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淼蒙臉在床上滾了兩圈，臉上燒得火辣辣地燙，她壓低著嗓音製止任蓓蓓的胡言亂語，“你亂說什麼啊!”
“你你你……”她感覺自己腦子也被臉上的灼熱影響了，一時之間詞窮無語了，她捧著臉降了降溫，調整了呼吸說道：“總之，一言難儘，電話裡說不清楚。”
“這麼複雜嗎？”
“嗯。明後兩天我這就能結束了，等我出差回來跟你說吧……”
向思淼走到水池，用冷水衝了把臉，感覺臉上的溫度還沒消散，連帶額頭都有些燙。
她換了身衣服，想起來關景行借她的工作服，想著是不是請她一起吃頓飯，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鎖屏才發現現在已經兩點多了。
這個點，他應該已經吃完了。
在樓下的沙縣吃了碗餛飩，向思淼將高低壓證交給了現場負責庫房物資的同事賀明，簽好了交接單，她略帶歉意地向賀明傳達了趙一銘的工作安排——抽盤物資。
拿著最新打印的物資清單，向思淼跟著賀明開始一項項盤點，每出現一個備件，向思淼都是事先拍照，修改備注名稱，有些備件她還多角度拍攝。
看她一係列動作，賀明在心裡反複回顧了最近的物資調撥，最近沒有丟過大件，損壞的備件也已經運回新城的車間維修了，零星的少些扳手和螺栓倒是有，但也不至於弄這麼大陣仗出來，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弱弱地問道：“我們風場的庫房是出了什麼問題嗎？趙工安排重點盤查？”
“……”向思淼很快便回味過來，是自己嚇到對方了。她連忙擺手澄清：“不是這樣的，趙工安排我來抽盤主要是也想讓我跟著學習認識一下備件，我學文科的，對這些工具器械不太敏感，總是記不住對不上號，而且這備件上的標識很多還是純英文的，也不是什麼常見詞彙，好難記啊，就想著拍個照，回頭我有時間多看個幾遍……”
“哦，這樣啊。”賀明鬆了口氣，“這些備件大多都是進口的海外件，確實不好認，那我們盤慢一點，我順便給你說說一些工具的用途，這樣更容易記憶。”
“那真是太感謝了。”
賀明一邊簡潔地說著備件的用處，一邊盤著數量。
“1，2，3，4，5，6……表上是9個，庫房有6個，還有3個今天帶出海了，你在那個出庫統計表裡看一下，應該對得上……”
“沒事，我表上有。”
“是嗎？”賀明拿過她手上的盤點表，向思淼的盤點表上有彙總數據，並且還有顏色區分，不像他的，數據分散在好幾個表裡。
他是自己從備件模塊導出來的，向思淼的數據是趙一銘傳給她的，他指著盤點表問：“區域後台的模塊可以導出彙總的數據？能不能給我們風場也開一下這個模塊權限嗎？”
“備件係統還沒有這個功能，是我自己在excel裡數據彙總的，這樣盤點的時候比較省心。”
賀明一想也是，要有個功能應該早就給他們開權限了。
“彙總起來麻煩嗎？”他問向思淼。
“不麻煩，幾分鐘，一會我們盤點完我給你發公式。”
向思淼處理完盤點的事，開始整理備件的照片，雖然拍照時已經進行了備注修改，等她編製的時候還是覺得腦袋疼。
她在朋友圈發了幾張英文的備件標識，並配文——“我好像考了一個假的四六級證書，這些在詞彙表都沒見過，崩潰。”
很快，她就收到了關景行的評論。
期待國內優秀備件廠商的崛起。
後麵還加了一個“加油”的表情包。
向思淼將那條評論看了好幾遍，她給關景行打了通訊，無人接聽，便發了一條微信——【關總，你晚上有空嗎？為表感謝，想請你吃個便飯？】
【關景行：不必客氣，今晚有工作安排了。】
他剛回完信息，就收到了來電。
“老關，我特意過來找你喝酒，你還沒下班嗎？”
關景行沒有作聲，手機對著房間轉了一圈。
“出差呢啊，那你發個定位，我開車找你去。”
“一千多公裡。”
“那我讓助理買張機票。”
關景行猛地支起個枕頭靠在腦後，連忙阻止他這種不靠譜的行為，“你們娛樂圈的事你找老陸和宋墨年談啊，再不濟還有寧知遠，你就非得找我。”
對方嗤笑一聲：“我就喜歡和你談……當年咱倆可是同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
關景行想到自家衣櫃裡他寄來的那些衣服，拒絕道：“現在不是了，沐延，你現在浮誇了。”
“那都是品牌方寄的。”沐延為自己的審美澄清，又見關景行一直躺床上，問道：“聽你聲音就覺得不對勁。病了？”
正常來說，這個時間段，關景行也很少躺床上的。
“看了場日出，凍感冒了。”
“老關你真是出息了，竟然知道約小姑娘看日出了！鐵樹開花了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關景行按揉著太陽穴，有些無力，他咳了兩聲問道：“找我什麼事？說！”
“是有事，我遇到宋遲了。你知道她吧。”
