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易在聽見李媽說話時微微側了下頭,目光在緊閉的房門上打轉了下,滿不在乎的將視線收回,漫不經心地開口:“有人在裡麵?”
未等唐太太開口,李媽賠笑般的先說,“剛太太不是說你們年齡相仿,可以成為朋友,我這不就想著先……”
李媽以為舒淺會因為叫到名字而立馬出來,現在可好,她整個人僵硬的站在那。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興許是舒淺沒聽見呢。
正當李媽準備抬下手,扣響門扉時,沈和易已經轉身離開,甚至於連李媽剛才說了些什麼都已經忘卻。
他壓根不會把這些小人物所說的話放心上。
他沈和易是什麼人,華爾街知名富商,幾秒鐘就有百萬資產流入流出,哪裡有時間聽一個傭人說這麼多話。
無形之中,他已經將李媽列為他的黑名單對象。
旁邊的唐璐朝還在拉著他噓寒問暖,一口一個寶貝兒子叫著。
他雖腦袋不在上麵,卻還是敷衍的應答,順帶著撫摸了唐璐朝懷裡的波斯貓,逗的它喵喵直叫,舔他的手指。
沒有任何人不喜歡他,就連貓,也是如此。
知道母親接下來還要念叨些他不喜歡的話題,沈和易先發製人的開口,“剛從法國給你帶了點Birkin,那個白的,你上次不是說有個角磨壞了嗎?”
話題果真由著他掌控的方向進行。
唐璐朝激動的眨了下眼,一溜煙將懷裡的波斯貓扔入他的懷中,耷拉著拖鞋,迫不及待的在門口等待著。
沈和易沒回頭,輕輕托舉小貓的臀,進入自己的房間,前後花費不過一分鐘。
正巧此刻,手機鈴聲響起。
他很熟練的將貓放在桌上,修長的輕輕搭在桌麵邊緣,身體以一種慵懶的姿勢斜靠著,低頭看了眼手機,徑直滑了過去。
趙持的聲音瞬間從屏幕裡冒了出來。
“hi darling,在乾嘛?原定計劃是十天前回國,結果你從洛杉磯臨時周轉飛機,去了法國。說,你是不是想躲晴瑤?”
趙持是他從小玩到大,唯一算得上的朋友,平日在事業上一人唱黑臉,一人唱白臉,以巧妙的“遊擊戰術”,收斂下不小的資產。
至於晴瑤,沈和易微微皺了下眉頭,沒拐彎抹角的表達厭惡,“你就非得用你那稱呼小蜜的稱呼來惡心我一下?”
趙持嗬嗬的笑,打著圓場,“其實晴瑤長的是挺不錯的,又是高材生,也沒跟我過。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她接近我是為了你,也怪我心粗,沒預料到咱沈小少爺氣質這麼出眾。”
他耳朵在聽,旁邊的波斯貓發現被冷落,湊著毛絨腦袋蹭著他的手背,沈和易輕輕的低了下頭。
趙持絲毫沒感覺到冷場,依舊滔滔不絕,“所以後來呢?後來你人去哪了?我看晴瑤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是沒成,不過那杯酒倒是見底了。”
沈和易聽出來他八卦後的言外之意,直言了當開口,“你在為晴瑤求情?”
還特地強調酒的狀態,也就意味著趙持查到點內幕。沈和易不傻,冥冥之中猜到點什麼,眼神淡淡。
怪不得那傻裡傻氣的小姑娘非要趴在他懷裡索要親親,他本不想搭理她,結果被她墊腳湊了上來,連帶著他大腦都有點糊塗。
甚至於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是誰。
“也不是求情吧。”趙持繼續說,“是覺得晴瑤也是一往情深,沒睡到也就沒睡到,那酒你也沒喝,各自退一步,海闊天空。”
後麵著重強調了下,“你看你也生龍活虎的,沒少塊肉。不像我那遠方三舅被人搞了,十個月後出來十幾個帶娃的媽。”
“你說想爬上我們床的女人要麼就是圖財,要麼就是圖色。不過晴瑤真的就隻是圖色,她長的單純,這點我還是可以保證的。”
也不知道是那句話勾起沈和易的神經,他點開餘額資金,股票債券,錢太多了,記不得原有資產多少。
隻將轉賬記錄打開,除卻熟悉的,沒有不熟悉的彙款人。
不信邪,將一張一張卡拿出,依照著記憶,發現沒少一張。
不過他倒寧願少一張。
這樣也好過十幾個娃叫爹的好。
頭疼,他將卡摔在桌子上,這麼想。
動靜嚇了桌上的波斯貓一跳,它抬眼,尾音拖長,拉了好黏的一聲,他好像在哪兒聽過。
與此同時,趙持還在說話:“真的,這件事歸根到底是兄弟的不是,你說金銀珠寶你也不缺,要不給你找點女人,女人行不行?”
