(1 / 1)

五一的最後一天,遊麟提出帶蘭之容去他高中母校。

蘭之容很驚訝,遊麟高中竟是在上海讀的,她隻知道遊麟大學是上海的戲劇學院。

遊麟說,他籍貫在重慶奉節,但小學畢業就隨父母來上海了,他在上海的時間比在家鄉長太多了,也算是半個上海人了。

他的高中也算是個名校。遊麟上學期間文化課成績很高。蘭之容記得,他曾在一個節目裡說,他是少見的文科成績比理科好的男生,原先的夢想是讀中文係,他的夢校就是Z大,因為Z大迥臨西湖,他想去看看人間天堂。

結果,高一寒假回老家,他剛下火車,就被當地市區的一個劇組抓去當了群演,從此,踏上了演戲之路一去不複返。

蘭之容遺憾地想,如果遊麟選了中文係,那麼他們可能大學期間就認識了,如果她大學期間就認識他,或許他們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一塊了,他們不是明星與粉絲的關係,她就不會有那麼多心理負擔……然而他不選中文係,他們還是兜兜轉轉地走到了一起,一切皆是緣哪。

回母校那天,遊麟戴了個口罩,頭上一頂遮陽帽,鼻梁上架個墨鏡。好在五一期間日頭烈,不少路人為了遮陽也是全副武裝。遊麟在他們之間倒不顯得怪異。

他壓低聲音跟門口的保安說,他是畢業多年的校友,回來探望老師。

按理說,五一假期還沒過去,學校應是停學狀態。但今年五一,他母校跟彆的地方放假方式不同。彆處是左調休,右調休,拚出的五天假期,他母校大手一揮,直接放三天假不調休。因而這天母校早就複工了。

所以,他來得正是時候。

保安沒有多說什麼,爽快地放他進去了。

遊麟的班主任在一樓辦公室,此時她沒課,正坐在窗邊悠閒地喝著茶,猛然抬頭瞥到了門口那個身影。她竟隔著口罩、墨鏡和遮陽帽,認出了遊麟。

“你回來了?”她著急四顧,想向同事分享她的喜悅心情,卻見辦公室裡隻剩她一個人。

遊麟向她鞠了個躬:“鄭老師好。”

鄭老師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你還知道回來?你當初參加藝考,讓我們學校少了一個985校友,你怎麼彌補啊?”

遊麟笑著說:“我用我的名聲彌補,您看行嗎?哪天找個綜藝來咱學校拍攝,到時候讓您也出個鏡。”

鄭老師忍俊不禁地說:“讓我出鏡啊?不怕我把你高中的糗事講出來?”

鄭老師便順勢與他說起了高中時期的趣事,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空氣裡充滿了快活的氛圍。

聊完天,鄭老師跟他說:“馬上要下課了,你要不要等語文老師、數學老師過來?”

遊麟搖搖頭,他這次過來,本來就是臨時起意,他想低調些,停留的時間越短越好,不然,萬一學弟學妹們知道他來學校了,這課還要不要上了?

他悄悄地走,正如他悄悄地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遊麟和蘭之容攜手穿過教學樓前那片種滿合歡樹的廣場,廣場另一頭就是校園大門。這時還在上課,學生們都悶在教室裡,廣場上空無一人。蘭之容喜歡這樣的環境,有一種靜謐的文藝感。

出了校門,敏銳的蘭之容莫名有了種被窺視的感覺。抬頭一看,還真有一個姑娘,站在校邊的橋上,正舉著手機對著她呢。

“彆拍——”蘭之容做了個製止的手勢,慌不擇言地說。

她滿心想的是,這太糟糕了,這太不巧了吧,她和遊麟同行被拍到,會引發多少誤會……他們沒折在狗仔手裡,卻折在一個普通女學生手裡了?

“臥槽尼瑪的,神經病吧,哪來的自戀狂,誰要拍你啊,我站在這橋上我惹到誰了?”那女生語氣很衝,張口就是臟話連篇。

蘭之容心裡不安了起來,想著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話。遊麟抓起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以示安慰。

