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縣城的主路人民路上早已掛滿了燈籠,夜幕降臨,紅色喜慶的燈光與路旁綠化樹上的彩燈,相互襯托,形成一個五彩繽紛而又異彩紛呈的燈光世界,讓人忍不住想置身其中。
作為觀燈小組的組長,施蓓帶著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向媽媽保證,一定會將他們完好帶出門,原封不動帶回家。
雖然現在的氣溫有所回升,但晚上的溫度還是比較低,陣陣寒風吹來,帶著這個時節應有的冷意,施蓓不禁縮了縮脖子,於是一行五人各自圍著圍巾,戴著帽子出門觀燈去。
弟弟施苗抗議道:“姐,路上這麼多人,風根本吹不到我們的,這圍巾能不能不帶?”
“不行,晚上氣溫還是很低,不能凍感冒了,再說,還有兩三天就開學了,更不能生病。”施蓓以絕對話語權獲得了壓製性的勝利。
臨出門前,施蓓看了眼手機,仍沒有新的消息,最新的已讀消息是牛甫超上午發來的:今天臨時和舅舅去孟村一家打印店處理機器故障,估計回來得七八點了。
施蓓原本打算約牛甫超一起看花燈的,誰知他臨時去了孟村,施蓓在腦海裡想了想孟村的地理位置,嗯,確實有點遠,於是施蓓便成了五人小分隊的隊長,一行人蹦蹦跳跳地去燈籠最多也最好看的公園走去。
剛出門五分鐘,施蓓就後悔了,不,是十分後悔!十四五歲的男孩女孩,精力那個旺盛,施蓓稍微一不留神,四人就離開了她的視線。快到公園門口時,施蓓發現看燈的隊伍異常壯大,且不斷有人從其他方向彙來,施蓓急得出了一身汗,她一手牽著年紀最小的弟弟,讓施蕾幫忙看顧一下施苗和小姨家的妹妹,精神高度緊張,根本顧不上看那些造型奇特的花燈。
好在小孩子對這些花燈的興趣很快消散,他們更喜歡待在趁機出來做生意的小攤上,施蓓索性花錢讓他們在這些地方消磨時間,打氣球,玩套圈……
公園主路上此時摩肩接踵,施蓓忍不住慶幸,幸好沒有往人群裡擠,這種人擠人的活動,施蓓可是再也不想嘗試了,尤其是帶著小朋友的時候。
待施蓓的錢包快要見底時,四人終於玩儘興,紛紛抱著自己獲得的少得可憐的戰利品準備回家,施蓓呼了一口氣,也將視線從旁邊的燈籠上收了回來,今天的任務,終於還算圓滿完成。
五人還算順利地出了公園,此時大部分人群已經入園,公園門口的人一對比,倒顯得少了很多。看著今晚還算省心的四個弟弟妹妹,施蓓決定用最後剩餘的零花錢,獎勵一人一串炸火腿腸。
四人在那比較著各自的戰利品,施蓓在烤腸攤前排著隊,看老板將火腿腸放入滾燙的油鍋中,火腿腸很快被炸開了花,腸身表麵很快便被炸出一層金黃,看著就很有食欲,施蓓站在攤前耐心地排著隊,鼻尖傳來炸火腿腸的香味,看著前麵買到的人“哢嚓”一口下去,施蓓忍不住小幅度地咽了咽口水,嗯,真香。
施蓓一邊排隊不時回頭看看那四人在乾嘛,嗯,很好,沒有亂跑。
施蓓收回目光,不經意地看向不遠處,身體陡然一愣。東北方向明亮的路燈和五彩的燈籠照映下,一位個子高高的男生和一位身材嬌小的女生,正慢慢向公園門口走來,兩人似乎在交談著什麼,男生不時轉頭看向女生。
“要甜的還是辣的?”終於輪到施蓓了,老板頭也不抬地問道。沒人回答,“要甜醬還是辣醬?”老板提高了聲音,此時施蓓還怔怔地望著遠處的兩人,看著他們走進公園,直到背影逐漸模糊。
老板不耐煩地拿著手裡的夾子敲了敲鍋邊,“我說你是要甜醬還是辣醬?”施蓓這才回過神來,對上老板不耐煩的目光,趕忙說道:“要四根,都要甜醬,不要辣。”
老板熟練地給剛從油鍋裡撈起來的火腿腸刷著醬汁,施蓓看著老板的動作,腦海裡卻閃過疑惑:牛甫超和錢昕?他已經從孟村回來了嗎?他們一起來看花燈嗎?
