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哥哥是膽小鬼 荊問 5193 字 4個月前

飯後,兩個阿姨來收拾,媽媽和叔叔上了二樓。

隻剩下溫漾和許珩。

“阿漾,你……”

許珩話音微微一頓,目光停留在溫漾的脖頸處。

那裡多了兩條抓痕,有些紅腫。

和旁邊白嫩的皮膚相比,顯得尤為明顯。

許珩蹙眉問:“你脖子怎麼了?”

溫漾說:“沒什麼的。”

她遲疑了一會兒,又說了句,“哥哥,那我先回房間了。”

許珩抬了下手,似乎想握她手腕,但下一秒又停了下來。

他道:“阿漾,有什麼告訴哥哥。”

溫漾回:“嗯。”

然後就獨自上了樓。

許珩看著她的背影,纖弱瘦削,皮膚蒼白得帶了點病態,很有些惹人憐的意味。

半晌。

他收回視線,回了自己房間。

十點過。

溫漾從被窩裡鑽了出來,有些難耐地呻吟了一聲。

而後她按亮旁邊的燈,起了身,走到梳妝台前。

透過鏡子,她看見自己脖頸、胸口、手臂上的皮膚布滿了緋紅的抓痕。

自己撓的。

因為很癢。

溫漾忍不住又抓了抓。

被這癢意折磨了兩個多小時,溫漾的耐心和脾氣都被消磨乾淨了,很難得地生出了一些煩躁的情緒。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不是她的家,這裡沒有她的過敏藥。

溫漾咬了咬唇,像沒頭蒼蠅般在房間裡轉了會兒。

實在難受得厲害,她打開了門,走到了三樓的公共區域。

飲水區離她的房間很近,桌上擺放了一排乾淨的杯子,還有兩個粉白的馬克杯,看樣子是給她的。

她接了一杯冷水,灌下大半後才慢慢走到露天陽台的位置。

靠在欄杆上,感受著夏日的夜風,拂過發燙的皮膚,帶來了些許涼意。

似乎舒服了些。

-

許珩睜開眼,眸底是還沒來得及散去的睡意和倦懶。

他撐起身,接通了枕邊吵個不停的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很急。

“許珩,你睡了嗎?不管你睡了沒,你先彆睡,江湖救急啊哥,為什麼我這代碼寫出來特麼不帶動一下的?老子不是照著書上一步步來的?!”

許珩按了按眉心,嗓音有些啞,“上周的設計題?”

室友周澈在那頭快瘋了,“對啊,這傻比設計題,我改了三天了,還不動啊!特麼比女人還難伺候,我真是草了。”

許珩看了一眼時間,說:“你發我吧,我現在幫你看看。”

“哥,許珩,你是我親哥!馬上發你!”

周澈那邊立刻就把程序發了過去,鬆懈下來後,忍不住感歎了句,“哎,還是你好啊許珩,你知道嗎?我剛給沈隨之打電話問程序怎麼寫的,他讓老子半夜不睡就去死,臥槽,他是人嗎?就這麼對他的親親室友?”

許珩失笑,說:“行了,我改好發你。”

“哎,也隻有你還願意當我哥了,下周口糧小弟給你承包了。”

許珩玩笑般說了句,“我好像隻有一個妹妹。”

言外之意是這便宜弟弟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吧。

周澈:“哦。”

周澈:“嗯?”

電話掛斷。

許珩打開筆記本電腦,看了一眼室友發來的程序,梳理了一遍後,改了改,運行成功後,又發了回去,還把改動的地方告訴了周澈。

無視了周澈發來的一大堆關於“妹妹”的詢問。

幫周澈改完程序已經十一點。

這番耽擱後,許珩也不太困了。

倒是有點渴。

他走出房間,在飲水區旁拿了個杯子,正要按下出水鍵。

似是注意到什麼,動作忽然一頓。

而後,許珩側眸,視線慢慢移動,落在了陽台上那個纖瘦的身影上。

她靠在欄杆上,白色裙擺被夜風吹起,在空中輕輕晃著。

皎皎月輝灑落,仿佛為她鋪了一層朦朧的紗。

更顯出幾分弱不禁風。

許珩看了片刻,慢慢放下水杯,走了過去。

忽地。

他神色一怔,停在原地,連呼吸都靜止了。

溫漾在哭。

夏日晚風撩起了她烏黑的頭發,白皙的臉龐上墜著一顆又一顆淚珠,濃密的眼睫被眼淚潤濕,眼尾暈開了一片緋紅。

像落淚的人魚。

眼淚也成了珍珠。

砸在許珩的心臟上。

夜色沉寂,什麼聲音都沒有。

隻有溫漾無聲的哭泣。

“……溫漾?”

許珩嗓音有些乾啞,兩個字喊得極輕。

溫漾回過頭,看見許珩,愣了愣,下意識道:“……哥哥。”

而後,她身上那片極其明顯的紅痕也就此暴露在空氣中。

落在冷白的皮膚上,顯得突兀又可怖。

仿佛人魚被拔去鱗片。

有種瀕死的脆弱。

許珩慢慢垂下眼睫。

這片殷紅映入眼底,莫名有些刺痛。

許久。

他嗓音低緩,“阿漾,你過敏了。”

語氣難得有些沉。

溫漾看了看被抓破的皮膚,自己也覺得這樣有點可怕,但卻沒處遮,因為麵積太大。

她垂下腦袋,有些氣餒地呼了口氣。

而後才慢吞吞地承認,“嗯。”

許珩唇線微微抿直,手抬了一下,似是想觸碰她身上的抓痕,但懸在半空幾秒,又慢慢放了下來。

“致敏源是什麼?”

