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走空，走廊遠處的聲控燈也熄滅。
昏暗的環境讓薑朵生出幾分緊張，她悄悄往樓梯口的方向挪步，然而許寂大腿一跨，直徑堵住了她的路。
“你在躲我？”
“我、我躲你乾嘛。”薑朵手扶著牆壁，邁出步子又退了回來。
許寂的神色似有些好笑，靜默了番，低沉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響起。
“程書柔確實救過我，但我和她沒有關係，更不可能喜歡她。她來家裡是老爺子請的，和我無關，我沒提過兩隻貓的名字，她是跟著陳姨她們叫的。”
薑朵詫異抬頭，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跟她解釋。
“還有什麼要問的，我一起回答了。”
“啊？”薑朵攥緊了手心，“問……問什麼。”
“行，沒問題的話……”許寂雙手插兜，微微頷首，淡淡道：
“做我女朋友。”
平淡的語調在薑朵的心中掀起驚雷，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呆滯地望著眼前的人。
“給你三秒鐘考慮，不說話默認答應，三……”
“不行！”薑朵驟然出聲打斷，大腦飛速運轉，全身的血液都湧了上來，像是進入了警備狀態。
“我、我之前就說了，我根本不喜歡你，都、都是騙你的。”
話落，周身陷入沉寂，她舒了口氣，緩緩抬眸看去。
許寂氣笑了，掃了眼她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腹，突然俯身貼靠近。
沒有任何預兆，薑朵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她顫動著睫毛睜開眼，本就不平靜的心湖投下石子，濺出水花，掀起陣陣漣漪。
“你乾什——”
話未說完，微張的紅唇再次被堵住，尾音被吃掉，化成悶唔聲，輕柔的力道緩緩加深，似碾、似啄，迷亂心神。
薑朵眼眸微眯，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已起身抽離。
許寂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彎腰貼近，溫熱的鼻息打在她的裸露地脖頸，“你覺得我信？”
一瞬間，臉頰升溫，耳朵更似火燒般滾燙，惱羞比憤怒更快占據心頭，所有的防備在此刻被攻破，潰不成軍。
點到即止，許寂直起腰，怕真把人惹惱了。
“給你一天時間考慮。”
“不行！一周。”薑朵猛地抬頭，對上他的眼眸後又慌亂移開。
“半天。”
“三天，不能再少了。”
“行，三天。”
輕笑聲傳進耳朵，薑朵這才反應過來她被套路了。
走出教學樓，她鬼使神差地抬頭，許寂不知何時站在了窗口，對視的瞬間心臟猛地漏了一拍，近乎是落荒而逃。
薑朵擦著額角冒出的細汗，一開門就對上了在接水的張淺淺。
“薑朵，你沒事吧，怎麼出這麼多汗。”
包藝可聞聲跑了過來，按住她的肩膀，上下掃視著，“怎麼累成這樣，他不會真是來追殺你的吧？”
薑朵被晃得腦袋疼，正要掙開她的手，她突然湊了過來，“薑薑，你的嘴怎麼了，我記得你今天出門沒塗口紅呀。”
眉心一跳，薑朵猛地拉開兩人的距離，故作疑惑：“沒有嗎，那可能是熱的吧。”
怕她再問出點什麼，連忙轉移話題：“你晚飯吃了沒，要不我們出去吃？”
果然，一提吃包藝可就啥都忘記了，她鬆開薑朵去拿手機，“走，去吃飯！”
——
三天時間轉瞬而過，許寂說到做到沒有出現，又或說按照他們原本的生活節奏，他們在臨大碰麵的概率或許還比不上在校外。
又是一次理論課，落座後薑朵的心就沒靜下來過，生怕許寂會從突然出現在附近，然而，直到下課，她都沒有見到人。
本該高興才對，但不知為何薑朵竟莫名生出幾分氣來。
“你在等消息？”
南區食堂，寢室四人久違聚在一桌，何奈看了眼薑朵，發問。
薑朵收了手機，“沒有啊。”
張淺淺插話：“你一般不都靜音的嗎，今天怎麼把提示音開起來了。”
“額……是這樣的，我前兩天參加的活動今天開獎，我怕錯過了。”薑朵乾笑了兩聲。
何奈和張淺淺對視一眼，笑了笑，沒再為難她。
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的不對，除了……
“開獎，什麼開獎？”包藝可吃得投入，隻聽到了最後半句。
薑朵：“沒事，你繼續吃。”
飯點的時間，陸陸續續進來些人，周圍也漸漸嘈雜起來。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引得眾人探頭看去。
八卦乃人之常情，四人也不能免俗，特彆是看到熟人。
隻見喧囂的中心正是程書柔和葉溫禮，兩人不知在爭執什麼，程書柔一改小白花的形象，怒眉瞪著葉溫禮，而快瘦成竹竿的男人死死地拽著衣擺，仍怎麼說也不鬆手。