施蓓趁著老板刷醬的空隙,掏出手機,按亮了屏幕,沒有新的消息。
施蓓從老板手裡接過炸好的火腿腸,將它們分給老實等著的四人,五人便一路說說笑笑地往家裡走去。
一路上,施蓓的腦子仍有些發懵,剛見到兩人的那一刻,她心裡沒來由地有些發慌,腦海中一直閃現剛剛兩人並肩行走的情景,有一種似乎要失去什麼的感覺。
施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去問牛甫超嗎?萬一是自己多想了呢?問的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多疑?想了一路,直到到家洗漱完畢,躺進被窩,施蓓都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
施蓓給牛甫超發信息:今晚幾點到家的呀?
一分鐘,十分鐘,一個小時,施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抬眼看了一下手機,12:15,還是沒有信息發來,算了,先睡覺吧。
第二天中午,牛甫超打來電話:“貝貝,昨晚我昨晚到家時已經12:30了,當時手機沒電了,沒看到你的信息。”
施蓓“嗯”了一聲,這到家時間,應該是逛完花燈到家吧。
“對了,貝貝,”牛甫超在電話電話裡繼續說道:“今天是我被壓榨的最後一天,晚上舅舅決定請我們吃飯,我過去接你吧?”
施蓓想了想,回道:“行。”
施蓓告訴媽媽,自己晚上不在家吃飯,陳青竹點了點頭,她不會反對女兒的戀愛交友,她也相信女兒有自己的分寸。
吃飯的地方離施蓓家不遠,晚上5:40,牛甫超騎著小電驢來接她。看著笑容依舊的牛甫超,施蓓想著:或許就是自己多想了吧?施蓓在心裡算了算,這次寒假,兩人見麵的次數竟然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施蓓望著牛甫超,發覺他這個年不但沒有發胖,反而還瘦了一些。見施蓓盯著自己的臉看,牛甫超摸了摸臉:“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瘦了?”
“也?”
牛甫超清了清嗓子,“就……就是我媽說的,她說我好像瘦了一點。”
“嗯,你每天是不是很辛苦啊?”施蓓有點心疼。
看著女朋友心疼的表情,牛甫超不在意地說道:“嗨,沒事,我就相當於健身了,彆說,經過了二十幾天的工作,我現在對電腦的構造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了,還有許多常見的bug和維修啥的,現在,請叫我電腦小天才。”
看樣子,他的這份工作,還是很有意義的。
牛甫超載著施蓓,一路上興致勃勃地講著自己這一陣子學到的東西,心情十分愉悅。
兩人走到一家飯店,牛甫超的舅舅訂了一個包廂,兩人走進去,包廂裡已經坐了四個人,其中一個,還很熟悉,熟悉到她昨晚剛見過。
牛甫超領著施蓓,一一為她介紹,施蓓則一一微笑打招呼。牛甫超的舅舅,也是這次請客的人,是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大約25歲左右,此時穿著一件灰色的連帽衛衣,棉外套則搭在椅背上,另外兩位年輕人則是工作室新招的員工,一個姓陳,一個姓張,都戴著眼鏡。而輪到錢昕時,牛甫超說道:“這位就不用我多介紹了,工作室的前員工,和我一樣,今天徹底解放了。”
施蓓一愣,但她很快壓住心底的疑惑,露出笑容,跟錢昕揮了揮手,打著招呼。
兩人落座,施蓓提出心中的疑惑:“你剛剛說錢昕也是前員工?”
