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南院(1 / 1)

天庭,平南院外。狐狸仙離惑苦等紀棠一月有餘,然而始終沒有見到她的身影。離惑思憶起從前與紀棠的歡愛時光,心中泛起無限苦澀酸楚。

遠處站了許久的璧塵仙子,望著離惑,緩緩對身邊的仙童道:“你說他還要等多久?”

藍衣仙童夾著嗓子,搖頭晃腦,模仿起離惑的姿態,“她一日不回來,我便等她一日。她一年不回來,我便等她一年。平南院是她的家,她總不該一輩子不回來!”藍衣仙童想到那日離惑紅著眼眶說出這番話,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吐了吐舌頭,“這種小女兒腔的男子有什麼好的,我一向知紀棠那斯好色不說,還眼拙得很,她喜歡上的神仙精怪,但凡看上她的,八成是不三不四之徒。如今連她這種人都舍棄不喜,足見不堪。仙子眼明心亮,怎麼還不願放不下?”

璧塵仙子道:“誰許你這麼說他的?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紀棠的品行你不比我清楚?哪裡能從她的好惡去評定他人呢?”她歎了口氣,眼裡是深深的哀愁。

藍衣仙童撇了撇嘴,看了眼平南院外的紅色背影,又瞧了會兒自家仙子。“狐狸仙怎麼等都是無用。一來紀棠看不見,回頭即便聽人說他等自己許久,也隻覺無關痛癢。二來紀棠早就厭惡了他,不然就不會故意避開他。”

“胡說!”璧塵仙子打斷了小仙童的話,一本正經地糾正道:“紀棠不是躲著他。她不過是老毛病犯了,去找一個在寥寥山修煉的弟子而已。我平時對你真是疏於管教,你現在竟然敢如此信口胡謅。”

“我胡說?”藍衣仙童冷哼一聲,道:“紀棠在筵席上見過涼遲後,就不要臉麵死纏著他。寥寥山弟子眾多,要不是紀棠大費周折找他,誰知道他姓甚名誰啊!涼遲好歹是寂空山神教導出來的徒弟,他倒不像狐狸仙,是個隻會伏低做小巴結紀棠的狗腿子!他躲紀棠躲得遠遠的,紀棠尋他不到,才給了狐狸仙可乘之機。”

“你!”璧塵仙子瞪了藍衣仙童一眼,想要反駁她說的話,思量許久,卻找不出合適的措辭。璧塵心道:難道我心裡也這樣想他的嗎?她又看向離惑,離惑一襲紅衣似火,隻看背影就知道他必是一個無比英俊瀟灑的男兒。聽說離惑原神是隻九尾火狐,故而愛著紅衣,他膚色白皙,紅衣穿在他的身上,就比穿在旁人身上好看許多。

藍衣仙童見璧塵仙子又癡望著離惑,氣道:“狐狸仙真是可憐!他原來是不錯的人,可惜看上了沒心肝的紀棠。再是用情至深,那人也是看不見!即便是看見了,也不放在心上!”

璧塵仙子明白她這是把自己比作離惑,把離惑比作紀棠。她自己又何嘗不明白離惑的心思,他的心裡眼裡從來沒有過自己,隻有那個浪蕩多情的紀棠。

藍衣仙童見璧塵仙子的目光由哀怨轉為憎惡,知道她是想到了紀棠。於是道:“凜夜戰神與重霄帝尊師出同門,他端重自持,戰功赫赫,天界眾仙莫不尊敬愛戴他。怎料生了個這樣的女兒,惹人笑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重霄帝尊的私生女兒,為了養在天庭,才假借了凜夜戰□□兒。本來嘛,在與魔界的那場大戰中,戰神和他夫人雙雙隕落,紀棠流落在外許久,誰知道這裡有沒有貓膩呢……”

璧塵見她越說越沒譜,忙截住她的話:“也不看看這是哪裡?這些話要是被有心之人傳到重霄帝尊的耳朵裡,可有你好果子吃!”

藍衣仙童嘻嘻一笑,道:“重霄帝尊是個昏聵的,天界上下誰不知道紀棠的臭名,隻他以為替紀棠掩蓋的很好,旁人都不知道紀棠做的那些混賬事!還是木曦靈君有遠見,知道紀棠不是善茬,怕太子殿下和她學壞,早早送太子去了孔雀王族。”

“太子殿下去孔雀王族分明是為了促進和淮柔公主的感情!你可不要在這裡搬弄是非,挑撥紀棠仙君和木曦靈君的感情!”

璧塵仙子和藍衣仙童說話時雖不是貼耳細語,但是都放低了音調。乍一聽見旁人言語,俱是一驚。還是璧塵仙子先反應過來,大聲道:“尊駕何人?青天白日,藏頭藏尾作甚?”

久久無人應答。

藍衣仙童慌了神,小聲對璧塵仙子道:“莫不是紀棠回來了?”

.

拐角,一粉衣女仙無奈搖頭,淡淡道:“你理她們乾什麼?”

她旁邊的仙子喝了酒,身體搖搖晃晃,眼神迷離,雙手握著粉衣女仙的右臂,半個人靠在她的身上,將落未落。說出來的話卻異常堅定,“我怎麼能容忍她們這樣敗壞紀棠仙君的名聲?還說你是重霄帝尊的私生女兒!我在天庭這麼久,怎麼沒聽太子殿下叫你一聲姐姐?哼,當年誰不知道是徽息神女攜著你的手上的天庭?徽息神女與凜夜戰神一母同胞,她說你是戰神之女,怎會有假?”

