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宜沒想過這個問題。
從方菁去世後她已經很少再對人有過情緒,也快要忘記討厭一個人或者喜歡一個人是種什麼感覺。
紀臨舟說她對他很有意見。
方幼宜認真思考了下,發現自己確實對他態度有些惡劣。
如果此刻站在她跟前的是另外一個人她絕對不會用剛才那樣的語氣跟對方說話。
“對不起,”
方幼宜語氣有點生硬,偏過頭選擇道歉,
“隻是你過來的太突然,我踩到了後麵幾株花。”
她說完,抬起腳低頭看地上剛才被踩到的幾朵掉下來的花。
紀臨舟也同樣垂下眼,視線落在花圃叢裡。
他沒說話,目光掃過那兩株花,
“晚上陪我去個地方,”
他口吻很淡,往下腰隨意地撿起地上剛才被踩到的花。
方幼宜看著他手上的動作,微微皺了下眉,
“去乾什麼?”
紀臨舟低頭看她,視線落在她耳側,“去了就知道了。”
方幼宜抬起眼,忽然意識到紀臨舟好像離得有點近,自己稍微一抬頭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哦。”
她抿唇,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花圃裡種植的薔薇科植物被碰到發出輕微的摩挲聲。
紀臨舟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注意到她的後退的動作,什麼也沒說,隻伸出手,很輕地碰了下她耳側。
方幼宜身體微微緊繃,抬頭看他。
紀臨舟手裡拿著一片葉子,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她頭發上的。
兩人視線對上,紀臨舟神色平淡,眉梢微微挑了挑,眼底有很輕微的笑意,似乎是在笑她的反應過激,但唇角卻沒任何弧度。
“……”方幼宜沒再說話,隻耳廓紅了點,下意識地側過臉。
“晚點會有人送衣服過來。”
紀臨舟語氣平淡,看了她幾秒,沒再說什麼,把手上的花和葉子都放到花圃的圍欄邊,轉身離開。
方幼宜看著他的背影,低頭看了眼懸在花圃圍欄上的那支被踩了一腳的花。
—
下午的時候有人送衣服過來,方幼宜在房間裡試了試,最後選了一套比較中規中矩的套裙換上。
紀臨舟沒說晚上去哪裡,也沒說見誰,隻在傍晚的時候打電話讓她下樓。
方幼宜走到車旁,下意識伸手去拉後排的車門,沒拉動。
前麵駕駛座的車窗落下來,是紀臨舟在開車,她還以為是徐易。
紀臨舟手搭在方向盤上,視線落在她身上兩秒,淡聲道,
“坐副駕。”
方幼宜繞過車身,到另一側上車。
紀臨舟平常很少親自開車,大部分都是徐易或者司機,方幼宜也沒問,低頭係好安全帶。
車子從老宅這邊開過去,駛過半山腰的盤山公路,往另一側開過去,山路蜿蜒,傍晚時分的天色呈現出一種灰藍的顏色,天黑以後隻有兩側的路燈冷冷的照過來。
方幼宜不禁有點好奇,但又看駕駛座上的人視線專注地看著前麵的路況也沒問出口。
天黑後才到地方,是港城郊區外的山頂彆墅,周圍幾乎沒什麼其他的房子,很安靜。
車開進彆墅莊園裡,才有傭人從裡屋出來,叫了聲紀先生。
紀臨舟停好車,側頭看她,
“舍不得下車?”
方幼宜低頭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後才看清彆墅的全貌,是在山頂的位置,院子周圍都是密林,到了晚上看起來有些過分的寂靜,但空氣濕潤而清涼,很適合人療養居住。
過來開門的是個中年女人,麵相看起來很溫和,也正帶著點好奇的打量和笑容看著方幼宜,比白天的時候見過的其他紀家人都要友好。
方幼宜大概也猜到這是什麼地方了。
紀臨舟父親去世後他母親就因為身體不好搬出了紀家,到了山頂的療養院,紀臨舟後來把療養院買了下來,改成了專門的供紀母單獨療養的私人山莊。
紀臨舟從車上下來,把後座車門拉開,拎著一盒東西遞給一旁的中年女人,
“我媽呢?”
