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驚訝看著首長家屬,沒想到對方會精準的說出小姑子的名字。
這才明白,娘家大哥是真的在當媒人,真的給人家介紹過情況。
現在對方主動提問良馨,這說明什麼?
說明對小姑子很感興趣啊!
這可是軍職乾部家屬!
軍區首長家屬!
首長家屬對小姑子感興趣!
二嫂心裡的沮喪立馬換成了雀躍,袖子裡握緊拳頭,滿臉期待看向良馨。
良馨:“吃飽飯,睡好覺。”
滿客廳的人,一瞬間全都驚訝看著良馨。
二嫂驚訝完,臉色立馬換成了恨鐵不成鋼,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安在良馨嘴上,暗中掐了她的後腰。
被掐了一把,良馨又張口了,非但不是二嫂想聽的,還是讓二嫂更絕望的話:“活動範圍最好就在家裡,不出大門。”
“........”
全場寂靜。
蝴蝶蘭眼底對良馨的敵意,散去了。
年輕女同誌們,鄙視,驚奇,佩服.......
中老年婦女們,看著良馨,有種看自己孩子的恨鐵不成鋼......
二嫂隱隱要崩潰了,“農村,其實,其實不止農村,工農兵階級集體,吃飽飯,睡好覺,是,是同誌們的共同願望。”
“不錯。”
首長家屬點了點頭,“這話讓我想起了十幾年前,我們還在守備區,那三年好不容易挖到些野菜,都省給孩子們和老陸吃了,我自己打了些榆樹皮,把黑粗皮用刀刮了,用石磨磨成粉,哪怕是磨成粉了一樣難以下咽,咽下去了也不消化,當時我的大腿,一摁一個深坑,好半天才能恢複原狀,要不是地方擁軍接濟了一卡車大白菜,後果真是難料。”
“可不是,我當時在老家,光喝涼水,鹹菜都沒得吃,渾身腫得閃光發亮,也是因為得了浮腫病,才去公社糧站領到了二斤黃豆,救了孩子們的命。”
“其實我們老家公社大隊現在也有一多半的人吃不飽飯,聽說有些地方甚至還在吃糧食杆麩糠和觀音土。”
良馨一句話,被二嫂一解釋,瞬間勾起中老年婦女同誌們難忘的回憶。
現場聊得熱火朝天時,首長家屬看向良馨:“你覺得這個家活動範圍怎麼樣?”
所有人一頓,突然一齊“唰”地看向胡鳳蓮,又一齊“唰”地看向良馨。
良馨光明正大打量了一圈環境,停留在牆上木相框裡的黑白全家福照。
胡鳳蓮與穿著軍裝的軍人坐在前排凳子上,後麵站著三個少年和一個女孩。
良馨視線停在前排威嚴的軍人沒多久,移向後排最矮的少年,約十三四歲,耳高於眉,鼻梁挺直,雙眼炯炯有神。
天生聰慧的麵相。
骨子裡不服管的氣質。
“適合散步曬太陽。”
眾人等待多時,良馨就回答了這麼一句。
已經有年輕女同誌發出咬牙切齒的磨牙聲。
為良馨的不爭氣。
應該讓家裡長輩都來看看,究竟什麼才叫不爭氣。
這位應該送去當全軍“後進”典型!
送上門的金飯碗,她都能給砸得稀碎!
該送去炊事班喂豬!
二嫂一巴掌差點就“呼”良馨後腦勺上了,樓上突然傳出門鎖鏈條撞擊的聲響。
胡鳳蓮笑容微斂,其他人也頓了頓,呼吸都跟著輕了些。
安靜片刻。
有人挑起其他話題。
客廳再次恢複熱火朝天的表麵景象。
但沒人再見縫插針,拐彎抹角吹捧自家女兒。
沒聊多久,穿著軍裝的女同誌們一致極有眼力見的起身告辭。
良馨也拉著一臉搞不清楚頭緒的二嫂起身。
首長家屬送客到門口。
等到走出小樓了,二嫂還不死心的回頭,期盼首長家屬能把她們叫回去,再單獨說些什麼。
可惜走出西院了,都沒能等到。
周邊沒什麼人了,二嫂立馬嚎叫出聲,“你剛才一句話就能把那個蝴蝶蘭女兵說的臉色比牆還要白,怎麼轉眼嘴又那麼笨,這年頭誰不使出渾身解數求先進,你倒好,當著首長家屬的麵,享樂主義的話一句接一句往外蹦,首長家屬對你的那點興趣全讓你給說沒了,那可是.......”
"軍職乾部的兒子。"
良馨接過話,“省長書記,省軍區司令政委女兒,再不然,市長師長的女兒,還有剛才屋子裡的那些女同誌,你是首長家屬,你會挑她們當兒媳婦,還是會挑大隊支書的女兒當兒媳婦?”
二嫂一愣,腦子裡的熱氣散了幾分。
“說是大隊支書,其實就是掙工分的農民。”良馨停住,看著馬小燕,“虎子大舅怎麼會幫我安排這樣的親事?”
