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敦聽見這句話無措了下,是啊,為什麼?
他為什麼想要把蛋糕給辛西婭。
紫金色的眼睛看向辛西婭的頭像,辛西婭應該很愛笑。
她的頭像很活潑,紅發也是。
中島敦想了一會兒終於點擊了語音,“因為不隻是想要當辛西婭最好的朋友,我也想要辛西婭認為我是朋友,內心的朋友。”
他當時用的是他會當辛西婭最好的朋友。
辛西婭當時用的是現在。
另一個世界的辛西婭聽見這句話愣住了,手裡的藥草耷拉了一角草葉。
紫金色的眼睛緊緊看著麵板,他說著,“我最開始沒有意識到那份蛋糕也應該是辛西婭的,是獎勵再次出現才意識到這個。”
“我想要在一起學習的過程中給辛西婭更好的印象,想要和你做朋友。所以我不想占有屬於辛西婭的東西。”
“辛西婭,不隻是因為我在孤兒院就想要朋友。我想要一個。”頓住的中島敦點擊語音有些用力,他在為自己的話緊張,他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被嘲笑。
從沒有人聽過他表達自我。
孤兒院沒有給中島敦表達自己的機會,或者是他曾經無數次告訴彆人內心的想法,這些思考都像被一堵孤立的牆封住無法被聽見。
另一個世界的辛西婭等著他後半句的語音。
海蒂.格林看著自己孫女認真的模樣,手裡處理藥草的動作不停。
作為辛西婭的監護人她是能看見她和異世界的朋友交流的。
雖然聽不見聲音但係統不會讓她下意識忽略。
中島敦按著語音的手動了下,“我想要一個會和我說早安,早上好的朋友!”
說完這句話後中島敦鬆了力,他抱著膝蓋縮了起來。
辛西婭會嘲笑他嗎?他的理由聽起來就像是那些嘲笑他的人說的一樣,有點可笑。
但他不想要辛西婭認為這可笑。
今天早上辛西婭的早安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了這兩個字。
他覺得那個時候比起因為珍貴食物的衝動,那個瞬間更讓他想念。
中島敦等著辛西婭的回答,思維像漂泊的小船。
認真聽完的辛西婭注意到孤兒院幾個字,她戳了戳麵板上的中島敦,想著他剛剛說想要她也把他當朋友。
“敦。你是歐文叔叔那類直覺係法師嗎?”
抱著膝蓋的中島敦歪頭,“什麼?”
“我以前在大陸北邊生活,歐文叔叔是那裡的戰士,他的直覺很強。”
“你怎麼察覺出來我還沒有把你當成內心的朋友。”
解釋了一句後辛西婭問著,金色的眼睛滿是好奇,她對這個異世界朋友有了想要了解的想法。
聽見這句話的中島敦抱著膝蓋,他也不知道怎麼說。
最後他說了他的感受,“辛西婭還沒有原諒我,但是上課對我的態度又很好。”
中島敦說完抿住唇。
唉?辛西婭呆了下,眨了眨眼後反應過來。
他這也太敏感了吧。
不對,辛西婭放下藥草,目光肯定,不是敏感,是敏銳。
他察覺出來後做了很快的反應。
金色的眸子笑了起來,“中島敦,那個課程獎勵的蛋糕就是屬於你的。”
“辛西婭。”中島敦語氣有些緊,他是不是應該讓辛西婭原諒他之後再說這些話。
“既然想要和我做朋友為什麼要這麼小心,你完成了課程那就是你的,不用擔心我因為這點介意。”
“是朋友就不用分那麼清楚。”辛西婭抬了抬下巴,語氣有些驕傲。
“你不用因為這一點對我愧疚。蛋糕是你的,你可以吃。”
她說朋友?中島敦高興地點了語音,“辛西婭,你願意和我做朋友了嗎!”
金色的眼睛眨了眨,他的直覺這時候去哪兒了?
“當然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笑著的辛西婭再告訴了他一遍。
他真的有了一個朋友。中島敦的嘴角笑了起來,眼睛亮著。
“這個蛋糕辛西婭也要收下,係統先生也說過我可以自己處理。所以這一次我想把這個蛋糕當做禮物送給辛西婭可以嗎?”
“是我送給朋友的禮物。就像辛西婭送給我麵包一樣。”
敦是個很努力,魔法天賦很高,認真負責,也很敏銳的人。
歪了歪頭,辛西婭覺得她不能拒絕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坐在小凳子上的辛西婭這次接受了。
“好啊。我收下了。”
奶奶說過,朋友的禮物要大大方方的收下。
中島敦這下放鬆地笑了,一個在消瘦小臉上很燦爛的笑容。
經曆了這天的交流後他們的學習進行的更順利了。
他幫辛西婭解釋他這邊世界的語言輔導課程。
她幫助他理解她的語言和補充魔法的基礎知識。
在孤兒院的下午不再是一個人等待星星快點出現,他現在充實地學習著。
以至於他忽略了孤兒院內散開的謠言。
習以為常了這些目光,在寢室外洗漱了回來的中島敦走到自己的床邊。
放好小杯子,小手拉開被子一點點的收好邊角,中島敦知道這樣會讓被子暖一些。
“哇,原來是我們的小偷回來了!”
