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搶生意的危機
閩東的四季並不分明,一夜之間,氣溫驟降,九月初秋,趙七穗和眾人收棉花時,感覺到身上絲絲涼意,“阿秋——”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再看趙思霖依舊穿著短衣短褲,絲毫沒有怕冷的意思,心裡感慨,七十年代的小孩確實抗造。
夜間,難得的漫天繁星,趙七穗和幾個小孩坐在田埂邊上看星星,遠處大人打著煤油燈,在田裡撿泥鰍。
環境沒有被怎麼汙染的七十年代,田裡是能抓到黃鱔和泥鰍的,對於食物短缺的七十年代,這可是好東西,可以留著去村裡的大隊換錢的。
趙七穗吹著涼風,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問老趙,“你長大想乾嘛?”
老爸思索了下,回答:“買很多很多饅頭,天天吃饅頭。”
這答案,真是一如既往的樸實無華。
很難想象,幾次被福建晚報表揚的人民企業家八歲時的願望居然僅僅隻是長大能夠天天吃饅頭。
趙七穗無語了下,“你就沒有什麼更遠大點的誌向嗎?”
“再加上雞蛋餅?”
“......”算了。
“七穗,你會一直待在這裡嗎?什麼時候回去?”
“不知道。”
她連怎麼穿越的都不知道,又怎麼知道什麼時候回去。
想到穿越前老爸偷看彆人寫給她情書的事,突然就有點氣。
拿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趙思霖,非常嚴肅的囑咐道:“等你長大以後,有了閨女,要記得給她點私人空間,尤其是不能偷看彆人寫給她的信。”
趙思霖抓抓頭,“我不認字,看不懂信。”
趙七穗撫額,“我是說你長大後。”
“哦。”趙思霖呆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阿霖,過來幫忙!”
近處傳來爺爺的呼喊,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來了。”趙思霖一骨碌從田埂上爬起。
........
秋去冬來,趙七穗用賺到的錢給家裡的每個人都買了厚實的新衣服,特意給趙思霖選了臟了也看不出的深藍色。
趙思霖很開心,一早就穿出門炫耀,中午回來的時候深藍色的衣服染上泥點,手裡提了一大塊古怪的肉。
“又跑到哪裡野去了!衣服一早上就搞臟了!”
奶奶生氣的抽出竹條就要打他,讓趙思霖靈活走位躲過,舉起手裡的肉,“我幫三叔公去山上搬野豬,他送我肉。”
聽到這話,奶奶頓時放下手中的竹條,眉開眼笑,“阿霖有功勞,晚上燉肉湯,多吃兩塊。”
看著那肉歡歡喜喜,“夠吃好久了。”
連吃了兩頓豬肉,全家人過足了肉癮,大隊裡來人挨家挨戶敲門賣牛肉,原來是大隊的耕牛死了,要求每戶人家必須按人頭買肉。
一個人頭算10斤,爺爺家算上趙七穗以及剛接回來的小妹,一共得買35斤。按一斤牛肉7毛,得花49元。
趙七穗把這段時間攤雞蛋餅賺到的錢全拿了出來,正好湊齊了49元,買完牛肉一朝回到解放前,奶奶看著擺在桌子上的一堆牛肉,愁眉苦臉,“這麼多吃,要吃多久啊,還是拿些鹽醃起來吧。”
爺爺奶奶家沒有冰箱,麵對多的食物隻有一種處理方法,就是拿鹽醃起來,但總是掌握不好配比,醃出來的肉多少帶點臭。
想起前幾天出現在飯桌上的臭魚,趙七穗忍不住乾嘔了下,提議:“我們不如把它曬成肉乾吧。”
“肉乾?那多浪費啊。”
新鮮的肉曬成肉乾,重量至少會少一半,一般人家都舍不得這麼做,拿鹽醃就不一樣了,雖然醃的又臭又鹹,但分量總是在,煮一煮還是能吃的,鹹點還吃的更省!
