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臨城的雪下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薄雪沒熬住隔日的太陽天,消了個乾淨。

薑朵一大早就去了外婆家,一住就是好幾天,等想起來去許寂家看貓時,已經是一周後的事了。

天氣回暖,午後的太陽照在身上,有些曬人。

薑朵手撐在額角擋陽,沒走一會就躲到了許寂身後的影子中,她盯著腳下,自顧自邁步,直到前麵的人停下。

“爺爺。”

話落,薑朵從他身後探出頭,對上一張與許寂又幾分相像的臉。

早在人進院前,許定山就注意到了許寂身後的動靜,但女孩探出來時還是愣了下。

薑朵從許寂身後出來,“爺爺好,我是薑朵。”

許定山關了澆花水槍,打量起眼前的女孩,“薑家的丫頭吧,前幾天還聽你奶奶提起你,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薑朵笑笑,被他看得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寒暄話。

許定山目光從她身上帶過,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許寂,“快進去吧,這會正曬人呢。”

說完,他又按開了水槍的開關,仿佛隻是一句長輩無足輕重的關心。

兩人剛進門,就見一人匆匆跑出來,差點撞到一起。

許寂側身拉過薑朵,問:“陳姨,家裡的貓呢?”

陳姨神色有些慌張,支吾道:“可能是打掃地時候沒關好門,那隻小貓往、往臥室去了。”

她來許家也有幾年了,知道這小雇主喜潔,平日都留意著沒讓貓上樓,今天也不知怎麼,轉眼的功夫貓就鑽了空子,她也不敢貿然進去找。

“嗯,知道了。”

許寂點頭,帶著薑朵往裡走,留下還沒緩過來的陳姨。

“肉鬆!”

兩人開門時肉鬆正跳上床頭櫃,薑朵暗道不妙,喊了一聲,快步跑去把小家夥抓了過來。

幸好幸好,差點就讓肉鬆跑床上去了。

她點了點肉鬆的腦袋,不料對上它圓鼓鼓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小貓能有什麼錯呢,它隻是想在柔軟的枕頭上彈跳罷了。

薑朵把肉鬆抱在懷裡,環顧一周,這才發現有哪不對。

許寂的房間居然是明亮的暖白色,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或許是從小住這的原因,臥室的裝潢竟比他本人還多幾分生活氣,特彆是架子上擺著的大大小小的獎狀,一樣望去滿是標紅的一等榮譽,莫名讓薑朵有些自慚形愧。

突然,她的餘光瞄見一抹亮色,“你還玩魔方啊。”

最上排的架子上擺了各種形狀的魔方,有些是甚至是薑朵從未見過的款式。

“我能玩下這個嗎?”她指了下擺在第一位的三階魔方。

許寂輕鬆拿下,遞給她。

薑朵記得上初中那會,班上有段時間流行玩魔方,她還學過一點點。

她把肉鬆抱在臂彎,空出兩隻手轉起來,不出一會魔方就被打亂了,她像模像樣地翻麵觀察,憑手感轉了幾下,不僅毫無進展,甚至更加亂了。

她皺眉思索,突然靈感一閃,嘴裡嘟囔:“好像有個口訣,叫什麼勾上回xi——”

鼻尖嗅見熟悉的皂香,緊接著後背貼上什麼,薑朵瞬間僵直,消了音。

這是……

她側眸看去,那張臉離她不過一拳的距離,近到可以數清他的睫毛。

窗外的光似傾慕般灑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流暢的線條剪影,碎發垂在他的額前,微微泛著金光,竟莫名的有些乖順。

手背附上一抹溫熱,身後的人又貼近了幾分,薑朵忽地瞪大了眼,不敢再動。

隻見許寂微彎著腰,下巴抵在薑朵的肩膀,他手臂收攏,從背後貼上了她拿著魔方的手,寬厚的身形把人攏得嚴嚴實實,乍一看,像是把人環抱在了懷裡。

晃神間,頸間傳來一股熱氣。

“專心點。”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她的大腦卻無法給出回應,像是斷了線的玻璃彈珠,無序地,雜亂地彈起落下。

薑朵任由身後的人擺弄著她的手,房間陷入安靜,隻剩魔方轉動發出的機械轉軸聲,恍惚間,新的聲響混淆其中,亂了節拍,快了節奏,一下又一下。

她不知自己隨手打亂的魔方如此有難度,數不清轉了多少下,等魔方終於複原時,她的額角竟冒出一層薄汗。

手中的魔方已經整齊的色塊,而身後的人卻仍保持著姿勢未動。

沒了機械轉動的聲音遮掩,薑朵竟有些慌張,不知該如何解釋她體內叫囂著的聲響。

突然,一直被夾在臂彎的肉鬆叫喚了一聲,掙紮著要從她懷中出來。

薑朵醒神,把魔方塞到許寂的手裡,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肉鬆應該餓了,我先帶它下去。”她匆匆看了眼許寂,不等他反應,往門外走。

懷中驟然一空,許寂目光在手裡的魔方上停了瞬,下一秒隨手放回架子,跟了出去。

“小灰,你是不是又長胖啦。”

略顯熟悉的聲音從底下傳來,薑朵頓了腳步,往樓下看去。

隻見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她懷裡抱著一隻灰色的藍貓,說話時側過點身子,露出側臉,薑朵心中的猜測被驗證。

程書柔……她怎麼會在這?

