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朵用鼻音哼了幾聲,下一秒便得了他一記冷眼,“哼唧什麼,啞巴了不會說話。”
嘿你這人,說話被罵,不說話也被罵,莫名其妙。
薑朵難得敢在許寂麵前發火,她狠狠瞪了回去,“我泡夠了,回去不行啊!”
許寂雙眸微眯,倒也不氣她的態度,好整以暇道:“這是男區,外麵都是人,你確定現在出去?”
忘了這茬,薑朵頓時泄了氣,耷拉著還有些濕漉的腦袋,“可是我已經泡了很久了,再泡下去要暈倒了。”
“上去把外套穿上,坐那等。”
“哦。”
薑朵沒好意思當他麵擦身體,直接把乾的浴袍穿上,係緊腰帶,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手機上是包藝可發來的消息,她告了平安,說自己晚點回去。
不知等了多久,她撐著腦袋昏昏欲睡,耳邊突然響起的水聲驚醒了她,抬眸望去,許寂正邁著台階從池中出來。
水滴順著他結實的肌肉滾落,薑朵這才看清他浴袍遮掩下的身材,想不到他看著挺瘦,身材卻不是一般的好,寬肩窄腰,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線條勻稱完美,猶如雕刻的藝術品。
視線不自主地下移,直到視野出現一模黑色的褲邊,薑朵緊急閉上了眼睛,在心裡快速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然而好奇心還是驅使著她睜開了眼縫,可惜許寂已經穿上了浴袍,好似在防人般,他甚至係上了係帶。
切,誰稀罕看啊。
“你晚上睡這?”
“啊?”
許寂整理好浴袍,掃了她一眼,“那你還不起來。”
“……哦。”
——
何奈泡完溫泉就走了,張淺淺不敢一個人睡,包藝可便去了她的房間,留下薑朵一人住。薑朵倒很慶幸這點,要是包藝可看到是許寂送她回來的,少不了又要被逼問一通。
薑朵癱倒在大床上,一想到晚上發生的事情,蹬了鞋子,扯過被子就把整個人卷了起來。
太尷尬了,這麼會有這麼尷尬的事啊!
然而解決尷尬的關鍵,就是直麵尷尬,淩晨四點,天還朦朦暗的時候,薑朵突然被手機鈴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通電話。
“喂,是誰這個點給本小姐打電話,居心何在。”
然而下一秒,她的瞌睡頓時消了一半,她猛地睜開了雙眼,“現在?!”
“給你十分鐘,不出來我去找你。”
電話被掛斷,薑朵絕望地癱倒在床上,手機順著她鬆開的手滑落在頸間。下一秒,她“唰”的一聲掀開了被子。
十分鐘後,薑朵邁著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步伐,挪動到了酒店大廳,而許寂正雙手插兜,斜靠在牆邊。
說吧,她到底是犯下了什麼滔天罪行,才會在周末的淩晨四點被叫起來,就為了陪許寂爬山看日出。
“出發吧,往哪走是山腳。”薑朵有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
許寂輕笑了一聲,直起身,在她的耳旁打了個響指,“先去吃早飯。”
誰好人家這個點吃早飯,還有,哪有酒店這個點做早飯啊!
然而薑朵還是低估了這度假山莊的服務,它居然是二十四小時提供用餐。
熱騰的香氣飄進她的鼻子,她卻撐著下巴,味同嚼蠟般胡亂往嘴裡塞,仿佛還置身於夢境之中。
終於,在邁上山腳的階梯時,薑朵清醒了過來。
清早山間的霧氣還很重,落在身上,濕潤中帶著淡淡的重感,仔細聞還能嗅見空氣中清冷的草木水汽。
才走十分之一,薑朵就已經開始累了,常年不鍛煉的身體得到了狠狠的回擊。
她杵著一根不知從哪裡撿來的木棍,似七老八十的的老太太般,弓著腰以龜速前進,每走幾步還要惡狠狠地瞪一眼著前麵輕快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薑朵的體力告竭,她見許寂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也不管這地乾不乾淨,一屁股坐在石階上,破罐子破摔道:“爬不動了,我不爬了!”
