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熱風吹來,夾雜著白天的暑氣,兩人卻覺得一切剛剛好。不遠處傳來說話聲,相視的兩人這才陡然驚醒,視線快速錯開,一種叫作害羞的情緒才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
牛甫超再次清了清嗓子,“我們再走一會兒吧,你……你幾點鐘回家?”剛剛才知道自己喜歡的人,也同樣喜歡自己,此刻的牛甫超,竟然生出一種不舍的感覺,課施蓓明明還在這裡啊,他卻體會到了思念的滋味,自己之前也沒這樣啊?
施蓓也有同感,看著牛甫超期待的眼神,“我8點前回去就行,我們再逛逛吧。”
“好。”牛甫超開心地說道。
兩人繼續走著,可是現在兩人的心情已經和十幾分鐘前完全不一樣了,牛甫超看著那有些年頭的路燈,很少修繕的樹枝,甚至連掉了許多漆的垃圾桶都覺得十分順眼。
施蓓轉頭看著臉上掛著傻笑的男孩,他似乎在十分專心地看著路旁的樹枝,也不禁露出了同款傻笑。
公園不大,但也不小,一圈逛下來,少說也有兩公裡了,但牛甫超卻第一次覺得,這公園要是能再大一點就好了。
現在是7:30,兩人走回去的話,施蓓到家估計也快8點了。
在離施蓓家還有兩三棟樓的路口,牛甫超停下腳步,“我……我可以送你到你家樓下嗎?”
嗯,有分寸,是之前施蓓對牛甫超印象很深的點,可是現在這分寸……
“牛甫超同學,我現在鄭重地通知你,我們已經高中畢業了,戀愛……是被允許的。”後麵的幾個字,施蓓的聲音不覺輕了起來。
戀……戀愛,有點害羞是怎麼回事?
“嗯,收到。”牛甫超一個箭步上前牽著施蓓的手,大步向前走去。可剛牽了一會兒又鬆了開來,沒辦法,手心裡滿是汗水,牛甫超不動聲色地將手在運動短褲上蹭了蹭,還想再去牽施蓓的手,卻似乎又有了意思羞怯,剛剛自己是借助大步走才牽上的。
身旁的手指在不停地小心試探,借著旁邊邊的路燈,施蓓餘光瞧見了,忍不住感慨,這位牛同學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麵啊。
試探的手指被一隻秀氣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其餘三根手指表示不滿,要求同等待遇,於是牛甫超同學將無名指和小拇指也塞進女孩的手心裡,與大拇指密切合作,實現動人的牽手。
還算安靜的小路上,施蓓聽到身旁男孩“咚咚咚”的劇烈心跳聲,可能,也不隻是男孩的心跳聲吧。
終於,再放慢腳步,兩人還是到了施蓓家樓下,牛甫超握著施蓓的手,不願放開。
還有點粘人,怎麼回事?
“那我們明天見麵嗎?”牛甫超問道。
施蓓想了想自己的安排,都高考完了,能有啥安排,“見,不過可能得下午了。我媽讓我上午輔導一下施蕾的功課,她上學期成績下滑得厲害。”
“行,那我們下午3:30見麵,那時太陽沒有中午那麼厲害,你還可以睡個午覺。”
“行。”
“那明天我3:30到你家樓下。”施蓓望著仍牽著自己手不願鬆開的牛甫超,輕輕動了動手指,牛甫超隻好依依不舍地鬆開。
“那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施蓓柔聲說道。
“好,明天見。”
“嗯,明天見。”
樓道的感應燈響起,牛甫超望著三樓樓梯的燈亮起,然後跳躍著跑開。施蓓站在三樓樓梯的窗口旁,看著跳躍著去夠樹枝的男孩,奔跑的男孩,是青春裡最恣意瀟灑的模樣。
施蓓回到家,陳青竹正拎著衛生間裡裝臟衣服的桶向陽台走去,“媽,我回來啦。”施蓓語氣輕快地和陳青竹打著招呼。
女兒的聲音輕快,隱隱透著開心,和之前那沉默的樣子判若兩人,想起自己剛剛在衛生間窗口邊見到的一幕。
“晚飯吃了嗎?”
“吃了,和李心陽一起吃的麻辣燙。小蕾和苗苗呢?”
