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八點鐘,喬若照常喚上貝之桃,開車出門。

兩女子出客廳前,坐在沙發上的廖春華揚聲說:“晚飯前記得回來,街道辦的人要跟我們一家談談。早晚要接受一下批評教育,躲不過的。”

喬若邊走邊搗鼓著手裡一塊電子表,“聽到了。”

片刻後,聽著發動引擎的聲音,薛盼臉色很難看。

哪有不愛車的男人?

買車之前,廖春華是反對的,因為開銷太大,薛盼以明年再買大哥大作為條件,才得到允許,現在卻讓出了愛車的五年使用權,每每想到就恨得腦殼兒疼。

“她晚上會回來吧?”薛盼問母親。

廖春華倒是迅速摸清楚了如今的喬若一些心性,“沒拒絕就會回來。”

“那就行。”薛盼眼中閃著精光。

廖春華先打發掉了兩名護工,讓她們明天再來上班,之後對兒子說:“把她收拾了,找找新人,我可不要個婊.子每天在跟前兒晃。”

“找新人?找什麼新人?”薛盼皺眉。

廖春華剜他一眼,“你以為胡建月對你還跟以前似的?你半死不活這麼久,她照顧了幾天?早晚得吵著鬨著跟你吹,我要是你,就趁她吹你之前,先把她甩了。”

“好幾年的感情了……”

“你要是不跟她掰,我隻能找你爸了,看他是不是讚成你這麼胡鬨。”

薛盼敢怒不敢言。

“沒他給你投資,你開什麼工廠?暴發戶名聲不好,可也不是誰都能做的。”廖春華擺出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找個跟喬若——跟你結婚之前的喬若一樣的人,不老實的人,彆想做我的兒媳婦。你想讓我這麼著不死不活幾回?”

薛盼身形佝僂起來,手掌捂住麵頰,反複揉搓。

“沒錢沒事業,誰會看得起你?說句不好聽的,現在你有錢有事業,喬若跟胡建月有哪個真把你當回事兒了?喬若就不用說了,胡建月憑什麼在你住院的時候躲掉?她有心麼她?……”

“彆說了!我想想。”

廖春華怎麼可能罷休,竭儘全力在短時間內給兒子洗腦:“哪有那麼多時間讓你想?喬若抽瘋前幾個小時還挺正常呢,她給你時間讓你想了?胡建月走之前有什麼反常的?她跟你打招呼了沒有?……”

漸漸地,薛盼被她一串串的話砸暈了,未見得被說服,心中的天平卻已明顯有所傾斜,並因為母親對胡建月的控訴,生出切實的怨懟,想著不管怎麼著,得先讓她吃些苦頭、讓她再不敢跟自己任性。

也正基於他這種心緒的轉變,導致既定的計劃出現乾擾因素時,他的效用隻是讓昔日戀人義無返顧地站到他的對立麵。

下午五點鐘,耿大軍縮在一輛轎車的後座椅上,由薛盼一名保鏢開車送進薛家。

這是薛家母子為了以防萬一堅持要耿大軍履行的。

耿大軍從沒這種前例,本身是抗拒的,隻因今非昔比,他隻想賺一票立馬跑路,也就不計較那麼多了。

至於廖春華和薛盼,不過是再沒耐心、勇氣與喬若明打明叫板,再分出輸贏,結果又跟上次一樣,那他們還不如死了算了。

至於預謀的要施行的是否違法,他們根本沒考慮過——根本沒有那個概念。

這對喬若來說堪稱神奇,但他們就是法盲到了那種地步:根深蒂固地相信,現今的執法部門與古代的衙門一樣,誰要是沒錢沒勢,告狀等於死路一條,所以沒人會有那種膽子,起碼他們不會遇到,就像他們不會相信自己出門被車撞死、喝水被噎死一樣。

喬若不會讓他們被撞死噎死。

她沒那麼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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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一刻,喬若獨自回到薛家。

蔣老太太和蔣奕要出席一個什麼圈子的聚會,有兩名女保鏢隨行。貝之安、貝之桃得了喬若送的特級電影院的甲級座票,去看電影了。

絕不是喬若事先安排的,但這情形也正合乎她期許。

她基本上是完全不適合團夥作戰的人,遇事自己解決的效率會更高。

車子停下,透過降下的車窗,她已覺出氛圍有些不同尋常。

關上車窗,取出兩塊電子表,放進衣袋,再挎上帆布袋,喬若熄掉引擎下車。

在這同時,薛盼那兩個保鏢動作迅速地關上、反鎖大門。

喬若隻當什麼都沒看到,步調悠然地去往室內。

走進客廳,兩名保鏢迅速奔入,鎖了房門。

喬若筆直地望向這宅子裡多出來的那個人:耿大軍。他形象正如她所聽到的信息、見過的錄像中的樣子,個子高,塊頭大,蓄著小胡子,留長發,有明顯的一顆黑痣。

見到喬若的耿大軍,初刻詫異,下一刻便是驚豔。

如果說他以前隻憑借五官衡量異性,到此刻,真正意識到了一個人的精神狀態對容顏的影響。

他在此刻之前,對此次委托還保有兩份遲疑,在這一刻,已是勢在必得。

他不懂得何為色令智昏,他隻確信,那個美得令人心顫又冷豔得光芒四射的女孩,不論如何都要得手。

不自覺的,他露出淫邪的笑。

喬若似是毫無所覺,隻看他一眼,便將視線轉移到薛盼麵上,“唱哪出呢?”