中島敦的手頓住了,是山田的聲音。
接著他立刻意識到他說的是糖果的事情。
他沒有偷糖果!
紫金色的眼睛猛然抬起看著他,中島敦捏著被子的手緊了緊。
在不遠處坐在床上的山田笑著嘲諷他,“怎麼你還想反駁?大家都知道你被院長先生懲罰關禁閉了。”
禁閉兩個字被提起來,中島敦的臉白了白,目光恍惚。
麵前寢室昏暗的環境更加暗了。
禁閉室的環境出現在眼前。
漆黑幽暗的隻有冰冷的鐐銬的禁閉室。
熟悉的恐懼穿越了這幾天夢幻的日子回到了他的身上。
中島敦想不起來反駁了,他腰上那處燙傷幻痛了起來。
那是被火鉤抽過留下的傷痕。
在禁閉室裡對他的反抗做出的懲罰。
山田看著他白了的臉色勾起嘴角。
禁閉兩個字果然是他的弱點。
被院長用暴力刻下的恐懼此刻成了山田利用的弱點。
隻要他提這兩個字,中島敦就無法反應過來他要說出口的真相。
這個空擋的時間足夠有人相信他了。
知道事實是什麼的他可不會給他說出口的機會,之後進過禁閉室的中島敦說出任何話的不可能被相信的。
果然。
“就是,大家都知道你是什麼人,被院長懲罰了你肯定偷了。”
坐在山田床上的其他男生開口了,目光裡是中島敦無法理解的東西。
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總是相信汙蔑他的人。
嘲笑聲在這一聲之後四起。
“我沒有偷!”中島敦為自己爭辯著,小手緊緊攥著被子。
他的身體在發抖,聲音卻很堅定。
是這段時間生出的勇氣。
完成作業帶來的成就感日漸堆積的勇氣。
山田笑了,“你們看看,他還想狡辯。”
他不可能讓這件事被揭露的,潑在中島敦身上的臟水越多越好。
“這個懶惰鬼成了小偷,現在又變成了撒謊精。”
“哈哈哈哈哈。”
“懶惰鬼!”
“小偷!”
“撒謊精!”
寢室裡附和他的嘲笑聲就更大了。
紫金色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中島敦蒼白著臉。
麵前和他同組的人,不同組的人都在笑。
這裡沒人信他。
他說出沒有偷前就知道他的話隻會被嘲笑。
沒人聽他把話說全。
隻有辛西婭和係統先生會。
火苗在荒蕪的心靈裡燃起,黯淡的紫金色閃過光彩。
中島敦想起前幾天聽了他的想法後和他成為朋友的辛西婭,目光中又有了力量。
銀白發的小孩盯著山田的臉,即使臉色很差還是反駁了他。
“我那天上午都在打掃寢室,我沒有機會去院長的辦公室!”
“那天另一個組的西村和我一起打掃的寢室!他能證明我沒有在午飯前離開寢室!”
他的聲音儘力的大聲些,中島敦從來沒有這麼大聲的喊出來什麼話。
渾身發抖中,上課回答老師問題時逐漸大了的聲音這一刻讓他的聲音被所有人聽見,從嘲笑中劃開縫隙。
寢室的聲音一停。
中島敦發抖的身體停了下,對!那天西村在他打掃寢室的時候來過!
接著所有的視線看向了西村茂。
中島敦的目光也看向了他,他想要這個人作證。
那天孤兒院分配的工作不是他一個人完成的。
西村也在。哪怕這個人在那一天隻在最後來晃了一圈就嚷著要出去玩沒有乾活。
哪怕他那天還喊了他懶惰鬼。
中島敦的目光還是放在了這個人身上,他想要一個人來給自己作證!
被所有人看著的西村茂尷尬笑了下。
“你們說的是哪天?”
“一個星期前!”中島敦看著他,語氣很急。
紫金色的眼睛裡那個西瓜頭的男生聳了聳肩。
“不記得了,我這一周就沒有做打掃寢室的工作。”
“你說謊!”中島敦下意識喊了這句話。
“是誰說謊大家都知道。”山田聳了聳肩,“是你。”
這句話像是一個結尾。
哪怕中島敦再怎麼說也沒有人聽了。
這孩子被孤立在無法爭辯的溺水裡。
一點光芒出現。
是晃了一下的煤油燈。
敲擊鐵門的響聲和大人冷漠的聲音傳進寢室。
“睡覺。”
孤兒院的孩子們立刻上床睡覺,沒有人違反,這是大人的規矩。
寢室回歸寂靜,平靜的水麵,什麼也沒有發生。
院長的查宿讓所有聲音消失了,這更像是下了結論。
隨著夜色越來越漆黑了的寢室裡,躺在床上的小孩從幻夢中再次麵對了處境的現實。
紫金色的眼睛紅了眼眶,又是這樣,他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人信。
那顆糖。
是西村放在他衣服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