顧嫂接過,笑了笑,
“在客廳呢,太太等您好久了。”
紀臨舟嗯了聲,看了眼一旁的方幼宜,淡聲道,
“走吧。”
方幼宜腳步頓了頓,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山莊是療養院改建的,戶外的空間比紀家老宅還要大,從院子到客廳的距離有一段路,繞過前麵的花園和蘇式的園林拱橋還沒到。
港城十二月初的晚上溫度已經低了不少,方幼宜穿的衣服不多,已經有些冷。
紀臨舟走在前麵,似乎是察覺到,腳步忽然頓了頓,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遞給她,
“穿上。”
方幼宜微愣,沒接,
“不用,馬上就進屋了。”
她已經看見前麵亮著的一樓客廳了。
紀臨舟沒說話,隻低頭看了她幾秒,抬手把外套披在她肩膀上,直接牽起她的手。
方幼宜怔了下,下意識想抽出手。
紀臨舟目光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強硬地握住她的手腕,沒給她掙脫的機會,拉著她往前麵走。
一進屋,室內的暖意立刻爬上來。
方幼宜一路被強行拽進來,她也隻在開始的時候稍微掙紮了下,進屋後就配合著沒再動。
客廳燈光明亮,有一股很淡的中草藥的味道,餐桌旁坐著個女人,看樣子已經等了他們有一會兒了。
方幼宜之前看過寧絮的照片,年輕時候非常漂亮的才女,鋼琴世家,隻不過婚後慢慢隱退,紀臨舟父親去世後她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很久沒有再出現在公眾鏡頭前。
雖然保養的很好,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但整個人氣質卻還是有一股很低沉的暮氣。
紀臨舟牽著她的手上前,拉開餐桌邊的椅子,讓方幼宜先坐下,然後才朝著寧絮介紹,簡單直接,
“方幼宜,您兒媳婦。”
方幼宜有些尷尬,抬頭看了眼紀臨舟。
紀臨舟神色平靜,拿開她肩膀上的外套,隨手的丟在沙發上,才坐下。
寧絮似乎之前就知道方幼宜,但顯然對她並沒有太大的關注,隻視線淡淡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吃飯吧。”
紀臨舟對此也並沒有太多的反應,好像他們母子之間的日常相處就是這樣。
顧嫂進來很快把廚房的飯菜端上來,都是一些素菜。
一頓飯還沒吃完寧絮就先走了,說到時間去做禱告了。
紀臨舟也並未說什麼。
寧絮走後,顧嫂才又從廚房出來,重新撤了餐桌上的菜,換了新的菜上來。
方幼宜有些意外,但看紀臨舟的反應也不知道要不要說話。
吃完飯,紀臨舟讓家裡的其他傭人先帶著方幼宜去休息。
“我們今晚住這裡嗎?”
方幼宜有些不確定。
紀臨舟抬頭看她,
“你想回去也行。”
方幼宜抿唇,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時間,已經有些晚,這個時間開車下山有點不太安全。
“算了,就住這裡吧。”
她沒再說什麼,跟著傭人去了臥室休息。
臥室在一樓,方幼宜先進浴室洗了澡,傭人送了新的換洗衣物上來。
出來的時候紀臨舟人還沒回,方幼宜走到外麵的陽台,看見院子一片漆黑,完全沒有開燈,兩側的山林在晚上顯得有幾分嚇人。
不過這邊的陽台連接著一個很大的露台,有個玻璃花房,裡麵有不少品類的花草。
方幼宜隔著玻璃花房看了眼,有幾個品種還沒見過,她打算拍幾張回去看看。
手機放在桌上,她進屋去找手機。
剛剛走進,門被推開,紀臨舟從外麵進來。
方幼宜拿起手機,看見上麵有電話進來,是方淮晝的電話。
紀臨舟目光看著她,視線也同樣落在她屏幕亮起來的手機上,不知道有沒有看見上麵的備注名字。
方幼宜視線跟他對上兩秒,沒開口說話,拿著手機出門走到外麵陽台去接電話。
按照原本的時間今天應該是方淮晝回家的日子,她拿起手機,走到外麵的玻璃花房門口,剛剛把手機放到耳側,還沒開口。
身後原本被她順手帶上的門從裡麵被拉開,打火機的聲音響了下,有煙草味道從身後傳來。
方幼宜微愣,握著手機轉過頭。
紀臨舟手裡拿著煙和打火機,剛剛點燃煙,此刻正夾在指尖,但沒有抽,隻是靜靜燃著。
他身後是夜晚漆黑的山林,看不見一絲光,隻有室內的點點光暈從他側麵打過來,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方幼宜確定他是在看著自己,手上的煙被遞到唇邊,很短暫地抽了一口,煙霧緩慢地吐出來。
方幼宜覺得他好像有點奇怪,皺眉看著他。
手機裡傳來久違而陌生的聲音,
“幼宜。”
方幼宜攥著手機,張了張嘴,剛剛想說話,忽然看見紀臨舟直接掐滅了煙,朝著她走過來。
她仰起頭看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
紀臨舟走到她跟前,忽然抬手抽走了她手上的手機。
“你乾什麼?”
方幼宜不解地看他,伸手準備去拿回手機。
紀臨舟抬高手臂,指尖點了點,直接幫她掛斷了電話。
方幼宜拿回手機,皺眉瞪他,剛剛想開口說話。
卻發現紀臨舟正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下一秒,他彎下腰,已經直接低頭吻上她的唇。
方幼宜手中還攥著手機,一瞬間幾乎是立刻被他吻的措手不及。
他抽了煙,有很淡的煙草味道,吻落下的同時舌尖也毫無征兆地抵開她的牙齒,有力的勾起她的唇舌。
動作太快,完全沒有任何的征兆,方幼宜愣了兩秒,立刻去推他。
紀臨舟察覺她的意圖,摁住她的手腕,不但沒有放開的意思反而用力地吮了下她的唇瓣,一邊扣著她的腰把人往懷裡摁,一邊抽走她手中的手機,丟在一旁。
兩個人都沒有閉眼,視線極近距離地對視著,他看著她的眼睛,目光漆黑、平靜卻充滿侵略。
跟上次隔著指腹完全不同的吻。
這個吻極具侵略性,好像完全剝掉了他平常所有的冷漠的外表,每一分氣息都充滿濃重的占有欲。
他的唇舌滾燙,有煙草的苦味,還有很淡的酒精味道。
在完全的撬開她的牙齒抵進之前,似乎有片刻的停頓,而後卻是更用力把人摁進懷裡,捏著她的下巴拇指分開她的唇瓣,繼續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