薛盼目光冷森森的,“你說呢?打完我就算完了?”

喬若似是這才有所察覺,瞥過兩名已經避開三兩步的保鏢,腳步也似下意識地移開一步。

“今天你是怎麼都得不著好了,要是識相,就乖乖照我說的做。”不知何故,薛盼的語氣有些許糾結。

實際上,在他語聲未落的時候,喬若就聽到從書房傳來的低呼聲——人被堵住嘴時才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那聲音是女性發出。

喬若抬起右手腕,“這才幾點,你就急著做惡鬼了?”說話間,左手自然而然地抬起,落到右手腕上的電子表兩側,“難道我的時間跟你們的不一樣?”語畢,抬頭望向牆壁上的電子掛鐘,麵露訝然。

“少他媽裝蒜。就算想唱戲,你都沒那個賤命。”廖春華仰著下巴頦兒,輕蔑地望著喬若,“小月回來了,不管你之前跟她是真好還是假好,這會兒都應該為了她做點兒什麼。”

“胡建月怎麼了?”喬若雙手又抄回到黑色開襟外套,步伐更自然亦更從緩地走向說話的人。

廖春華逸出張狂的笑,“你本來就是破鞋,現在要變成我們家裡名符其實的婊.子,她知道了,還老大不願意呢,也不知道矯情個什麼勁兒。無所謂,跟你一起好了,反正軍哥也不會嫌到手的人多。”

耿大軍嗬嗬地笑出聲。

喬若看也沒看他。

她隻是對廖春華點一點頭,“很好。但願有一天你會記起,你也是女人。”

廖春華不明所以,看看兒子,又看看耿大軍。

也就在這期間,她餘光瞥見喬若忽地拔足狂奔向廚房的方向,幾乎是飛撲進門後,死死地關攏了房門。

說來不過是三兩秒之內的事,廖春華嘴巴張大,抬手指一指喬若,腦筋也如醍醐灌頂,念及女兒曾被不明液體傷到眼睛的事,本能地也飛速地扯起本來罩在腰間的薄毯,罩住頭臉。

然後,廖春華聽到一聲不大不小的、近似於爆炸、聲勢又遠低於爆炸的聲響。

總體而言,她聽到的這種聲響,比街頭爆米花的動靜要小不少。

饒是如此,因著強烈震動的切身感受,她也嚇蒙了,隻傻呆呆地死死攥著薄毯,蓋住頭臉。

沒出三秒,又一聲類似的爆炸聲響起,聲量比之前的更小,更不足以引人注意。

廖春華又等了幾秒,耳畔相繼傳來的是耿大軍、薛盼和兩名保鏢無力的呻.吟,又迅速沒有聲息。

她急著看兒子的情況,讓身形倒在沙發上裝死的同時,將薄毯下拉到眼睛下方。

薛盼和其他人一樣,應該都是第一時間想對抗或逃離,結果也和其他人一樣,無力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同時映照入眼的,還有一道迅捷的身影移向書房。

而就在身影抵達書房之前,書房門已經被人撞得砰砰作響。

廖春華想看得更清楚更多一些,奈何視力漸漸模糊,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

胡建月已經醒來,自救的同時還向喬若示警。

她兒子身邊的兩個女人,實打實勾結到了一起。

她和兒子花天價雇的耿大軍,在今天完全是個擺設,還是早該讓人一拳頭砸爛的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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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書房門被撞得聲聲作響同時,喬若實在顧不上檢查客廳幾人的情形,極速到了書房門前。

門鎖了。

幸好她帶了鑰匙和開鎖工具。

試了鑰匙,打開了。

門是向裡開的,喬若開門前不得不說一句:“胡建月,是我。”

“哦。……”

喬若儘量小心又迅速地開了門。

門裡的胡建月,已經是滿頭滿臉的血。

這慫貨剛剛居然是用頭撞門的,拚命似的卯足了勁兒。

“是不是喬若?你是不是喬若?”胡建月明顯被客廳蔓延進來的氣體傷到了視力和體力,徒勞無功地揮舞著手,語速特彆快,聲息與動作卻又乏力,“快跑,喬若!快跑!他們要耿大軍害你,要把你給那畜生禍害,快跑!……”

那片刻,喬若看著她,心緒複雜到難以附加。

她料到了很多種意外,包括胡建月回來,卻沒想到她會不聲不響地還趕這麼巧地回來。

回來也算了,還算成了半個人質。

成了人質也算了,還把自己弄這麼慘。

該死不死的混蛋女人。

喬若磨著牙的時候,已捉住那雙揮舞著的手,再把手的主人輕輕攬入臂彎,“我是喬若。好了,小月,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