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胛骨(1 / 1)

夜奔 雀七 3722 字 4個月前

不知道為什麼,方幼宜覺得這話從紀臨舟口中講出來好像有些奇怪。

他們並不熟悉,在此之前甚至都沒見過幾次麵。

唯一一次印象最深刻的,是五年前第一次見麵。

方淮晝二十五歲生日,方幼宜瞞著大家偷偷跑到牛津去給他過生日。

生日宴上紀臨舟當時也在,他是方淮晝的校友,加上兩個人都是當時學校球隊的,平常往來比較多。

整個宴會期間紀臨舟基本都在彆墅樓上沒下來,根本沒怎麼參與。

但聽當時哥哥另外幾個朋友講,他願意過來,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

方幼宜當時還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隻是大概的從哥哥那群朋友們口中得知他是港城紀家的太子爺,身份很不一般。

等到宴會結束,她打算回酒店休息,忽然想到自己相機沒拿,又折返回去找相機。

人群儘散後的彆墅泳池隻剩下一片狼籍,水麵還漂浮著不知道誰留下來的昂貴外套。

方幼宜看見有人站在泳池的邊緣,手裡拿著她的相機在翻看。

擔心相機裡的照片被看見,她下意識地覺得有些惱怒,甚至都沒來得及去看對方長什麼樣子,快步走上前一把從對方手上去搶自己的相機,

“my camera!”

她伸手去拿。

對方抬起手,舉高,並不打算還給她的意思。

方幼宜生氣了,仰頭這才看清對方的臉。

一張十足英俊陌生的麵龐,濃眉,利目,薄唇。

在此之前完全沒見過的一張亞裔麵孔。

她皺眉,以為他隻是方淮晝請過來的同學,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這次是用的中文,

“這是我的相機。”

對方卻不以為意,隻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舉高相機,骨節勻長的手指在相機側麵操作了兩下。

方幼宜這下是真的覺得有些被冒犯了,剛剛想說話。

“幼宜?”

方淮晝從彆墅裡麵出來,身邊跟著他當時的女伴,

“你不是回酒店了嗎?”

方幼宜微微有些愣住,沒有再去搶紀臨舟手裡的那隻相機,隻是說,

“我東西忘了拿。”

“是嗎?”方淮晝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皺了下眉,看向她邊上的紀臨舟,開口介紹道,

“這是紀臨舟,你跟著大家叫他四哥就好。”

方幼宜腦袋有些發懵,側頭對上紀臨舟平淡的視線,開口叫了聲四哥。

聽見她的稱呼,紀臨舟唇角似乎很淡的扯了下,沒應聲。

但卻把相機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算是還給了她。

方幼宜拿起相機,檢查裡麵的照片,發現被刪掉了好幾張。

第二天她就飛回了國內,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過紀臨舟。

方幼宜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說這個,有些沒太反應過來。

紀臨舟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視線看著她,淡淡地說,

“覺得冒犯的話可以不用回答這個問題。”

方幼宜抿了下唇,

“我隻是不知道說什麼。”

紀臨舟注視著她的臉,了然地抬了抬眉,

“那就不說。”

吃完飯已經到了下午,完全過了飯點的時間。

方幼宜覺得這一頓飯吃的格外尷尬,兩個人幾乎沒怎麼說過話。

紀臨舟好像不太愛講話,但也沒想象中那麼難相處,反而還挺好脾氣。

晚上到家,方幼宜吃完飯就去了樓上的臥室。

協議裡紀臨舟對她基本沒要求,唯一相對苛刻的地方就是兩個人必須同住一個屋簷下。

但不用在一個房間,而且還樓上樓下,其實也還好。

周二下午,方幼宜請了一趟假,跟方世益一起接老太太出院。

方靈沒過來。

方淮晝剛剛出事的時候她回來了一趟,之後就又繼續進組拍戲了。

車停在醫院外麵,司機在幫忙搬東西,方世益去跟主治醫生那邊溝通後續的情況,方幼宜跟看護一起推著老太太上車。

在車裡等了會兒方世益才過來。

前段時間忙著方淮晝的事情,方世益看上去要比先前憔悴不少,看見她還是溫和笑著開口,

“晚上在家吃飯,阿姨燉了你愛吃的菜。”