“兩人在房間裡玩拚圖呢,今天你表哥送了一幅大拚圖給他們,兩人現在正在興頭上呢,對了,你先去洗澡吧,臟衣服給我一起放進洗衣機裡。”
“好,我現在就去。”
不一會,施蓓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將換洗下來的衣服遞給媽媽。
“吹風機沒在衛生間鏡子旁的櫃子裡嗎?是不是剛剛小蕾用完沒放回去?”陳青竹看著女兒用毛巾不停地擦著頭發,忍不住問道。
“不是,我看到吹風機了,不想用,現在不用趕時間讓頭發快速變乾,我還有一會兒才睡呢,我頭發短,睡覺前頭發肯定乾了。”施蓓說道。
“嗯,你以後可以留長頭發了。”陳青竹看著女兒齊肩的短發,之前施蓓因嫌棄長發洗頭乾得慢,索性就留著中短發了,既不是那種短發又比長發好打理,施蓓對此很滿意。
“嗯,我頭發長得可快了,要不了兩個月就會長到這裡。”施蓓用手摸了摸後心口的位置。
待頭發已經擦不出水分了,施蓓將毛巾掛到陽台上晾著。回到客廳,陳青竹也剛從臥室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上麵印著諾基亞手機的圖片,這款手機,她上午剛見李心陽使用。
“今天你去你大伯家,問了你表哥,你表哥推薦了這款,說很適合你們女孩子使用。”陳青竹將手機遞給施蓓。
“歐耶,謝謝媽媽。”施蓓開心地接過手機,她也很想要一部屬於自己的手機。
將手機放到茶幾上,施蓓上前抱住陳青竹的胳膊撒嬌道。
“你自己先看看說明書,明天帶著身份證去辦一張電話卡。”
“好嘞。”施蓓一邊拆開包裝盒一邊回應媽媽。
隨著一聲清脆的鈴聲,屏幕上亮起兩隻手逐漸交握的畫麵,施蓓開心地對著說明書研究了起來,那四四方方的導航鍵,施蓓不停地探索著新功能,不行,明天一定要去辦手機卡。
第二天下午3:20,施蓓準時出現在自家樓下。外麵的陽光強烈地照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施蓓看著這冒著熱氣的水泥地麵,心想,如果現在往地上打個雞蛋,不知道會不會被燙熟。
“滴”的一聲響,施蓓抬頭看去,牛甫超騎著一輛電動車慢慢地朝她駛來。
“咦,換新坐騎啦?”施蓓看著明顯比較新的電動車問道。
“不是,是我媽的車,她今天休息,就被我征用了。”
施蓓今天穿著一件齊踝碎花長裙,外麵套了一件襯衫,戴著一頂鴨舌帽,整個人說不出的青春靚麗。牛甫超將頭盔遞給施蓓,猶豫著說道:“要不你彆帶頭盔了,我待會兒慢慢騎,今天周末,警察叔叔應該也不會在路口看著吧。”
施蓓有點猶豫,戴上頭盔,自己精心梳好的發型肯定會亂。
“再說戴頭盔有點熱,有點悶。”牛甫超取下頭盔,露出自己滿額頭的汗,額前的短發都濡濕了,“你看,”牛甫超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好吧,施蓓可不想滿頭大汗的,好在他們待會兒先去移動服務廳辦卡,這個服務廳也不遠。
施蓓斜坐在電動車後座上,這種後座設置的後麵高,中間低,更有牛甫超的重量在前,施蓓坐上去後,整個人忍不住會向前滑去,身體相觸的瞬間,牛甫超不禁繃直了身體,但很快又放鬆下來。施蓓努力地將屁股往後挪,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可以扶著我的腰。”男孩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施蓓看著牛甫超那紅透了的耳朵,將右手輕輕地放在男孩的腰間,左手則努力地握住電動車的尾架,努力固定住自己的位置,隻是因為抓得太緊,左手失去血色的皮膚和青色的經脈一覽無餘。
電動車向前一動,施蓓也跟著向前一動,牛甫超感覺到施蓓緊繃的姿態,仿佛一塊石頭一樣穩穩當當地壓在後座。
牛甫超失笑:“我開車開的特彆穩,你不用害怕。”
施蓓“哦”了一聲,然後又欲蓋彌彰地補充道:“我才沒有害怕。”
牛甫超放緩速度,靠邊勻速地行駛。
兩人很快到達附近的營業廳,將電動車停在陰涼的地方,兩人便走進營業廳。
順利辦好了手機卡,牛甫超趕緊報出自己的號碼,等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串號碼時,牛甫超得意地說:“嘿嘿,我是第一個知道你號碼的人誒,快把我的號碼存上。”
施蓓點頭,“牛甫超”,編輯完成,點擊保存,搞定。
牛甫超看著施蓓給自己的備注,不滿說道:“一定要全名嗎?你要是打我電話還要往下翻好幾頁呢?你看我給你的備注。”牛甫超將自己的手機遞給施蓓:貝貝,原來牛甫超給自己的備注是“貝貝”,就在通訊錄裡,爸爸的後麵,一打開就能看到。
“貝貝”,隻有家人才會這樣稱呼自己。
“不行,你這樣找我太不方便了,這樣吧,你在我名字的麵前輸入a,這樣你就能快速找到我了。”牛甫超退而求其次建議道。
看著自己的名字在對方通訊錄裡這麼靠前的位置,施蓓想了想,便在牛甫超的名字前加了個b。雖然不是a,好在b也非常靠前了,並且自己目前是施蓓手機通訊錄裡唯一的一個聯係人,牛甫超這才滿意。
牛甫超帶著施蓓去吃了一家很好吃的冰淇淋,店鋪裡,舒緩溫柔的女聲從音響裡低低傳來,在這個炎炎夏日,讓人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施蓓抬頭看著牆麵上的產品照片,低飽和度的配色,看著就很有食欲,也很夏天,雖然價格小貴,但口感確實不錯,兩人都覺得下次還可以光顧。
“嗯,陳小迪的口味不錯,這還是她推薦的呢。”牛甫超一邊吃著手裡的冰淇淋,一邊和施蓓閒聊。
施蓓想起陳小迪書桌裡的辣條,竟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吃完冰淇淋,兩人又去商場裡逛逛,商場裡的空調開得很足,隔絕了外麵的暑熱,二樓的玩具城裡,聚集了許多放假的孩子,遠遠地,兩人就聽到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童年,似乎開心是件很容易得事情。
兩人去抓了娃娃,一起拍了大頭照,輕鬆而又甜蜜的時刻,時間似乎過得比平時要快很多。
晚上洗完澡,施蓓坐在床上,在手機通訊錄裡輸入那銘記於心的號碼,點保存。手機通訊錄裡,排在第一位的,是爸爸。
爸爸,我和心動的男孩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