不等二嫂回答,良馨又道:“而且,集體相親我見過,集體與未來婆婆相親,相親對象連麵都不露,在場這麼多女方及女方家屬,提都不提一下,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
二嫂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磨磨蹭蹭道:“.......我剛才什麼樣你也都看到了,我自己都傻眼,不過你可彆多想,人家兒子......可能,可能就是身體不太好吧,才想找個勤勞踏實的農村姑娘照顧。”
說出瞞著的一部分事實,馬小燕觀察良馨的臉色,“不過那是我原來的想法,我現在不是這樣想的了,你看,有那麼多又是先進,又是三八紅旗手,還有文工團那些唱歌的拉琴的演戲的,哪個都不差,她們卻全都排著隊想結親,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兒子肯定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
良馨不吱聲。
“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二嫂把心虛的事說完了,底氣又回來了:
“你說說你,剛才要少說幾句思想後進的話,多說幾句上進的話,你很有可能就是首長家的兒媳婦了,這樣頂好的條件放在你麵前,你都不要,小馨,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那陳世美就是個王八蛋,把你折騰成這樣還嫌不夠,你還想守著他一輩子不嫁,指著他回心轉意?”
“.......沒那回事。”
“你瞞不了我,你就是心裡想著他,沒對他死了那條心,我真不知道那王八蛋有什麼好,不就是眼睛大了點,長得高了點,太陽怎麼都曬不黑,白一點,再一個,有點文化,他那文化還不都是因為接近你,才拿到咱公社的大學名額,否則不也就是個高中生。”
“與他無關。”
“老話說得好,工農兵大學生,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果然,這第三年就不認你了,公社也不回了,直接留校當大學老師了.......”
二嫂喋喋不休,良馨望天,沒再出聲爭執。
知道這事長八百張嘴,也解釋不清。
五年前,她突然被綁定了一個“為人民服務”的係統,在各個世界來來回回穿梭,從出生到病死累死慘死,記不清活了多少次,死了多少次,又突然穿回了原本的身體。
穿回來了,她也不算個正兒八經的人。
因為這個世界也是一本書,書名是《七零之傳奇大佬的逆襲瀟灑人生》。
衛遠陽就是這本書的男主。
良馨則是衛遠陽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期間,給他送吃送喝送溫暖最後搞定大學名額助他回城開啟瀟灑人生的炮灰。
在衛遠陽大學畢業留校,娶了第一任妻子,攀上大靠山後,炮灰就懂事的再沒出現過。
直到多年後衛遠陽成為傳奇大佬,回槐花鄉追憶,發現了一個墳堆,才得知她這個炮灰為他守了一輩子清白,傻傻等著不嫁人。
書上這麼寫:衛遠陽歎惜一聲,他的第三任妻子崇拜看著他。
沒了。
炮灰最後出現的作用,就是為男主人設魅力的高光爽點添磚加瓦。
接著就被分段符號“-”,切到下一段劇情。
那麼有錢了,不說給她買塊藝術墓地,修個豪華墳,連一張冥幣都沒給她燒,就得到一聲歎惜。
“衛遠陽!”
二嫂突然驚叫一聲,指著門崗正跟哨兵說話的人。
良馨剛回神,就與聽到自己名字下意識看過來的男人對上視線。
未來傳奇大佬,此時見了她,就像見了鬼似的,身體明顯哆嗦了幾下。
二嫂腳底生風衝過去大罵:“負心漢!”
“你瞎嚷嚷什麼!”
負心漢沒來得及反應,他旁邊的婦女也腳底生風衝了過來,指著二嫂鼻子罵道:“你們誰啊,發癲要把人看看清楚,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你兒子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識!”二嫂捋起袖子,“衛.......”
“良馨。”
衛遠陽趕在二嫂叫出名之前,眼神複雜,走了過來。
良馨打量著他,作為男主相貌自是不必多說,一等一的修晳清俊,上身一件卡其色滌綸拉鏈外套,深藍色圓領羊絨毛線衫,露出白色的確良假領子,渾身散發著清貴的知識分子氣息。
他左手拎著紅白相間粗線網兜,裡麵裝著兩條紅塔山高檔卷煙和兩瓶茅台酒。
衛遠陽下意識將手裡的網兜往身後藏了藏,察覺到自己的心虛,手指自然放鬆,“你怎麼在這裡?”
良馨反問:“你怎麼在這裡?”
略帶質問的口氣,一時讓衛遠陽不適應。
良馨跟他說話,一向是小心翼翼討好,彆說質問,就是連大聲說話都不曾有過。
但想到上一次見麵,已經是一年前,良馨來到工農兵大學,正好碰到老師和同學們,他介紹是下鄉公社的大隊支書女兒,讓她受到了很多異樣的眼神和難聽話,也算是受了委屈。
衛遠陽沒生氣,耐心包容,解釋道:“過來看望我父親的戰友一家。”
良馨眉頭微動。
父親戰友,衛遠陽第一任妻子,就是他父親戰友的女兒。
聽說是當年援朝時期,衛遠陽父親保護戰友犧牲,多年後衛遠陽母親上門提親,促成了這門親事。
改革開放後,工農兵大學生地位直線向下,在學校裡不受重視被邊緣化後,通過老丈人,調到了商業局,開啟了傳奇大佬的事業線。
再看衛遠陽手上的煙酒,良馨明白了他今天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