提到這個名字，關景行就忍不住無語：“知道，不就把你甩了的那白月光。”
“！！！”沐延相當震驚：“老關你這鐵樹一開花那真是了不得！連白月光這個詞你都知道！你個寡王肯定沒有白月光，噢~那就是那姑娘心裡有個白月光，你慘了老關，白月光殺傷力很強的，我勸你換個人愛……”
關景行摁著眉心，轉圜話題：“宋遲找你求複合了？”
“如果是就好了。”沐延歎了口氣，“是我單方麵想求複合。”
關景行也真是無話可勸了，反正也是勸不住，他有些無奈：“三年前你胃出血差點死在我家，這一次……”
“你放心……”沐延連忙打包票：“我現在惜命的很，你也不在家，我就先走了……”
“等下。既然都到了，幫我辦個事。書房的書架，第二層，第一個，有個白色的小冊子。”
“找到了，是……風機中英文詞彙手冊？”
“對，你幫我今天寄出來，稍後我把地址發你。”
關景行掛完電話，看到了屏幕中央的未讀信息。
【向思淼：那好吧，不打擾你工作了。】
他劃開消息，沒有回複，起身灌了杯板藍根。
向思淼沒有收到回訊，她將手機擱到一邊，按耐住自己焦灼的心情。她掏出隨身小本子，將已完成的工作一一劃去。
To do List裡隻剩下財務賬目以及和於洋聊一聊。
有了上一次雲溪風場的經驗，她和周浩交流地很順暢，等她說完報銷，周浩歸攏著發票和支出明細說：“現在是都記住了，也不知道等下個月做賬時還能記得多少。向助理，你下個月還過來嗎？”
賀明端起水杯在他腦袋上敲了下，吐槽說：“你想得美！你多跟向助理學學。人家記不清備件，就想辦法拍照反複記憶，你要擔心下個月不會做，那你也摘抄下來，下個月照著做。”
周浩摸著腦袋：“可這個也太細碎了，而且情況又不一樣。也抄不過來啊。”
這些規定確實是細碎又繁瑣。向思淼想到在雲溪風場周航說的話，她皺眉說：“我明天和你一起做一遍這個月的賬，其他的等我回去想想辦法。”
她在財務賬目清單劃了個問號，待完成清單就隻剩下最後一項了。她頓下筆，四處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於洋。
“於主管不在嗎？”她問。
“於主管去醫院加班了。”周浩轉著椅子笑得很開心。
“？”
這可不是旋轉椅，壞了還得給房東賠錢。賀明摁住椅子說：“你彆幸災樂禍，收著點，於洋心情不好，小心他安排你白天去醫院站崗。”
周浩端正坐好：“我草（一種植物）。明天潮汛不出海，他不會真的安排我去吧？！”
“嗯，沒準。”賀明嚇唬完周浩，又跟向思淼解釋說：“集團來的林悅欣在咱們風場受傷了，於洋背她下輪船的時候她手機沒拿好掉海裡了，現在就賴上於洋了，於洋出海回來還得去醫院換崗照顧她。你明天上午找他，他應該在。”
三個人正說著話，就見於洋提著瓶可樂進來了。
他掃了一眼桌上的發票，衝著向思淼點點頭，“感謝向助理幫我們指導賬目。”
他拍了拍周浩的肩膀：“你好好學。”
賀明問他：“你不是去醫院了嗎，不得明天才能回來？”
於洋暢飲了幾口快樂水，心情好了很多，他捏著可樂皺眉：“在那站一夜崗我傻啊？！”
周浩有些傻眼，他連忙起身：“不是吧？你把那大小姐一個人扔醫院啦？她不是還讓你賠手機嗎？”
“我自費出1200塊給她找了個護工，400買了個諾基亞。”
“磚頭老年機她能同意？”賀明表示懷疑。
“諾基亞怎麼了？你讓她看看咱風場誰不是人手一台磚頭機。我隻是看她沒手機不方便出於人道主義同情才給她買手機，她自己沒拿好掉海裡關我屁事。”
於洋說完，翹起椅子轉了個圈。
賀明沒眼看了，這椅子早晚要廢，他拍了拍可憐的椅背，無奈地說：“向助理有工作和你聊，我們先撤了。”
向思淼和於洋聊了不到一刻鐘，於洋的電話響了六次。
在第七次鈴聲響起時，他忍無可忍的接了。
“你餓就吃飯啊，你找我乾什麼？……不是給你找護工了嗎？……我用的就是諾基亞，老年機怎麼了，它也沒耽誤你打電話……”
他越說越生氣，錘著桌子站起來走了幾步。
“靠，我特麼欠你的啊。”
“你愛咋滴咋地。”
“你找我們向總乾什麼，你給我等著……”
向思淼沒有聽到電話那端在說什麼，但她感覺於洋快掛完電話後快炸裂了。
她將一個牛皮本遞給於洋：“於主管，這個筆記本就是上次向總提過的，啟航第一站就選了咱們風場。大家可以在上麵寫寄語、心願、祝福或者建議，什麼都行，下個月你們隨報銷寄回辦公室就行。”
“好。”
“那就這樣，我先回了。”向思淼拎起背包準備撤退。
“我開車送你。”他抄起手機跟著起身。
向思淼覺得他這一天天的也是挺累的，連忙拒絕說：“也不遠，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不麻煩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於洋從桌上撿了包煙說：“不麻煩，反正要去醫院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