紀棠微微一笑:“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像是名門之後,原是不怪她們的。”

汀姚道:“仙君不過就是對男子比彆人上心一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錯之有?”

紀棠聞言,目光落在汀姚的臉上,她剛飲過酒,臉頰飛紅,目光柔和溫順,沒了平日裡的精明算計。

偌大一個天庭,紀棠能說上幾句話的隻有汀姚一人。汀姚嗜好飲酒,奈何她品階低微,想得到一杯佳釀,實不容易。

紀棠名聲不好,但掛著戰神之女的頭銜,彆人縱然看不上她,大大小小的筵席都要給她遞帖子。

汀姚是膽大能說的,她為了美酒遊走四方,結識不少才俊,於是便以此為籌碼,與紀棠交換。有人牽橋搭線,紀棠一下子省出不少心力。一個酒鬼,一個色鬼,各取所需,聯絡愈發緊密。

紀棠心知與汀姚隻是酒肉朋友,她出言維護自己,不過又是有所求,並非出於本意。她笑道:“離惑在大門口守著,就等著我出現了好逮住我問罪呢。你想喝酒,何不幫我支開他?我一定謝你。”

汀姚看了眼離惑,又看了看紀棠,道:“你與我關係如此要好,即便沒有那幾口酒水,我也是要為你出頭的!”

紀棠微一挑眉,暗道:這求我的事怕是不小,她一個幫我忙的人,比我這個要人幫忙的還低眉順目。可惜平南院隻有碧靈和玄鈺兩個小仙侍,離惑眼睛最靈,我若假扮成他們必然被撞破。要是還像之前一樣,仙侍成群,那樣胡亂一變,都能閃進院子裡去。思量及此,紀棠隻能歎氣。

紀棠流落在外多年,重霄帝尊為了尋她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好在最後徽息神女帶回紀棠,才了卻重霄帝尊心中夙願。

徽息神女喜靜,就將紀棠留在了天庭。凜夜戰神在天庭的府邸一直有人打理,木曦靈君原本安排紀棠在那居住,重霄帝尊卻嫌棄那裡到自己居住的永中殿不便,於是特意選了個好位置,修建了平南院讓紀棠居住。

平南院不如豐澤殿宏偉氣派,但勝在精致典雅。裡麵諸多陳設,俱是天界眾位仙家送來的家中珍藏,院子內更有無數靈花仙草,珍禽異獸。

眾人見重霄帝尊如此看重紀棠,她又是戰神之女,凜夜戰神雖已仙去,但還有徽息神女在。徽息神女性子冷厲,平素不苟言笑。想巴結她的人找不到門路,就把這份算盤打到了紀棠身上。

紀棠初到天庭,隻是個不及重霄帝尊腰高的女童模樣,說話時溫溫柔柔的,看上去就是個柔順性子。於是,不少人都想當平南院的仙侍。

重霄帝尊從應選者中挑出百來位佼佼者,讓他們在平南院當值。開始時,除了仙花仙草死的不餘幾株外,其他都尚可。後來,紀棠年紀漸長,漸通男女之情,見院中仙侍中容貌美者,心中喜歡,不是摸摸這個小手,就是掐掐那個小臉。

這些仙侍中,有些貪財的,進平南院不過是為了撈些油水。怎麼料到紀棠雖是年幼,於錢財上卻絲毫不馬虎。她不曾苛待過仙侍,多餘的好處也是沒有。

早有幾個人心中不滿想要離開平南院,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借口。如今見紀棠這般行徑,就添油加醋地把這些事情傳了出去。

這事情終是被重霄帝尊知道,彼時紀棠已不是當初的天真女童。男女有彆,重霄帝尊不好意思直接去問紀棠可是真如傳言一般同仙侍卿卿我我,於是就托了木曦靈君去。

木曦靈君去了半晌,回來後一臉怒容,道:“罷了!罷了!紀棠這孩子以後願意怎麼著,就怎麼著吧!是不用我們管了!”

重霄帝尊暗道不妙,當年即便是魔軍壓境,十萬火急的情形,木曦靈君都還是一貫的閒雅淡然,怎麼一見了紀棠,就有這樣的反應?莫不是紀棠所為比傳言更甚?重霄帝尊倒了杯茶水遞給木曦靈君,“棠兒怎麼了?”

木曦靈君接過茶杯,喝了口水,才道:“我去平南院找棠兒,路上恰巧遇見徽息神女。她是天庭稀客,平日裡請都請不到。我知她是為了棠兒的那些傳言而來,我還沒趕上前去找她呢,她倒是先出現在我麵前,冷冷地說了句‘紀棠的事我已清楚,凜夜生下來就擔負著保衛天界的使命,為天界戰死是他的命。紀棠是他獨苗,她喜歡什麼,就給她什麼,隻要紀棠覺得開心,為她選幾個不難看的夫婿不算什麼’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木曦靈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克製住憤怒,道:“徽息這話可不就是在怪我們沒護住凜夜嗎?我看她之前成天給凜夜甩臉子看,現在他死了,她不怪自己不曾好好對他,倒埋怨起我們了?”

重霄帝尊自聽到“凜夜”二字,思緒就不知飄向了何處,對木曦靈君後麵話,沒有一句聽進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