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一股大力將桌子掀翻,沈時薇頓時暴露在男人麵前。
“嗨。”
她眼皮一顫,很快鎮定下來露出訕訕的洗笑容,打出國際通用的友好手勢。
然而男人似是並不吃這套,一手掐住她的脖頸,臉上寒意未散,還多了一絲冰冷的殺機。
“誰派你來刺殺我的?”
男人麵色平靜,聲音不辨喜怒,那雙手牢牢鉗製著沈時薇的脖子不斷用力。
“嗚嗚。”
沈時薇半跪在地上,眼神翻白,嘴唇發紫,兩隻手使勁兒捶打男人的手臂,她引以為傲的力氣此刻在男人麵前像是一隻撓主人的小貓。
“老爺,發生什麼事了?”
聽到裡麵的動靜,外麵有下人問道。
“無事。”
男人冷冷道,目光落在這個殺手身上,心中忍不住泛起疑惑。
“並沒有過敏。”
謝禹辰心裡道。
大楚朝人人皆知,現任國君謝禹辰對所有的女人都過敏,連當今的太後娘娘也一樣,每次接觸到女人渾身都會起疹子,因此宮中多是太監服侍。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那個弟弟經常派女殺手暗殺他,可他的身體似乎並不排斥眼前這個女人。
“嗚~嗚。”
沈時薇被掐的呼吸不過來,連眼前的視線都開始模糊,眼見無法掙脫男人的雙手,於是手腳並用,兩隻費力的伸向男人的眼珠子。
“好狠毒的女人。”
男人頭往後揚了揚,避開女人掏眼珠子的動作,順帶用左手將沈時薇那雙手打掉。
見雙手被控製住,沈時薇憑借最後一絲清醒,趁勢將身體懸掛在男人的手臂上,兩隻腳用力踹出。
踹到哪裡她不得而知,隻是隱隱看到男人眼珠子一突,倒抽一口冷氣,臉上的表情幾度變換,先是痛的牙齒都在打顫,隨後又轉為滿臉羞憤,最後轉化成滔天的憤怒。
“你找死。”
男人將沈時薇狠狠甩在地上,她後背碰到身後的桌子,身後當即出現一大片淤青。
“咳!咳!”
沈時薇癱坐在地上,雙手撐住地麵不斷咳嗽,連肚子裡的苦水也儘數咳了出來。
“我我可以解釋的,我不是什麼殺手。”
她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解釋道,沈時薇毫不懷疑,若是她今日給不出眼前這個男人一個滿意的說法,命喪當場也有可能。
沈時薇心中萬分後悔,早知道馬車的主人是這種人,她說什麼也不會躲進裡麵。
男人一語不發,隻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
“抱歉,實在是情勢所迫,我爹娘要把我嫁給一個七十歲的老頭,我不想嫁這才逃婚出來,結果被發現一時情急才躲進你的馬車裡麵。”
“若是你覺得不方便的話,麻煩你讓外麵的人停一下馬車,我現在立刻下去。”
沈時薇一臉歉意道。
“停車。”
男人麵無表情道,前行的馬車當即停了下來。
“滾下去。”男人袖子下的雙拳緊握,強壓著內心的火氣。
沈時薇正想糾正男人這無禮的舉動,可一想到這是古代,一個階級分明、等級森嚴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脫口而出的話瞬間被憋了回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時薇清楚自己的能耐,暫時還是不要惹麻煩的好。
她掀開簾子正準備出去,剛抬頭便看到王氏和那個看門的小廝,探出一半的頭再度收了回去。
“公子可否幫忙送奴家出城,奴家定當對公子感恩戴德,每日為公子誦經祈福。”
沈時薇福了福身子極為不自在道。
男人沒說話,也沒有趕沈時薇下去,坐在榻上緩解那鑽心的疼痛。
馬車繼續朝城外走去,沈時薇長長呼出一口氣,終於算是放心的在地上坐下。
按照接收到的原主記憶來看,這場祭祀規格很高,大楚朝的國君會親自到場,她若是沒有猜錯,這個時候城門大概率已經戒嚴,僅憑她一個人很難混出去。
沈時薇睜開眼睛,偷瞄不遠處的男人一眼,男人身形修長、麵如冠玉,鼻高唇薄,鬢發烏黑如墨,一雙丹鳳眼,眉心一點紅,平添了幾分魅惑,男人身穿一身紅衣,紅衣鬆鬆垮垮的,裡麵的肌肉線條猶如雕刻大師的傑作,每一寸都充滿力量與誘惑。
她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又偷看一眼。
馬車忽的停了下來,謝禹辰睜開眼睛,麵無表情問道:“怎麼了?”