他問。

“花生。”

溫漾老實地回答。

許珩輕輕歎了口氣,像是知道了什麼。

——晚上的那塊糯米糍粑,上麵鋪了一層花生碎。

那是他父親夾的。

溫漾不好意思拒絕。

尤其,薑煙又說了那樣的話。

所以溫漾吃了。

許珩有些不知道拿這個妹妹怎麼辦才好。

他揉了揉溫漾的頭,帶著些安撫的意味。

“你媽媽知道你花生過敏嗎?”

溫漾聽到這個問題,眼神有些空。

而後慢慢垂下了頭,沒有回答。

因為她也不知道,媽媽是忘記了,還是……認為許叔叔的開心比她過敏更重要。

她沒有再想下去。

因為哥哥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阿漾,去換衣服,哥哥帶你去醫院。”

溫漾怔怔地抬起眼,看向許珩,聲音很小,弱弱的,“……可是很晚了,哥哥。”

許珩長睫垂著。

她雪白的腮邊還掛著淚珠,眼神就像路邊被拋棄的小狗,望著即將收養她的主人。

小心翼翼,又楚楚可憐。

仿佛在說——你確定嗎?

許珩眸裡的光微微一動。

而後他慢慢抬起手,指節很輕地蹭去她臉頰邊的淚。

語氣極為認真,“阿漾,無論多晚,哥哥都帶你去。”

十二點。

溫漾躺在病床上,望著旁邊掛著的吊瓶。

點滴的速度很慢。

她想起之前生病,媽媽也陪過她。

但是沒過多久,媽媽就皺起了眉,跟她說:“小漾,你自己看著點,媽媽還有事,先走了。”

於是溫漾一個人輸完了液,一個人回了家。

媽媽總是很忙。

所以溫漾想,她以後一定要少生病。

她的視線慢慢挪動,看向坐在一旁的許珩。

他的手機放在桌上,每隔一段時間會亮一下,是有消息進來。

但他一直沒看過。

隻是隨意地翻著醫院的指導手冊打發時間,時不時會掃一眼吊瓶裡的水線。

就這樣安靜地守在她身邊。

猶豫了會兒,溫漾有點小聲地開了口,斟酌著,“哥哥,我一個人在這裡就好了。”

聽到聲音,許珩放下隨手拿的手冊,看向她,輕聲詢問:“怎麼了?”

溫漾囁嚅道:“哥哥,我不想麻煩你,我可以自己在這裡輸液,好了以後我會自己回去的。”

許珩像是笑了一下,而後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說:“阿漾,你不是麻煩。”

溫漾一怔,唇微動,“但是……”

許珩輕輕打斷她的話,眸色卻很溫柔,“哥哥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陪著你。”

溫漾安靜了下來,沒再說了。

輸完液後,時間來到淩晨兩點。

溫漾吸了吸鼻子,跟在許珩身後,鑽進了副駕駛。

“阿漾餓不餓?”

許珩一邊開車一邊問。

“不餓。”

溫漾下意識說了句。

她不想麻煩彆人。

但因為哥哥的詢問,她發現自己真的有了饑腸轆轆的感覺。

如果是平時,即使餓了,她也會選擇緘默不語。

但今天和哥哥相處下來,哥哥對她很關心,再加上此刻的夜深人靜,心裡的防線不知不覺降低了一些。

於是溫漾猶豫了兩秒,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哥哥,就是,你能不能把我剛才說的話忘掉?”

但說完後,似乎又有點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任性。

溫漾又有點緊張地補充道:“我、我還是不餓吧。”

“……”

許珩眼底暈開了一點忍俊不禁的笑意。

而後溫和地看了她一眼,說:“那哥哥餓了,你陪哥哥吃個夜宵,可以嗎?”

溫漾在哥哥的注視下,那一點微弱的緊張漸漸卸下,握著藥品口袋的手也鬆開了力度。

她說:“可以,哥哥。”

於是許珩拐進了一家還沒關門的飯店。

店裡隻剩下老板還在玩手機,看見有人進來,才站起來,“要吃點什麼?”

許珩轉過頭看向溫漾,“阿漾想吃什麼?”

溫漾拿起菜單,認真地看了看,像是在猶豫什麼。

好一會兒。

她才慢吞吞地抬起眼,很小心地問道:“哥哥,我能吃這個嗎?”

她指著菜單上的一張圖片。

蟹黃海鮮麵。

許珩說:“當然。”

他轉向老板,“兩份蟹黃海鮮麵。”

“好嘞。”

老板收起手機,轉身走進後廚了。

許珩坐在了溫漾的對麵,拿紙巾擦拭乾淨桌麵,說:“阿漾,你想吃什麼就告訴哥哥,不用問能不能、可不可以。”

“……哦。”

溫漾垂下眼,目光落在圖片的下方。

——129元。

她覺得太貴了。

溫漾一周的生活費是三百塊。

這一份麵幾乎是她一半生活費了。

越這樣想,越有了坐立不安的感覺。

很快,兩份蟹黃海鮮麵端了上來。

蟹黃和海鮮是分開的兩份放在一旁,需要自己倒入麵裡攪拌。

許珩將溫漾麵前的碗端到了自己麵前,把兩份料倒進去,很快拌好後推到她麵前,而後才開始拌自己的那份。

溫漾低下眼看著麵前拌好的麵,捏著筷子,幾秒後,從裡麵夾了一塊最大的蝦仁,放進了哥哥的碗裡。

許珩動作一頓,抬起眼。

溫漾小聲說:“哥哥,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