“我之前沒和你說過嗎?”牛甫超同款疑惑。
錢昕剛要回答,牛甫超快速答道:“要不說我機智呢,年前工作室裡就我和舅舅兩人,可把我累壞了,於是我便盛情邀請錢昕同學充分利用假期時間來提升自己的專業知識,豐富自己的業務生活,提前感受上班的樂趣……”
一旁的錢昕忍不住微笑打斷:“行了,有點過了啊。”語氣輕鬆自然,有種說不出來的熟稔和…親昵,兩人似乎都沒有察覺到。
牛甫超總結道:“於是我向舅舅推薦了錢昕同學,請她來工作室幫忙。”這時,牛甫超的舅舅也開口說道:“感謝錢昕同學的幫忙,真的是幫了大忙了。”說著遞出一個紅包,“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不多,請你不要嫌棄。”
錢昕連忙擺手說道:“周大哥您客氣了,我也沒有幫上什麼忙,我……”錢昕還要繼續拒絕,牛甫超一把接過紅包,說道:“你還真以為我舅舅是周扒皮呀,這些天你辛苦了,收他這點紅包是應該的。”
錢昕還想拒絕,牛甫超直接拿起她掛在椅子上的背包,直接將紅包塞了進去,再推辭就不好了,錢昕衝著周栩笑笑:“謝謝周大哥。”
“不用謝。”牛甫超搶答道,“對了,舅舅,我的紅包呢?”牛甫超衝著周栩伸出手,討好地笑笑。
“少不了你的那份,明天給你。”周栩笑著說道。
“感謝周老板,那我就祝周老板生意興隆,財源滾滾。”牛甫超舉著手裡的果汁,朝周栩說道。大家便也都端起手旁的果汁,加入祝賀的隊伍。施蓓小口喝著橙汁,明明是甜甜的果汁,她卻嘗到了一絲苦澀。
牛甫超和錢昕之間,他們的熟稔與自然,可能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吧。
晚上,施蓓失眠了,吃飯時兩人那自然的交談,兩人一起觀燈的情景,一一在施蓓腦海裡浮現。
她仿佛又回到了高一的那段時光,麵對物理、數學時的束手無策,隻是這次自己麵對的是一種叫作感情的東西,它沒有公式,沒有定理,甚至沒有規律去遵循,施蓓有一種想努力卻無從下手的慌亂。
或許,聽從自己內心的感覺才是對的吧?進入夢鄉前,是施蓓這樣對自己說道。
早上9點,施蓓拖著行李箱走到樓下,今天小學、初中都已經開學了,媽媽臨時調了課,送施蓓去汽車站。牛甫超和錢昕的車次是早上7點,他們早就出發了,施蓓逼著自己不要去多想,這學期會有新的專業課,自己也會很忙碌的。
開學一周左右,施蓓的獎學金下來了,她考了全班第一,獲得了一等獎學金,施蓓與牛甫超分享這個好消息,“我家貝貝真棒。”電話那頭,牛甫超歡快的聲音傳來,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施蓓心想。
施蓓每天按部就班地安排著自己的學習和生活,白天上課,晚上完成相應的作業,看看書,看看電影,周末做做兼職。
從今年開始,五一黃金周變為三天小長假,看著日曆上越來越近的五一假期,施蓓查看著自己的存款,有自己的獎學金,有自己的兼職收入,媽媽給的那張卡,除了買電腦是從裡麵支付的,施蓓不打算再從這張卡裡花錢,她要留著,以後考研的時候應該會需要。
周末偶爾沒有兼職,施蓓也會和室友一起出去逛逛,施蓓在心裡計劃著給牛甫超過生日。牛甫超的生日在五月初,自己或許可以提前給他過個生日?
過生日送男友什麼禮物好呢?施蓓不好意思去問舍友,便自己在網上搜,網上的答案五花八門,那些提及比較多的有剃須刀,香水,皮帶,手表……
施蓓一邊搜著網上的答案,一邊對照著自身的情況,黑色的鍵盤上,手上的戒指愈發顯眼,施蓓看著這沒莫比烏斯環戒指,忍不住用手輕輕地觸摸著,由於施蓓平時很用心愛護,這枚戒指,依舊閃耀著銀色透亮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