“老爺,聽說這次的祭品丟了,縣太爺正城門口查人。”
外麵的車夫回答道。
沈時薇聞言,整個身子緊繃起來,她也是賭這人不是有錢就是有權,城門口的守衛不敢來查馬車。
“用人祭祀,也不知是哪個沒心肝的東西想出來的法子。”
沈時薇握了握小拳頭,裝作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路人憤憤不平道。
“繼續走。”
謝禹辰麵色無波,馬車走了一小小段距離後停下,沈時薇停下抱怨,眼睛隔著簾子不時瞄向外麵,車夫正在與一個縣官模樣的人交涉著什麼。
隻可惜距離太遠,沈時薇隻看到車夫重從身掏出一塊東西,那縣官打扮的人看到東西後臉上堆起笑容變的畢恭畢敬。
不多時,車夫回到馬車前,兩個衙役把城門口的行馬搬開,車夫駕著馬車離開。
見終於出了城,沈時薇這下終於徹底放心下來。
“祭祀乃是利國利民,你不讚成人祭?”
男人沉著聲音開口道。
沈時薇被嚇了一條,掙紮著從地上起身坐到另一邊的榻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利國利民個屁,隻有昏君才會用人祭祀,那皇帝也是個分不清是非的。”
沈時薇冷哼一聲,麵帶不屑道。
“哼,祭祀是為了求雨,乃是造福百姓之事,怎麼到你嘴裡就變成昏君了,你這無知小兒懂什麼。”
謝禹辰雙眉不自覺收緊,甩了甩袖子冷哼一聲,麵露不虞之色。
沈時薇白了對方一眼:“既然是造福百姓,那皇帝怎麼不當做祭品。”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1】不想著去引水救災,卻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靈身上,神要是真有用,那也不會有王朝更替了。”
“看你這樣子不像是逃婚出來的?”
謝禹辰雙眼微眯,心中頓生疑竇,上下打量沈時薇一番。
少女看起來十三四歲,瘦的跟豆芽似的,一陣風就能吹倒,身上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臉上灰撲撲的,像是他軍營裡燒火的夥夫。
“我隻是為那名女子鳴不平罷了,若是公子不願意聽我不說就是了。”
沈時薇心中一驚,當即打哈哈道。
“你不會就是那個逃跑的祭品吧?”
謝禹辰身子前傾,緊緊盯著沈時薇的眼睛,企圖從對方眼裡看出些東西來。
她將頭彆過去,錯開謝禹辰眼中的探究,雙手握住他的胳膊一臉懇切:“公子認錯人了,你看看我這體格,即使送給雨神也是惹他老人家生氣。”
沈時薇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身上沒有一點肉,怎麼看都不像是能伺候人的樣子。
謝禹辰沒說話,眼中探究之色仍未褪去,連對方保住自己的胳膊都不知道。
沈時薇見狀,心中下定決心立馬與這男人分彆。
她鬆開雙手,朝男人拱了拱手辭行道:“今日多虧公子,算奴家欠公子一個人情,若是以後有機會再見,必報今日之恩,你我今日就此彆過吧。”
“不行。”
讓人想也不想的拒絕,,反而弄的沈時薇一臉莫名奇妙。
“你不是說欠本公子一個人情嗎,本公子現在要用。”
察覺到反應略有激動,謝禹辰於是咳嗽兩聲掩飾道。
沈時薇低頭沉思一會兒,這人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壞人,要不然也不會帶自己出城,而且看這人穿著,家世大概不差,也看不上她這普通百姓,於是開口答應下來。
“好,不知公子想要我做什麼?”
“簡單,跟我去個地方。”
男人道,沈時薇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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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話,路上更加寂靜,靜的除了蟬鳴馬車壓過樹枝的聲音外再無餘音。
沈時薇靠在馬車邊上閉目養神,跑了一路,身體早已困倦不堪,於是眼皮越來越沉,漸漸的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謝禹辰搓了搓手指,上麵還留有一絲女子的體香。
“這是什麼怪胎,朕竟然不會起疹子。”
他眉心擰作一團,百思不得其解,小心翼翼探出手碰了碰沈時薇的衣服,身體沒有任何反應,於是膽子大上許多,又用手指碰了碰沈時薇的小手。
“不應該啊!”
他喃喃自語道,最後一咬牙輕輕捏了捏沈時薇的臉頰,手上沾上許多灰塵,可身體卻沒有任何反應。
“真不愧是鄉下人,臟的像個抹布。”
謝禹辰滿臉嫌的拿出帕子,將手上的灰塵儘數擦拭掉。
馬車行走大概有一個時辰的功夫,在一處村落裡停了下來。
“陛下,已經到了。”
外麵的車夫躬身道。
沈時薇也被外麵的聲音吵醒,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
“下車吧!”
見沈時薇醒來,謝禹辰說完後先行從馬車上下去。
外麵有小廝掀開簾子,另有一名小廝在旁邊等候,她彎腰從裡麵出來,在小廝的攙扶下跳下馬車。
地上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有身著袍服的官員,也有穿著粗布麻衣的百姓,不遠處搭有一座高台,一條階梯直通高台上麵,高台上有一個木頭製成的十字架,高台下堆滿了柴火。
“不對,這怎麼像電視劇《還珠格格》裡要燒死那名未婚先孕女子的場景。”
沈時薇心中警鈴大作,然而還未等她想明白,人群的高呼一浪高過一浪。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草民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鋪天蓋地的聲音在沈時薇耳邊炸響,她緩緩轉過頭去,身後的男人閒庭信步般走至眾人麵前。
“你,陛下。”
沈時薇伸出手指,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忽然,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