許寂看了眼時間,轉身快步走下來,“這才多久,還有四分之一就到了。”
薑朵累到極限,睡沒睡好,吃也沒吃好,哪還顧得上在他麵前收斂脾氣,“我不管,我要休息,你厲害你自己上去。”
許寂看著眼前完全不顧形象癱坐在地的人,卻比以往任何一麵都要鮮活,終於演不下去了嗎,還以為能裝多久呢。
“給你十分鐘。”
薑朵已經完全放棄求生欲了,這個點起來爬山的折磨不亞於酷刑了,她往地上一癱,“不行,二十分鐘。”
許寂無聲地笑了下,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指腹,“行,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後,薑朵休息夠了,人也清醒了,不等許寂催,自己就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褲子,“走吧。”
說著,她杵著那根撿來的木棍,先一步邁上了台階。
離山頂已經不剩多少路了,許寂也不急,慢悠悠地跟在她後麵。
天蒙蒙亮了,霧氣也散了不少,薑朵雖然累,但看著愈發近的山頂,也來勁了,吭哧吭哧地抬腿,十來分鐘後就到了山頂。
雖說爬山的過程很累,但山頂的景色還是很美的,雲霧散開,一眼望去淨收眼底,遠處的樹林,成排的小屋還有一片不知道種著什麼的田地。
薑朵上一次聞到山頂清新的空氣還是高中班遊的時候,由此也側麵應證了她的身體確實很多年沒有如此邁動過了。
遠處的天邊隱隱能看見點光亮,透出點淡淡的粉色,她就近找了塊石頭坐下,見許寂還在一旁站著,朝他揮了揮手,“坐下看唄,我分你半塊位子。”
說著,她往一旁挪了下,然而許寂隻是看了她一眼,沒有要坐下的意思。
行吧,潔癖又發作了。
或許是今天的許寂看起來比較好說話,又或許是她今天大膽了這麼多回,也不差這點了。隻見薑朵把許寂拉了過來,踮著腳按住了他的肩膀,使出吃奶的勁一把把他壓坐在石頭上。
在許寂冷眼掃來時,她無所謂地拍了拍手,在他空出的另一半石頭坐下,“反正你回去也是要洗澡換衣服的,臟就臟了唄。”
“快看,太陽要出來了!”薑朵激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指著天邊喊道。
剛才還隻有一點淡粉的天邊此刻已經是通紅一片,雲層中冒出一個光滑的弧線,沒有刺眼的金光,是柔和的橘紅色。
它升得很快,邊緣露出後逐漸可以看到清晰的半弧,天色也越發明亮了,雲層像是打翻的顏料盤,橙黃、淡紫、粉紅,還有邊緣處的幾縷灰藍。
薑朵依稀記得在很多年前她也看過這樣美的景色,隻是留下的照片早在某次爭吵中被撕毀,或許隻有毀掉那些美好才能讓他們的心裡痛快些。
“我們拍張照吧,就在這。”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為自己補上那張遺失的照片,就當是慶祝她來到這個世界吧,如有有一天她走了,這張照片也算是證明她曾來過。
“我手機沒電了,用你的拍吧,你到時候發我一張。”
許寂看了眼她顯然還亮著屏幕的手機,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在她臉上多停了一秒。
太陽升到半空,正是最美的時刻,身後是一片朝霞,兩人肩靠著肩,照片在此刻定格。
回去的路並不比上山輕鬆,薑朵每下一個階梯腿都止不住地發顫。反觀許寂神色輕鬆,如同走在平地,儘管如此,兩人間卻一直保持著五步台階的距離。
邁下最後一節台階,雙腳踩在平地,薑朵突然牛勁上身,抬起一隻腿,“哢嚓”一聲,居然當場把陪了她一路的小木棍掰斷了。
“哈哈哈哈哈——”她兩隻手各拿著半截木棍,仰頭發出了堪比魔仙小月的邪惡笑聲。
區區小山,根本不在話下!
魔性的笑聲在空蕩的山腳來回穿梭,甚至驚動了樹枝上歇腳的麻雀。
許寂額頭的青筋跳動,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錯愕神情,瘋了?
敞亮的笑聲帶動胸腔共振,薑朵隻覺得渾身暢快,她絲毫不在意許寂投來的異樣目光,瀟灑一甩,兩根小木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落在了山腳的草叢裡。她雙手背在身後,像是公園遛彎的老大爺般,自信地越過身旁的人。
不料剛才使勁的那條腿還沒緩過來,落地的瞬間腳一崴,整個人往不受控地前麵倒去。同時一隻大手伸了過來,精準拽住了她的手臂,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拉了回來。
許寂少見地有些無語,撇了一眼身旁的人,“老實點。”
“……哦。”
薑朵撇了下嘴,抽回了自己的手臂,雙手插兜,踢踏著腿往前走。
靜默幾秒,許寂抬手揉了下眉心,快步走上前再次拽住了她的手臂,“走反了,不是這。”
不等薑朵反應,許寂拉著她就往酒店的方向走。
“等等!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許寂的耐心耗儘,不悅道:“你又想乾嘛。”
“真的,你沒聽到嗎,好像有小貓在叫。”薑朵掙開他的手,往聲源處走。
走進後聲音明顯清晰了點,但依舊很微弱,她扒開草叢,忽地瞪大了眼睛,喊道:“許寂你快過來看,真的有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