趙七穗不再勸阻,心想,反正那醃肉她是一口都不會吃的。
……
進入冬天,趙七穗的雞蛋餅變得不好賣了,原本她的雞蛋餅很搶手,每次下午去,晚上就能賣完,但最近她的附近出現了競爭者,賣的比她便宜,餅還比她大,上麵不僅加蔥花還加肉,一下子就把她的生意搶走了。
趙七穗氣不打一出來,這個搶她生意的人她見過,是前陣子來奶奶家吃雞蛋餅的趙老三,當時他還翹著大拇指,直誇雞蛋餅美味,讓她教做法,她教了。
沒想到這人竟是來跟她搶生意的。
趙七穗氣呼呼的瞪著十米開外的趙老三,趙老三一點沒有羞愧的意思,滿臉堆笑的賣著他的餅。
這樣下去不行,生意都讓趙老三給搶走了。
她做點彆的什麼的,再把生意搶回來。
剛到家,她就聽到了趙思霖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不要走,我要留在家裡。”
老爸四肢並用的緊緊的抱著正廳中央的柱子,奶奶正用力的往下扯他,“你這死小子,鬆不鬆手?”
趙思霖哀求道:“媽,彆把我賣了。”
小姑媽也在一邊嗚嗚的哭,“媽媽,不要賣哥哥。”
小孩子哭聲很容易傳染,一個哭了,兩個也哭了,二叔,三叔流著鼻涕吃著手指,和小姑媽肩並肩哭成一團。
奶奶、頭疼的舉起竹條,“你再不鬆手,我就打你了。”
“怎麼了?”
奶奶看到爺爺回來,像看到了救星。
“孝勉啊,你可算回來了啊,這死小子我是管不了。”
“還不下來。”
爺爺不怒自威。
老爸瞬間慫了,委委屈屈地放開了柱子。
看到趙思霖眼淚汪汪,“七穗,我媽要把我賣了。”
“大嫂,你賣小孩乾嘛?”
奶奶拍著大腿,“彆聽他胡說八道,誰賣他了,河南來了一個木工師傅要收學徒,看上這小子了,天大的好機會啊,這小子說什麼都不去。”
河南來的木工師傅?
記憶中,老趙邊吃豬頭肉邊和她話說童年。
“所以老爸你八歲就去河南當學徒了?”
“根本沒學到什麼東西就虐待我,不給我吃飯,過了一個月我就自己跑出來了。”
老趙回憶道:“那時候我年紀很小,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一路上流浪,憑著感覺往家的方向走,走了半個月,發燒昏倒到山東曹縣的一戶人家門口,多虧了那戶好心的叔叔阿姨,爸爸才沒事。”
“後來了?”
“後來,他們見我年紀小,正好沒有孩子想要認爸爸當兒子,爸爸給拒絕了,他們也沒說什麼,就把爸爸送回家了。”
……
記憶戛然而止,趙七穗意識到麵前的這一幕。就是老趙說的“童年被送去河南當學徒,受虐待的”事件開頭,立馬出手製止。
“大哥,哪有把這麼小的小孩子送出去當學徒的,他不要接受九年義務教育嗎?”
老趙已經八歲了,連拚音都不會,她不允許自己的爸爸是文盲!
爺爺奶奶愣住了。
趙思霖不哭了,摳摳臉,“什麼是九年義務教育?”
“就是送你去上學,不去當學徒,去不去。”
“去。”這句話趙思霖聽懂了。
趙七穗露出個“孺子可教,是個好爸”的欣慰表情,不愧是她爹,果然和她一樣是個愛讀書的苗子。
一周後,趙七穗捏著趙思霖全錯的拚寫,氣到手抖,“你這怎麼全都是錯,nl不分啊,語文老師是這麼教的嗎。”
老趙小小聲回:“我感覺老師好像也是這麼念的。”
趙七穗氣笑了,“哪個老師普通話會說的這麼爛。”
然後她見到了老趙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
“我姓玩,你叫我玩老師就好,辛苦你來一趟學校,跑得一身汗,樂死了吧,我這裡有水可以喝一點。”
趙七穗糾正,“王老師,是熱不是樂。”
“是啊,我是姓玩。”
趙七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