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1)

“各位好,接下去由我擔任你們為期兩周訓練的教官,我姓李,大家可以叫我李教官。”教官說完威嚴地掃了一下整個方陣。

“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沒吃早飯嗎?大聲!”

“聽——清——楚——了!”

“很好!”教官肅然收勢,從立正稍息開始訓練方陣。

盛未夏忍不住回想李師傅在喻家老宅那篇空地上訓練烏彪的樣子,這讓她有一種恍惚——練她們跟馴烏彪似的。

九月的京市還有秋老虎的餘威,半天下來又曬又熱,讓人苦不堪言。

盛未夏出了很多汗,太陽曬得晃眼,她隻是晃了晃身體,一個動作沒跟上,被教官從方陣裡叫下來:“暈倒的同誌在旁邊休息,學校提供冰鎮糖水,自己取了喝。”

盛未夏舉手:“我沒有暈倒,我隻是……”

“原地休息!”教官吹口哨發出一個命令的手勢,轉身繼續訓練剩下的小兵。

方陣裡,室友盧小音朝她看過來,被教練捕捉到動作:“出列!不專心的到旁邊跑道上做10個俯臥撐!”

盧小音悅當場臉就垮了,磨蹭著不肯動:“報告教官,我隻是慢了一點。”

“加量到20個!小步快跑,走!”

盧小音咬著唇,委委屈屈跑到了跑道上開始做俯臥撐。

“全體都有,向右轉!原地站軍姿三分鐘!”發布完這個指令,教官收起臉上的冷肅,換了張笑臉朝盛未夏跑過來。

她確認了,這是如假包換的李師傅。

“盛小姐,真巧啊。”

盛未夏:“……李師傅怎麼會來當教官?”

訓練人,跟訓練狗一樣嗎?

李師傅搔搔頭:“老戰友說今年學生多,他們缺人手,我就想正好有空過來幫幫忙。”

雖然不是聊天的好時候,好地方,盛未夏還是問道:“那你不用管烏彪了嗎?”

他想起來什麼,表情不自然了一瞬:“沒事兒,隔三差五去看看它就得了。阿九會遛它的!”

李師傅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您要不舒服就晃一晃,我安排您休息。”

聽他這麼說,盛未夏遲疑了一會兒。

雖然不喜歡軍訓,但她不想因為搞特殊被注意到,剛才盧小音明顯是想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中暑,才被捉住小辮子。

“不用,我身體素質一般,本來就需要鍛煉,而且……彆搞特殊,這對你不好。”

李師傅沉吟了一會兒,嘿笑著喃喃道:“那行,我降低點強度,您要受不了了給我個眼神兒,行嗎?”

盛未夏想了想,說:“如果不麻煩的話,儘量給我們找個有樹蔭的地方吧。”

她沒有買到好用的防曬霜,曬黑倒是其次,曬傷了有點麻煩。

“行,包我身上!”

這一天下午,姑娘們發現,教官仿佛跟上午判若兩人,大發慈悲地給她們選了片濃蔭蔽日的風水寶地,連休息的頻率都比旁邊的其他連隊要密一些。

一天下來,所有人都散了架,盛未夏從食堂回宿舍先去水房衝了個澡,隻想爬上床回魂。

盧小音叫住她:“盛未夏,我們連隊的教官是不是認識你?”

她很少犯難,但此刻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答。

說認識吧,怕人家舉報李師傅,說不認識吧,這謊撒得有點沒必要。

想了想,她扭頭說:“我要說,我認識他帶大的狗,你們信嗎?”

盧小音:“噗嗤!”

連認識至今,一直悶悶不樂的錢悅都笑得打鳴。

更不用提孔禮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哈哈哈哈!真的嗎?”

盛未夏點點頭:“是真的。我跟狗比較熟,李師……李教官隻是打過幾個照麵。”

嚴謹一點說,她跟烏彪比跟李師傅要熟得多了。

盧小音臉一僵:“我看到他過去跟你說話了,還以為……”

“那說來,我們該謝謝盛同學啊。”孔禮真笑著說,“估計是看在狗的麵子上,教官後來給咱們換了不曬的地方,還讓我們多休息了幾次呢!”

這份差彆對待,所有人都察覺到了。

盛未夏覺得有必要明天提醒李教官,這種優待不要做得太明顯了。

正聊著,她的BP機響了。

盛未夏從枕頭底下翻出來,看到蔣鵬濤給她呼了條信息進來:

【房主手續已備齊,可以過戶,哪天方便請假?我來接你。】

她往前翻到盛勇給她發的消息,昨天賣的一筆賺了八千。

隨著本金越來越多,賺得利潤也越來越穩定可觀。

但,還沒達到她的目標。

所以,過戶不急,而且她得想辦法找到新的試點城市。

盛未夏瞌睡醒了,翻身下床,問道:“你們知道哪裡有公用電話嗎?”