又一聲貓叫,蓋住了趙持說的話。
被它吸引,沈和易大腦逐漸失空,盯著它的眼睛看去。
黃黃的如同琥珀,湛藍的如同天空,不夾雜任何雜質,就這麼靜靜的對視。
記憶中裡好像也有這雙眼睛,不過比它的要紅,凝滯的眼神裡偶爾失焦,聲音帶著點哽咽的拖腔。
不連貫,但可以說,很好聽。
真是糟糕。
他猛然伸出手,蓋住貓的雙眼,冷聲沉道,“彆叫了。”
——
舒淺在房間裡呆了很久也不敢出聲。
前不久,她依稀捕捉到李媽那低聲細語,模糊討論她的聲音。隨後,就是上樓的腳步聲。最後,就是拖鞋與瓷磚相撞的節奏,以及,收到包包而洋溢著的雀躍之情。
雖然屋內靜悄悄的,但舒淺對於門外發生的事,了如指掌。
她猜測著,沈和易不在大廳。
可恐懼趨勢著她依舊不敢朝門外踏去。
伴隨著的惡心感湧了上來,舒淺覺得自己不能再為了省錢而少吃一頓飯。
她迫切需要去吃一碗素麵。
想到這,她不爭氣的咽了下口水,手指也已經握住門把手,向下擰,便是“命懸一線”。
不過讓舒淺出乎意料的是,門口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
這也難怪,她位於保姆房,偏於彆墅一角,除了休息時間,幾乎難有人流湧動。
虧她還花了大量時間給自己做了思想工作,結果發現,一切都是她的主觀臆斷。說不定沈家大少爺都已經忘卻她的容貌,畢竟他身邊的漂亮女人數不勝數。
想到這,她突然開始落寞。
雖說二十一世紀對於女性的貞操已經沒那麼重要,但對於第一次給了沒有感情基礎的男人,她還是有點想哭。
大白天亮堂堂的。
可舒淺還是一步三探頭,跟小偷似的。
拐角口,迎麵一個身影就要撞上來,嚇了她一大跳,下意識轉身,聽見熟悉的聲音,是李媽。
她開口,“唉,小淺,你出來啦?你媽媽剛給我寫了一張紙條,說你著涼了,問我能不能給你衝一杯薑湯,這不,我就端過來了。”
李媽雖然平日裡嘴巴碎點,但是人還是善良的。
舒淺聞到薑的味道,從心底衍生出一絲抗拒,卻被李媽的手指硬生生握住,將紙杯不由分說地傳了過來。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舒淺不想掃她的興,於是屏住呼吸,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好孩子,喝完就熱了。”李媽笑意盈盈的接過紙杯。
薑湯剛入胃部,舒淺便感到味蕾上傳來一股難以言說的怪異感。她連忙找到最近的一個垃圾桶,俯身乾嘔起來。
在大廳的唐太太正挎著包包於手臂下方拍照,毫不隱晦的發了個朋友圈:兒子送的。
聽見動靜,連忙起身,詢問著,“怎麼了?”
李媽回,“這孩子剛喝了點薑湯,估計喝不慣那個味,有點反胃。”
“哦。”她還以為是誰懷孕了呢。
唐璐朝很吃舒淺的長相,莫名對她很親切,連忙說,“那快去倒杯水給這孩子壓壓,以後彆喝薑湯,喝我房間裡的那些口服液。”
舒淺的手指握緊垃圾桶邊沿,知道價格,用著僅存的力氣,搖了搖頭。
沈和易正準備將波斯貓還給他媽,省的又帶他回憶起不好的畫麵。
趙持還在因為沈和易剛才凶他事情而耿耿於懷,“你居然說彆叫了?我是狗嗎?”
“你這樣就挺像狗。”沈和易隨便應答,從樓上,視線漫不經心的掠過樓下。
不知道因為什麼事而喧囂起來。
一背影纖細女生在乾嘔,沒見過,或許是剛誰口中誰女兒。因為身體微微顫抖,口袋裡裝著的半個麵包正一點一點從縫隙滑落出來,格外引人注目。
如果是尋常牌子的麵包倒也罷了。
可那是前不久有人給他寄的小眾品牌,還沒上市,極其稀有。
他將貓放在樓梯上,讓它自己下去,無奈輕蔑的笑。
這點東西都偷。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