方幼宜這兩年已經很少回方家,偶爾周末才會過去看看老太太,

“好。”

“你也勸勸你奶奶,彆生我氣了,”方世益看著邊上的老太太,有些無奈。

方老太太還是不怎麼給他好臉色,氣著先前瞞著她聯姻的事情。

“聽孫姨說,你前兩天還帶著臨舟來看過你奶奶?”方世益冷不丁開口。

方幼宜點頭,

“嗯,周六上午來了躺。”

方世益似乎是有些意外,但側過身看了眼車窗外,沒有說什麼。

“你跟臨舟的婚禮打算什麼時候辦?有沒有訂好日子?”

方老太太開口問。

方幼宜微愣,

“婚禮?”

方老太太搭著她的手,挺高興的樣子,

“臨舟沒跟你說?”

方幼宜搖頭,

“他沒說過這事。”

“媽你跟臨舟怎麼說的?他說了辦婚禮?”

方世益也開口問。

方老太太瞪他一眼,冷哼道,

“肯定要辦婚禮,不辦婚禮像怎麼回事,委屈幼宜就這樣嫁過去啊?”

方世益覺得冤枉,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還得看幼宜他們的意思嗎?”

方幼宜抿了下唇,既不想讓奶奶擔心失望,但又怕麻煩紀臨舟,

“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

紀臨舟最近一段時間都在京北這邊,晚上到公司那邊開了個視頻會議,等結束的時候已經天黑。

跟港城的溫度不太一樣,京北一入秋後溫度一天下降的比一天冷。

司機的車停在樓下,徐易過去幫忙拉開後排車門。

這幾天紀臨舟基本每天回的都是跟方幼宜那邊的房子,司機也沒問地方,直接開車往那邊過去。

車裡安靜了會兒,徐易在前麵的副駕上接了個電話,是港城那邊打過來的,隱隱約約傳出來點聲音,加上徐易開口說話的語氣,聽著那頭像是發了不小的脾氣。

等到電話掛斷。

徐易才開口,

“那邊知道您結婚的事情了,不知道怎麼還知道了您最近要在內地這邊辦婚禮。”

紀臨舟靠著椅背,微仰著頭,領口解開了幾粒扣子,露出一截冷致的脖頸喉結線條,

他沒有說話,像是睡著了一樣,過了會兒才說,

“不用管。”

紀臨舟到了家,打開門鎖的時候才發現客廳裡的燈一直開著,似乎有人在沙發那邊。

他腳步放慢了點,解了大衣外套,走到沙發那邊。

方幼宜趴在沙發上,懷裡還抱著抱枕,淺色的家居睡衣,頭發散開著,已經睡著了。

紀臨舟皺了下眉,走近把大衣披在她身上,把室內的恒溫調高了些。

他不習慣家裡有其他人,白天的時候阿姨在,但六點以後就離開了,方幼宜大概率在這裡躺了有幾個小時。

紀臨舟站在沙發邊,視線落到她臉上,看她鼻翼翕動了下,像是有些呼吸不暢,幾根發絲在她鼻尖輕輕的撓動著。

他彎下腰,伸手把那幾縷頭發拿開。

手背靠近的瞬間忽然發現她呼出來的氣有些不正常的滾燙。

“方幼宜。”

他開口叫了她一聲。

沙發上的人皺了皺眉,沒反應。

紀臨舟伸出手,掌心覆蓋在她額頭。

滾燙一片。

紀臨舟起身,抓起邊上的手機,打算叫徐易把車再開回來,但又停下來,俯身用大衣包著把沙發上的人抱了起來。

比想象中要輕。

肩胛骨幾乎硌著他的手腕,她的臉埋進他的肩膀,撲熱的呼吸燒的皮膚嫣粉,也跟著噴灑到他脖頸邊,手臂從大衣的另一側垂下來露在空氣中。

紀臨舟動作停頓了下,低下頭看了她兩秒,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