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今天也去過樓家小館?還是說,喻時去過?
不會。
他不像是會打包點心的人。
上輩子她在一家投行做實習生,團隊接喻時那個委托項目的時候,項目經理張羅過一次聚餐。
喻時去了,他吃得很少,離開的時候項目經理點了一份那家店很出名,且限量供應的一道甜點給他帶走。
但喻時婉拒了。
所以,這應該是阿九帶回來的。
隨即,她覺得自己的聯想到喻時有些離譜。
烏彪可能運動量沒夠,黏著她撒歡跑鬨還不夠,盛未夏便換了輕便的衣服和鞋子,帶著它出去跑了一圈。
它的個頭遠遠比一般的狗大,加上氣勢威武凶猛,帶出去獲得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回頭率——有的人看了還看。
“不行了,我跑不動了。”盛未夏跑兩圈累了,狗子還非常意猶未儘的樣子,一臉懇求“多來點”的表情。
李師傅說過,烏彪的運動量不是遛遛就夠的,得有足夠的地方讓它消耗。
便蹲下跟它商量:“烏彪,你是一隻好狗狗對吧?一隻好狗,是會自己遛自己的。所以等會兒我們回去,你繞著中間那個房子自己跑行嗎?”
狗子大概是聽懂了她不肯繼續帶它跑的意思,委委屈屈嗚咽了一聲。
一人一狗回到四合院,盛未夏跟傭人阿姨和喻書蘭說了先彆出門之後,把烏彪的狗繩解開。
她自己則回了房間,換下已經汗濕的衣服。
在看到打開的箱子裡,那些蔣秀荷給她買的新衣服時,她忽然想到,既然占了半箱子價格不菲的踏腳褲和滌綸雪紡衫她不準備穿,而發票和吊牌包裝都在,是不是可以退給廠商?
算一算也能退不少錢。
她又拿起BP機,確認了一下今天顧德勝彙過來的一萬五。
再加上前陣子攢的紅包,那就能有兩萬多塊。
這筆錢,如果再加上過戶前還沒付給上一任房主老吳的四萬塊尾款……
盛未夏蠢蠢欲動起來——
這幾天在羅巧容家,看新聞說國家已經在部分城市試行國債交易。
上輩子她在哥大讀書期間,幫導師的著作收集整理過華國的證券市場發展曆程。
她非常清楚地記得,眼下這段時間期間,人行禁止金融機構間流通國庫券,而差價可能達到10%以上!
已經刻在盛未夏骨子裡的,對利潤的敏感,讓她無法抑製地興奮起來。
一個躺賺的方案在她腦海裡浮現出來。
她立刻收拾好準備賣掉的衣服,拍了拍喻書蘭的門:“你知道最近的百貨商場在哪嗎?”
“你要乾嘛?”喻書蘭抬起嘴角還沾著襪底酥碎屑的臉,一臉狐疑,“你要買東西?”
盛未夏笑了下:“不,我要賣東西。”
喻書蘭一眼瞥到她手上拎著的袋子,嗤笑道:“你該不會以為百貨商場是村頭小店一樣,買了東西還可以退吧?”
“不行嗎?”
“當然不行了!你可彆去啊,我擔心你被打出來!”喻書蘭嚇唬道。
但也不全是嚇唬,百貨公司的售貨員態度可稱不上好。
盛未夏笑笑:“我去試試。”
這衣服她不喜歡穿,可現在正時髦,浪費可恥。
“我跟你一起去!”喻書蘭起身。
“你不做題了?”
“我已經超出進度啦,再有兩套我就全做完了!”
到了百貨商店,盛未夏挑了一個同品牌的櫃台,上前說出自己想退異地同品牌的貨時,售貨員兩眼瞪得跟銅鈴一樣:
“哪有這樣的事!都多少天了,不是我們這兒賣出去的還想退!”
喻書蘭挑了挑眉:你看我說吧?也就你這樣從不逛街的土包子會認為買了的東西能這麼退!
盛未夏也不多糾纏,找了個公用電話,按照產品吊牌上的聯係方式給廠方打電話。
對方聽到她的問題,果然第一反應也是不行,但盛未夏接著說:“我看到我想退的這幾件,剛好是櫃台陳列出來的款式,你們庫存很充裕嗎?”
不!一點也不充裕!
新款他們廠裡對市場沒把握,第一批大貨做得不多,現在全國各地都鬨缺貨。
她聽見對方明顯的猶豫,便繼續:“其實就相當於你們異地調貨,不是嗎?”
喻書蘭在旁邊嘴巴長大老大,看著盛未夏的眼神變了——她怎麼懂這些?
對方立刻哎喲了一聲:“也是。這麼的,你人在商場嗎?等我打個電話安排一下!”