不得不說臨大的安保效率很高，人群被疏散，但葉溫禮畢竟是本校學生，不能采取強硬手段，最後隻能把兩人都請了出去。
兩人路過時，包藝可還特意抬頭衝程書柔做了個鬼臉，惹得三人發笑。
熱鬨是沒了，但八卦的消息卻不會因此停止。
“同學，剛才發生啥了？”包藝可隨機叫住一個從剛才那個方向走來的學生，問道。
女孩顯然是在一線吃瓜群眾，也不見外，端著盤子就在她們桌坐下了。
“超級勁爆，男的在外麵賭，欠了一大筆錢，賴上這女的了。”
突然，身後桌冒出一個腦袋，“這女的這麼慘，前女友？”
“哪有這麼簡單，要不你也坐過來？”
話落，六人桌頓時滿員。
女孩繼續說：“這女的也不是啥好東西，當的小三，拐了親姐的未婚夫，現在被這渣男纏上也是活該。”
“這麼勁爆，這親姐也是夠慘的，被兩頭耍。”
吃瓜吃到自己頭上，薑朵訕訕摸了下鼻子，這時，吃飽的包藝可突然拍桌，“就是，這兩人壞事做儘，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這是包大人又上線了，三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收拾。
薑朵：“嗬嗬，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見包藝可還想說，張淺淺和何奈各拽住一隻胳膊，硬是把人拉走了。
包藝可顯然還不過癮，勾上薑朵的胳膊，“她也有今天，對了，過年的時候她和她媽沒欺負你吧？”
“小伎倆罷了。”
她一提過年，薑朵突然想起來自己有套筆刷落在薑家沒拿回來，“小包，明天有沒有課來著？”
“有啊，大課。”
她點點頭，看來隻能周末抽空回去拿了。
回寢時，太陽正好落山，天色漸漸發沉。約定的期限時間都快過去了，薑朵還是沒收到許寂的消息。
果然是在耍她！
薑朵把打開的提示音再次關掉，似賭氣般把手機放在了離視線最遠的地方。
不來就不來好了，反正她也沒打算答應。
校區路旁的指示燈亮起，天色完全暗下來，安靜的寢室突然傳出一陣躁動。
隻見薑朵倏地站了起來，椅子撞到爬梯的金屬扶手發出“砰”的一聲，剩下幾人對她近期的奇怪舉動已見怪不怪。
“有沒有……”
包藝可貼心地撿起落在地上的水卡遞上，“我不洗。”
張淺淺舉手：“我也不洗。”
何奈：“不洗。”
洗完出來，薑朵還是沒忍住拿起了手機，然而除了垃圾短信和班級群外，無任何消息。
就在這時，包藝可突然推開陽台門跑了進來，慌張道：“完蛋了薑薑，你快跑吧，許寂殺到寢室樓下了。”
“你說誰？”薑朵猛地抬頭，拔高了聲音，不等她回答，往陽台去。
腦袋探出欄杆，路燈下果然站著一個人，像是有感應般，他抬頭看來，不知他看見自己沒，薑朵嚇得縮了回來，下一秒，手中的手機屏幕亮起。
許寂：【下來。】
暗滅屏幕，薑朵快速換好衣服，都要握上門把手了又退回來，在鏡子前等了會，確定不會顯得太快後，才出了門。
離大門越近，她的心也繃了起來，怕組織好的語言會在看到那人後功虧一簣。
她慢慢挪動步子，隔著兩米的距離停了下來，眼前的人像是急著趕來的，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淩亂。
“想好了？”
薑朵點點頭，盯著鞋麵，“我不能……”
“停。”許寂驟然出聲打斷，“不是我想聽的，重說。”
“對不……”
“停，重說。”
醞釀的情緒接連被打斷，薑朵有些不滿：“我怎麼知道你想聽什麼，不是讓我回答嘛。”
許寂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你真的不知道嗎？”
薑朵僵直了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緩緩抬眸，歎了口氣，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氣，“許寂，我知道我接下來的話你可能不信，但我沒騙你，我……不是薑朵，不是這個世界的薑朵。”
如果北疆不是結束，那麼現在是了，薑朵鼻頭一酸，視線竟漫上霧氣。
許寂頓了下，眸光微斂，沒有再說話，卻在薑朵轉身時拉住了她。
“哭什麼。”他覆上她的臉，指腹擦去眼角的淚，極儘溫柔，緊接牽上了她的手，緩聲道：
“記住了，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一天。”
薑朵驀地瞪大了眼睛，哭過的鼻頭還泛著紅暈，“你不驚訝嗎，我沒在開玩笑。”
“驚訝什麼，你永遠是你。”許寂拉著她往前走。
薑朵小步跟上，還沒意識到短短的幾分鐘發生了什麼。
“你不擔心我有一天會回去嗎？”
許寂停步，垂眸看向眼前的人，“如果明天地球就毀滅的話，你會出來看今晚的月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