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棉的目光一直粘在陳朔身上。

咳。

準確來說，是一直粘在陳朔起伏著的胸口上。

舒筱雲拱了馮俞一肘子，示意對方拍下陳朔。

馮俞從陳朔真來了的驚喜中回過神，架著兩台手機分彆對準虞棉和陳朔兩個視角拍。

再自由切換。

彈幕空白了一秒，然後就爆了。“不可能”的字樣幾乎炸了屏。

更有眼尖者看到了陳朔手裡提著的紙袋，忙發彈幕問道：“紙袋裡裝的是什麼？難道是送給虞棉的禮物？”

此話一出，評論區又開始掀起了另一場風暴。

馮俞很滿意這個效果。付費開了特殊字體在排頭大大打上個標題--

【王子來接公主回家嘍~】

而虞棉對此渾然不知，她隻想憑著演員的職業操守把這首歌認真唱完。

但奈何台下那位太妖孽，她真的很難不分心。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虞棉緩緩呼出口氣。

台上燈光亮起，將四周映得格外清晰。

虞棉在雷動的掌聲中看到了緩緩走向陳朔身邊的顏歡歡，以及還望著她處於陶醉中的盛宣。

她挑了下眉，傾身貼近話筒低語：“陳朔，這是我專門為你寫的歌。”

“謝謝你能來聽，也謝謝你允許我喜歡你。”虞棉朝台下的陳朔俏皮地眨了眨眼，臉上洋溢著甜蜜的微笑。

原本還沉浸在虞棉動人歌聲中的盛宣蹙了下眉，抿著唇深深看了虞棉一眼後轉身離開。

虞棉望著盛宣失落的背影，暗歎口氣。

希望對方能就此將她徹底放下。

顏歡歡聞言步子也是一頓，咬著下唇說不出話。

馮俞趁機擠到陳朔身邊，懟著人拍特寫。把顏歡歡攔在人群之外。

而陳朔則是麵沉如水，看不出半點情緒。

虞棉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戳沒戳動陳朔的情緒，她不知道。

反正彈幕是動了。

還動得很瘋狂。

“什麼意思？”的話刷屏了好久，大夥都在猜測虞棉那句“允許我喜歡你”的真正意義。

難道虞棉已經“暗度陳倉”，背著他們把陳朔給拿下了？！

眾說紛紜的都有。

陳朔摸不清的情緒與態度，更是給了大家遐想的空間。

搞得彈幕時炸時哭，亂成一團。

馮俞看得很興奮，伸出大拇指悄咪咪給台上站著的虞棉“點讚”。

還忍不住用口型嘖嘖稱奇，“攻心者為上。”

虞棉看得一樂，心領神會地朝人眨了下眼。然後彎腰向台下的觀眾鞠了一躬，心滿意足地走下了舞台。

台下大半觀眾因虞棉突如其來的表白也激動了，又獻出一波熱烈的掌聲。

有幾個男生甚至在為虞棉的直白和勇敢吹口哨叫好，女生則紛紛好奇地往陳朔所站的位置看。

惹得彈幕裡又是一陣騷亂。

把該辦的事情都辦完，該傳遞的信息也都傳遞出去了，虞棉這才終於完全鬆了口氣。

她伸了個懶腰，進了化妝間整理東西。房門卻驀地被人敲響了。

虞棉勾了勾唇角打開門，看見陳朔正拎著個紙袋站在門外，遮住了廊燈投射而入的大部分光亮。

對方微垂著眸看向虞棉，漆黑深邃的眼睛映在光裡，帶著幾分洞悉人心的銳利。

虞棉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彆過目光訕訕道：“沒想到你今天真的能來。”

她昨晚就隻給陳朔發了一句話，說她想她那條絲巾了，問對方能不能今天拿來給她。

陳朔一直也沒回消息，所以虞棉雖然嘴裡說著是要玩票大的，讓馮俞好生崇拜。

但對方會不會來這事，她心裡實際也沒底。

純粹靠賭。

現下小把戲顯然已經被對方揭穿，饒是虞棉臉皮再厚也有點掛不住。

陳朔聞言收了目光，將紙袋遞過去，“沒什麼，早該還你的。”

“謝謝。”虞棉有點不好意思地接過，“我明天也把你的外套和圍巾拿給你。”

虞棉嘴角下撇，說得不情不願。

誰讓陳朔的衣服圍巾太舒服，她每天裹著睡都不想還回去。

陳朔倒是沒什麼所謂，淡淡道：“不用，說了送你。”

虞棉本來就不想還，這下主人都這麼說了，她也就立馬翻篇轉移話題道：“下周六我倆都沒課。陳朔，我們出去玩吧。”

“你這又是送我衣服，又是幫我補習的......”虞棉一改往常直白，說得扭扭捏捏的。

陳朔額角抽了一下，感覺對方要作妖。

他剛要說話，就被虞棉抬手止住了。

“彆開口，開口就是拒絕。”虞棉苦嘰嘰賣慘，開始掰著指頭細數，“你都拒絕我多少次了，一二三四五......”

“前陣子過年，我還在病房裡陪你守歲來著......”虞棉越說越難過，臉上哀切表情明顯。

眼睛卻老是在偷瞄對方神色，好根據情況隨時做出台詞和表情上的調整。

虞棉抿了抿唇，“我其實就想看看你，和你說說話。”

“這麼小小的心願，”她伸出兩指捏在一起比劃大小，“你難道也忍心......”