與此同時,剛才見過的陳姨從外進來,她似乎和程書柔很相熟。

“書柔,許先生讓你留下吃完飯,你有沒有想吃的菜,我去和廚房那說。”

程書柔笑笑,“就和之前一樣吧,對了陳姨,你控製點小灰的飲食吧,多讓它活動活動,它可不能再胖下去了。”

陳姨點點頭,“小灰脾氣可不好,你注意點,彆讓它傷到你。”

小灰……可那分明是墩墩。

交談聲落入薑朵的耳朵,她似宕機般愣在原地,直到身旁傳來腳步聲。沒有片刻遲疑,她看向身旁的人,像是在迫切地求證什麼。

許寂顯然也注意到了樓下的人,然而他麵色淡淡,連眼神的波動不曾有,仿佛程書柔的出現隻是件平常到不足為奇的事情。

她不禁想起過年那天程書柔說的話,想起給墩墩起名時許寂的沉默,想起他說這不是他養的貓。

兩人怕是早就已經互通心意了吧。

薑朵手腕卸力,肉鬆趁機從她懷裡跳了出來,動靜引起樓下的注意。

“薑小姐,許先生說你也一起在這吃吧,有什麼忌口的嗎?”陳姨問道。

程書柔順著陳姨的方向望去,看到薑朵時顯然愣了下,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最終還是掩下了眼底的情緒。

薑朵回神,搖搖頭。

餐廳是長桌,許定山坐在主位,他左邊擺了一份餐具,右手邊則是兩份。

薑朵不想和許寂坐一起,便往許定山的左手邊走,不料他先一步叫了程書柔,“孩子,你坐這吧。”

薑朵沒法,隻能在右手邊的第二個位子坐下。

薑朵少見地沉默,而許寂的話本就不多,因此餐桌上隻有程書柔和許定山的聲音。

“前段時間見您有點咳嗽,好點了嗎?”

許定山:“沒事,小感冒而已,早就好了。”

程書柔:“那也要重視呀,過兩天安排個體檢吧,許學長要是沒空的話,我陪您去。”

薑朵拿筷子的手一頓,片刻後又自顧埋頭吃飯。

許定山看了眼沒反應的許寂,笑著點頭,“也行,他怕是沒空陪我。”

程書柔也朝對麵看去,話鋒一轉:“姐姐,你晚上和我一起回去吧,爸爸念叨你好幾天了,你就彆和他置氣了。”

薑朵沒說話,倒是許定山接了句。

“你倆姐妹關係還挺好。”

程書柔愣了下,“姐姐就是脾氣急了點,其實人很好,對我也很好。”

許定山笑笑,沒再說話。

飯桌陷入安靜。

許寂突然往薑朵碗裡夾了一筷子,桌上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許定山是驚訝,程書柔則是憤恨。

薑朵情緒不高,卻也因為他的舉動錯愕一瞬,然而,隨之而來的是無端的怒火。

看清楚,你的心上人在對麵,給我夾什麼菜!

無處發泄,薑朵捏著碗邊的指腹因用力而發白,隻能趁人不注意,抬眸掃了他一眼。

然而被刀眼的人絲毫沒察覺,甚至還來勁了,不停給薑朵的碗裡堆小山。

直到她咬牙出聲製止,才停了許寂的動作。

吃完飯,許定山讓家裡的司機把兩人送回去。

趁程司機準備的功夫,薑朵抱走了躺著休息的肉鬆。

既然程書柔和許寂已經互通心意了,那她也沒理由讓自己的貓養在他家。

“我把肉鬆帶走了。”

許寂雙手抱胸,點頭,“另一隻呢?”

薑朵瞪了他一眼,“關我屁事。”

你和程書柔的貓還想讓我幫你養,想得美!

許寂眉頭輕皺,沒懂眼前的人突如其來的情緒是為何。

薑朵才不管他,頭也不回地往司機那走。

回去的車上,薑朵抱著肉鬆閉目養神,程書柔卻一個勁地找話。

“姐姐,你怎麼把許學長家的貓帶走了?”

“這三花貓長得好可愛啊,有名字嗎?”

在她三次開口時,薑朵抬眸,掃了眼過去,“你好吵。”

程書柔沒想到她說話這麼直,臉色有些難看,卻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