助理小胖的車就停在不遠處,遊麟和蘭之容三步並兩步地上車去了,並沒有暴露太久。

可沒想到,事情到這裡,還不算完。

遊麟母校的這所重點高中,規章製度是相當鬆弛,每天四點半準時放學,從不補課,作業也布置得少——總之,學校很少強迫學生學習。

學霸們在自律學習之外,當然也少不了娛樂活動。遊麟母校走讀生多,回家做完作業,有大把的時間玩手機。所以,遊麟母校的表白牆,比一般封閉式管理的高中活躍得多。

當天晚上,表白牆收到了一封投稿。

『牆牆,太無語了。我請假外出,在校門口的橋上等npy接我,他問我具體位置,我就拍了張周圍環境的照片給他,結果來了個女的叫我彆拍。她旁邊還跟了個男的,也不阻止她的腦殘行為。果然,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個人。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自戀的人,誰在拍她了?她當她是什麼明星嗎?保安都沒說什麼,她倒來逼逼叨叨的。』

當從小胖那裡看到這張截圖時,蘭之容不由心下一沉。她果然太敏感,太自我意識過剩了。彆人隨便拍張照,也要往自己身上賴。

遊麟卻說:“彆說我們是名人,就算是普通人,發現彆人鏡頭對著自己,感覺不舒服,說兩句阻止的話都正常。你不要責怪自己,那是正常人的反應。”

他找出了表白牆的原博——幸好,這麼多年他都沒刪表白牆的□□——給她看下麵的評論,評論都是在指責投稿的女生。

『雖然但是,以為被偷拍了,阻止一下也很正常吧。』

『這就是一個誤會,勸p1喝杯菊花茶消消火。』

『我聽說,今天下午,yl來咱們學校咧。會不會……』

『我靠,樓上說的是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那節我上自習,去找鄭老師問問題,從門窗看到他跟鄭老師聊天,我沒敢進去,默默走了。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臥槽,樓上的,你怎麼臨陣脫逃啊!』

『哈哈,yl來我校,都得被表白牆掛一下。』

『眾所周知,表白牆是比我校廁所還臭的地方。』

『弱弱問一下,yl是什麼啊?我老了,這年頭的縮寫越來越看不懂了。』

『回複樓上,是遊麟啦。不過,這是表白牆,又不是圍脖,乾嘛整這些縮寫。』

『話說,p1拍的照片還在嗎?能不能給我發一個?』

『等等,麟麟子跟一個女的在一起?』

『是他經紀人吧。這樣就說得通了。麟麟子不在營業時間,經紀人不希望他行蹤暴露,所以出麵製止。』

『有沒有人知道,麟麟子高中在哪個教室上的課啊?』

『麟麟子能不能給母校捐些錢啊,我不想在破爛的教學樓上課了,我不想看頭頂的風扇轉著轉著好像會掉下來的樣子。你捐錢把學校翻修一下,我馬上做你的死忠粉!』

『麟麟子能不能捐點錢啊[可憐],苦逼高中生大夏天吹不上空調[大哭]』

『樓上+1』

『遊麟粉絲看了,都要被我校學生嚇一大跳。』

『我錯過和遊麟見麵的機會了?什麼,我錯過和遊麟見麵的機會了?嗚嗚,為什麼下午在橋上的人不是我啊?』

就這樣,校友們的關注點逐漸偏離事件本身。

蘭之容不禁想,遊麟高中母校的學生,竟都是正常人——甚至比她的大學校友“正常”。她大學時候十分畏懼表白牆這玩意兒。但她不敢說,因為被掛上表白牆的人,並不是一點錯誤都沒有——許多還錯得相當奇葩——她害怕,她表達了對表白牆的不滿,會被誤會是在為那些低素質的人辯解。

可她總是戰戰兢兢地想,如果有一天,做錯事情的是她呢?她想象著,她被掛上表白牆,被評論區瘋狂謾罵的情形……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一定要和低素質者共情。

而遊麟母校表白牆的評論,多是調侃玩梗,沒有謾罵遊麟,也沒有過多批評橋上女生。

而那橋上女生,意識到自己真拍到明星後,主動把照片放了出來。那張照片,開始在校友圈走紅。

『天哪,真是遊麟。拍這張照片的人功德無量啊。』

『誒,麟麟子旁邊那個女人,是蘭大吧?』

『蘭大嗎?原來她長這樣啊。不過他們都沒交集,怎麼湊到一起的?』

『他們剛合作完《鴛鴦錦》,可能是來我校找靈感?』

『你們怎麼認出來的?我完全看不清誰是誰誒。』

蘭之容不由得想感慨,果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她原想發一條微博,講明她和遊麟並不是坊間猜測的那種關係。至於為什麼一起逛校園……因為她與遊麟在校門口偶遇了,得知遊麟要來看望老師,便同他一起了。

最終她沒發出來,想著《鴛鴦錦》播出在即,能給劇集帶來一些熱度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