陳朔按著眉心，低聲打斷道：“嗯。”

虞棉一秒收音，心臟狂跳。

她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確認道：“你，你答應了？”

陳朔放下手，垂眸撞上了虞棉期待又驚喜的眼神。他低歎：“嗯，答應了。”

虞棉一個“耶斯”要歡呼，半路又收住了。

她伸手勾住陳朔的小拇指，用大拇指飛快在對方大拇指上輕碰了一下後又鬆開。

虞棉背著手嚴肅道：“蓋章了啊，你可不能反悔。”

陳朔沒搭理虞棉。

他將手插進褲兜裡，一臉冷漠。隻是手指微蜷，指腹摩挲過虞棉剛觸碰過的地方。

垂著眉眼，睫羽輕顫。

虞棉沒注意到這些，撂下句“等我一下”後，就急吼吼回身收包。

難得有意外之喜，虞棉很重色輕友地給小姐妹們發了條先走的消息，心情一好就拎著包出了門，“走吧，我送你。”

陳朔瞥她一眼，沒說話。

虞棉羞愧撓臉，怎麼好像又搶了男主台詞。

“我的意思是，我們剛好能順一段路。”虞棉乾咳了一下，強行糾正道。

陳朔並沒拒絕。

虞棉在旁走著，猶豫半晌還是開口問道：“你晚上的慶功宴人多嗎？都有......”

但她話還沒說完，遠處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朔哥！”

虞棉閉了下眼，抽著嘴角氣得差點要呲牙。

她抬眸看去，隻見顏歡歡正站在大門處朝陳朔招手。見人走近，顏歡歡喜道：“朔哥，我送你過去吧。”

對方抬腕看了下表，“慶功宴快開始了。”

虞棉瞄了眼顏歡歡旁停著的那輛卡宴，沒忍住挑了下眉。

喲。

又來個愛搶男主台詞的。

陳朔蹙眉冷著臉拒絕，“不用。”

顏歡歡臉上的笑容一僵，撐得有些勉強。

陳朔沒停留，直接要越過顏歡歡離去。顏歡歡麵色白了幾分，邁步伸手想要上前將人拉住。

結果慌亂之下沒留神，鞋尖磕到了地磚上翹起的一角。對方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前衝了一步。

虞棉見顏歡歡原本已經穩住身形了的，但對方卻仍是閉著眼如扶風弱柳般往近前的陳朔身上倒去。

目標相當明確。

虞棉一直留意著顏歡歡的動作，所以反應很快。

見勢不對，她一個側步插進兩人中間，張開雙臂撈人。把顏歡歡抱了個滿懷。

顏歡歡沒摔中目標，有點懵。一秒後幾乎退著想從虞棉身上彈起來。

但虞棉沒讓。

她用力摟住懷中人，輕拍對方的背給人順氣，“彆怕，我的肩膀可以給你依靠。”

說完才把人放開。

她相當“大氣”地拍了下自己的肩膀，然後朝顏歡歡做了個油膩wink，讓對方體會。

顏歡歡深受打擊，臉色煞白。

對方一邊搖頭一邊退。直到後背都頂到車門了，還後仰著一臉拒絕。

顯然被傷得不輕。

虞棉摸了下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這下怕是玩脫了。

她剛想上前解釋一二，就被陳朔“提溜”起，兩步便把她帶離了社死現場。

虞棉演戲演過癮了，現在還有點暗爽。

一路上都忍不住哼哼唧唧地唱曲。

兩人走到分岔路口處，陳朔捏著眉心低聲解釋：“我和顏歡歡......我們兩家隻是世交。”

虞棉本就心情很好，聽到這話更是眉眼彎彎。

“彆多想。今天你能來，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虞棉笑著靠近對方。

她將手背在身後，踮腳湊到陳朔耳邊輕語，“周六我等你。”

溫熱的氣息伴著撩人的話，撥弄得陳朔耳尖泛紅。對方麵上卻是沉冷一片。

虞棉很滿意這種效果，朝人揮了揮手乾脆地轉身離開。沒有回頭去好奇對方的神情。

.

為了下周末的見麵，虞棉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拐去了一家DIY銀飾店親手做了個銀質小掛件備著。

等她晃悠悠逛到宿舍樓下時，剛好被倆小姐妹逮了個正著。

虞棉好說歹說請她們去燒烤店擼了大把串，這才算平息了小姐妹們對於她重色親友撇下她們先走的怒火。

吃飯間，虞棉將很多事都和小姐妹們說了，自己也暢快不少。

馮俞打著可樂嗝問：“要是放養失敗，陳朔今天沒來怎麼辦？”

“一個多月唉，足夠發生很多變數了好吧。”馮俞將手裡的易拉罐懟在桌麵上，有些感慨。

虞棉聞言停了筷子擦嘴，“一個月能換我看清一個人的本質，這筆買賣很劃算。”

“啊？”馮俞來了勁，“怎麼個看清法？”

“今天這事，其實有三種結果。”虞棉也喝了口水，“就看對方如何選擇。”

“如果陳朔沒來，那很好。”虞棉聳聳肩，有點無所謂，“這證明他已經有更能引起他注意力的人在了。”

馮俞有點沒明白，問道：“但你隻是發消息讓對方還絲巾，萬一彆人是有事耽擱沒能來呢？”

舒筱雲也放了筷子，替虞棉答道：“輿論如此，陳朔不會不知道棉棉讓他今日來的真正目的。”

“何況棉棉這麼長時間泡在音樂社，他就不會想知道盛宣學長......”舒筱雲正用理性客觀的態度分析問題，結果被虞棉一把捂住了嘴。

虞棉歎氣：“彆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舒筱雲也歎氣，“自古忠孝難兩全。”

“這詞能這麼用嗎？”虞棉臉綠了一下，麻麻看向舒筱雲。有種自己把“好學生”也帶歪了的負罪感。

舒筱雲挽了挽耳畔的發絲，靦腆一笑，“一點嚴肅話題間的小趣味。”

虞棉含恨閉眼，感覺靈魂要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