“我知道!出樓左轉,有個雜貨店,那兒有。”孔禮真拉著她到窗口,指給她看。

蔣鵬濤留的家裡電話,她一撥過去接起來的是蔣明智。

“舅舅,我是小夏。”

“哎喲,是我們小夏!你哥是不是跟你說了?你哪天時間合適跟學校請個假,我們儘快把過戶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盛未夏:“舅舅,我們軍訓管理挺嚴格的,教官說了,辛苦就是磨練我們的意誌,而且就兩周時間,我覺得還是不要搞特殊請假的好。”

她電話打來之前,蔣明智正說軍訓辛苦,能請假出來一天休息一下也好。

當下被她這份覺悟給鎮住,雙方統一了口徑等她軍訓結束。

蔣明智對她愈發讚歎,也就對顧德勝夫妻倆愈發不滿:“小夏,你來京市以後給家裡打過電話吧?”

“打過的。”

“這段時間你爸生意有點麻煩,他們倆要是沒聯係過你,你最好還是有空打回去關心一下他們,啊?”

盛未夏當即表示,馬上打。

掛掉電話後,她回憶了一番,實在想不起這段時間顧德勝遇到過什麼麻煩,但還是撥了電話回去,畢竟,

接電話的是顧德勝,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陌生的電話號碼,口氣很是防備:“你誰?”

“是我。”

聽到她的聲音,顧德勝一下子頓住,連著哦了兩聲。

電話兩頭都陷入尷尬的沉默。

聽筒被蔣秀荷接過去:“小夏,你在學校還好吧?”

“我挺好的,剛開始軍訓。”盛未夏想了想,還是問道,“舅舅說,爸好像工作不太順利,問題大嗎?”

蔣秀荷那頭滯了一會兒,才說:“你爸的煤現在賣不出去,資金有點緊張。”

遙遙聽見顧德勝嗤了一聲:“你跟孩子說這些乾什麼!”

盛未夏眉心皺起。

因為操作國庫券異地買賣,她一直都大量地關注著新聞動態。

國家最近釋放了一大批利好工業的政策,市場隻會加大對煤炭的需求,怎麼會賣不出去呢?

這時候價格應該上漲才對。

蔣秀荷支支吾吾正要說什麼,這時,電話那頭出現一道陌生的聲音:

“顧老板,工人的錢再不發,我可沒招了!你這房子太打眼,他們有心要找,我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

“老板,你看我男人這額頭,都是那些人不講道理打的!這活兒不能乾了,乾不了!”

——這是趙嬸的聲音。

說明她老公趙工頭也來了。

看來已經嚴重到發不出礦上工人的工資了。

顧德勝揚聲說:“你跟他們說,這隻是暫時的,現在外麵收60一噸,我賣一噸虧一噸,等價格上去就好了!”

趙嬸的丈夫說話帶了氣:“顧老板,不是我說,100一噸的時候你怕後麵款子有問題不賣,後來80你不甘心,現在跌到肉裡你不肯,可工人乾一天就要一天的工錢,他們等不了!”

顧德勝擲地有聲:“青葳在幫忙想辦法了,她英國有個同學家裡做水泥生意的,馬上就能談妥問我要煤!”

“最多再撐一個禮拜!顧老板你掂量著,我先走了!”

陰差陽錯間,盛未夏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但裡其中吊詭的價格走勢,讓她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結論:

有人在操縱錦中市場的煤炭收購價格。

這種玩法不像在玩煤炭,而是在玩金融。

蔣秀荷底氣不足地說:“小夏,彆擔心,你爸能想出辦法的,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那邊顧德勝又罵了句什麼,蔣秀荷捂著聽筒沒讓她聽到。

盛未夏經曆的商戰不多,但看過的案例多。

她敏感地意識到,顧青葳在其中應該充當了某種角色。

時間倒回十來天前。

顧青葳拿著喻明達給的聯係方式,帶著初到英國融入不進的挫敗,敲開了倫敦梅菲爾一棟高層公寓的大門。

那人身穿三件套細格子精紡羊毛西裝,剪裁合體,一身混合著雪茄香的古龍水味。

“你是?”

顧青葳仰頭對上了對方細窄的充滿著審視的雙眼:“我是喻明達的朋友,顧青葳,他說我到了英國可以找你。”

對方伸手過來跟她淡淡握了握:“鐘語森。”

鐘語森語氣輕緩地問清了顧青葳的來曆,打量了許久後,突然笑出聲:“明達的朋友,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就敢自稱是他朋友?”

顧青葳臉一紅:“他這麼教我說的,他還說我能幫你們。”

鐘語森挑眉:“那就幫忙打聽一下令尊的成本價。”

“為……為什麼要我家的成本價?”

這一點,其實顧德勝很少在家裡提起。

煤炭的價格在錦中很透明,但每一家的成本,差彆很大。

“這很複雜,一時說不清。”鐘語森起身煮了杯咖啡給她,苦香的氣味彌漫開來,“你就當他少有的發善心吧。總之,對你個人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三天後——也就是盛未夏這通電話前一周,一份寫著顧德勝成本68元每噸的傳真,發到了喻明達的辦公室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