等盛未夏再回櫃台去的時候,剛才瞪眼說不行的售貨員態度已經變了,訕訕地收了東西,按廠方的要求寫了特殊的退單。
盛未夏順利收回第一筆錢,接著如法炮製把整袋衣服全部退完。
整整收回了兩千多塊錢。
這一點上,蔣秀荷對她和顧青葳挺公平,買的都是今年新款。
“這些衣服不是挺好看的嗎?!你退了這麼多,那接下來穿什麼?”喻書蘭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對盛未夏有些服氣,可依然覺得她傻,“你以為上學隻是上學嗎?人家要看你的衣著談吐,推斷你值不值得結交。”
雖然之前就知道,喻書蘭並不是傻白甜,但先敬羅衣後敬人的見地依然讓盛未夏驚訝。
“我重新買自己喜歡的。”
“你自己舍得買這麼貴的衣服嗎?”看著盛未夏財迷的樣子,喻書蘭對此表示懷疑。
“這你就彆管了。”
有了錢,盛未夏現在隻想快點錢生錢。
但喻書蘭咬著不放:“那不行,你買衣服我要一起去!”
盛未夏:“……”
**
盛勇接到盛未夏電話的時候,家裡正吵翻天。
他爸盛大豪指著他鼻子罵:“你知不知道這次旁邊礦上招的是組長啊?你不去?”
“我不去礦上。”盛勇梗著脖子,“我自己有安排!”
“你有個屁的安排!再不好好定下來,你媳婦都說不上,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命?還當跟你叔家養的那頭白眼狼一樣?”
盛勇本已推門出去,又轉身吼道:“小夏不是白眼狼!”
‘不是白眼狼她就不管她爹了?怎麼說也養了她十八年!’
“我叔那叫養嗎?養隻小貓小狗都比那強!白眼狼的是他親閨女!”
盛勇摔門而去,被村乾事半路截走,讓他去村辦公室接電話。
他一路跑過去,氣喘籲籲接起聽筒。
“哥!”盛未夏在另一頭叫他,“我這邊安排差不多了,你能來嗎?房子手續我辦了一半了,鑰匙也拿到手了,就是剛開始可能得辛苦你住旅店。”
盛勇一手捏著彎彎曲曲的電話線,心還在撲通撲通跳,他不停地算自己存下來的那點錢,夠不夠去京市的火車票,又能付幾天的旅店錢。
“哥,隻要你過來,其他什麼都不用你操心。”盛未夏說。
從小一起長大,盛勇聽得懂,這是讓他不要擔心開銷的問題。
他看著村辦公室牆上的開放搞活標語,想象著盛未夏在陌生的城市等待的模樣,他牙一咬心一橫:“我去,明天就過來!”
“好!哥你到了先在車站等著,打我傳呼我來接你。”
她留下聯係方式,收了線。
盛未夏出去遛烏彪的時候,記得附近有旅店,便去問了價格後,先定了兩晚。
次日,照例是去羅家幫忙翻譯,喻書蘭像牛皮糖一樣跟著一起過去,寧願跟馬以舲拌嘴,也不肯一個人留在家裡學習。
在看到盛未夏破天荒第三次看向BP機的時候,羅巧容咦道:“你今天是有什麼事嗎?我看你心神不寧的。”
盛未夏嗯了一聲:“等會兒要去火車站接人,怕錯過消息。”
“什麼人啊?怎麼沒聽你說過?”喻書蘭從卷子裡抬起頭來。
馬以舲哼笑:“人家隻是暫住在你那,還得事事跟你彙報啊?”
“你們倆少吵兩句。”羅巧容轉過頭關切地對盛未夏說,“火車站那裡魚龍混雜的,待會兒我讓家裡車送你去。”
“這怎麼好意思?”盛未夏想也沒想拒絕了。
盛勇過來是幫她忙,純粹是她自己的私事,實在不想麻煩羅巧容。
但羅巧容不容置喙地拿起桌上的稿子:“那你幫我這麼大的忙怎麼說?而且你馬上就是我們學院的新生,我作為老師,是不是有義務確保自己學生的安全?”
盛未夏卻之不恭:“那就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羅巧容揮手讓阿姨端上來點心,“上次在樓家小館吃的蓮蓉桂花卷,你是不是挺喜歡的?先墊墊,萬一人家馬上就到,你來不及吃飯呢。”
“謝謝,容姨你太好了!”
羅巧容暗暗哂笑,可不是她人好,是有人上趕著用心,偏說得瞞著。
這年頭喻時這麼老派的追求可不多了。
盛未夏謝完,沒客氣吃起來。
喻書蘭看著點心擰眉:“怎麼有點眼熟?”
是哪一天吃過麼?
她吃了一塊才想起來,嘿,是阿九拿來說晚點兒才能吃的那一盒!
這是盛未夏喜歡吃的嗎?
難道說阿九……
喻書蘭忽然表情古怪起來,上上下下地掃著盛未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