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句語音正好撞在了一起。
“辛西婭？”中島敦找地方寫作業的動作一頓，目光茫然，為什麼無關呢？因為他笨他才總是做錯事。
一直相信這一條的中島敦怔愣著，麵目有些空白。
坐在小木桌前的辛西婭放下筆抱著手臂，“你道歉了三次，第一次的時候我就不生氣了。”
辛西婭伸手再按了一下語音功能，“我誇你聰明是你這個解決辦法真的很聰明，還給我們的係統增加了新功能。”
她鼓起臉，“但是我還沒有原諒你。”
“誇你聰明，和不生氣都不是原諒，我隻是說了事實。”
“你不要以為你解決了這些題目就是解決了這件事，這是彌補不是道歉明白嗎？”
“我還沒有原諒你讓我深夜起來寫作業。”
她提醒另一個世界的朋友，金色的眼睛裡是認真的神色。
小小的女孩坐在桌前一本正經地說完沒有得到另一個世界的回應。
辛西婭盯著麵板歪了歪頭，金色的眼眸眯起，她的新朋友要逃避嗎？
等了許久後她得到了一長串的文字。
是日文作業的答案。
辛西婭看了眼答案，點開了緊跟其後的語音。
“辛西婭，你說的對。我明白了，這是第一份作業的答案你先填寫，我繼續寫下一份。”從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話，錯誤和笨是分開的。
中島敦沉默著做完了日文題，腦中想著辛西婭的話，在快寫完的時候才想明白辛西婭的意思。
頂著通紅的耳尖，中島敦把日文答案發了過去。
他在為辛西婭說的他聰明是事實耳朵發紅，也在為他居然以為幾句話和寫作業就得到了辛西婭的原諒耳紅。
中島敦的內心被這個朋友的話敲擊著。
他第三次道歉的時候確實以為這些已經能讓辛西婭原諒了他。
她說的對，這些隻是在彌補他給她帶去的麻煩。
道歉不應該是口頭上的語音和彌補。
“辛西婭，我很高興你不生氣。”中島敦發完這句話就去趕緊寫數學題。
另一邊的辛西婭還在愣著，她的新朋友明白了她的意思？
接著她又聽見這句話，起來沒給自己好好綁了辮子，有些歪歪扭扭的，這時候在她臉側顯得淩亂。
中島敦說很高興她不生氣。
好吧，看來他明白辛西婭的不生氣是很珍貴的。
金眸愉快的彎了下，辛西婭的心情還不錯，暫時不去追問他明白了什麼專心做事。
抄答案。
然後辛西婭發現，係統不允許她作弊。
看著蒼白了的作業界麵，辛西婭深吸一口氣，活潑的紅發小女孩攥緊了拳。
“敦，我不能抄作業。你得教我，白球先生要求我真的會這些文字。先教我怎麼讀這些日文。”
中島敦正在地麵算題，聽見這句話愣住了。那是辛西婭對係統的稱呼？他教辛西婭？
他可以嗎？！
不自信的小孩直覺發現他必須得教辛西婭。
這是唯一讓她完成作業的做法。
他麵板上的課程也是日文，現在給辛西婭重播課程，她也沒辦法聽懂。
他沒有退路。
紫金色的眼睛中猶豫著，在看到辛西婭的頭像時猶豫消失了。
不管怎麼樣他都得試試，去做一下，不然他不要說爭取原諒連彌補都做不到。
中島敦點開語音，“好。我明白了。我按照剛剛給辛西婭發的答案念讀音，辛西婭將它和自己的文字對應上。”
再下一條語音，他一遍讀音，一遍文字的發送著。
在另一個世界，紅發的女孩坐在桌前跟著語音學習著另一個世界的文字。
中島敦麵板上的白球看著兩個小孩互相交流沉浸在學習中內心摻進去一絲情緒，這件事不是宿主的錯誤是它的工作失誤。
處於藍色數據流中的白球在愧疚中注意到他的宿主要教另一位宿主數學。
中島敦在這個地方遇見了困難，他沒有紙張和筆。
講解數字他可以用語音。
但是講題他沒辦法準確用語音表達。
遇見困難的小孩盯上了有灰塵的地麵。
灰塵的地麵和她剛剛發過來的紙張對比很窘迫。但中島敦沒時間想這些，他隻想為辛西婭講好題目。
白球看著宿主蹲下的身體，藍色的代碼閃動著想到了另一個宿主說的彌補。
它也應該彌補錯誤。
代碼彙聚誕生出新的數據流。
另一邊中島敦看著延展的麵板，這是？
共享？
再看看手裡的筆，紫金色的眼睛睜大，他可以在麵板上寫字了！還可以把屏幕給辛西婭看，可以實時交流！
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辛西婭，“係統先生在小組部分出現新功能了！辛西婭，我可以更好的給你講加減乘除了！你可以使用嗎？”
“我可以使用，敦你可以開始了。”
順利打開這個功能，辛西婭看見了空白的延展麵板，“你好厲害，我們的小組又增加了一個新功能。”
“辛西婭也很厲害，語音和昨天的禮物是辛西婭增加的功能。”中島敦一邊寫著第一個題目一邊說著。
他看的到辛西婭的努力，就像辛西婭總是看見他的優點。
中島敦握著筆的手頓了下，優點？
他有優點嗎。
辛西婭剛剛說了他聰明，還有厲害。應該是有的？
仔仔細細地給自己的朋友講著題，中島敦內心的荒蕪隱隱有了火苗。
昨天在抽打和禁閉中，在誣陷和懲罰中被澆滅的火焰竄起微弱的火光。
辛西婭是個很聰明的女生。中島敦講了幾道題後意識到了這點。她會的很快。
“我自己做一下這些題。”辛西婭覺得新朋友很好，他講得很詳細。
“好。”說完，中島敦等著辛西婭那邊的結果。
這個時候他注意到自己的動靜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紫金色的眼睛裡是那些遠遠在院子另一邊打掃的小孩，中島敦看了一下後碰了碰麵板上的白球。
“係統先生，我和辛西婭的交流他們不知道嗎？”
“是的，您和小組成員交流時，係統會為您開啟保護措施，不會有生命體注意到您的交流。非生命體也無法記錄到您的狀態。”
“在他們印象中這段時候您所做的事情會被忽略。”
白球回複著，“這是守則規定的安全措施。”
“以防宿主世界的意外因素打斷樣本的成長。”
意思是他和辛西婭交流的時候真的不會被彆人發現。
中島敦明白後紫金色的眼睛看著掃把的一角。
辛西婭的存在不會被那些嘲笑他的人發現。
撿起自己放在地麵上的掃把，中島敦抿唇，他有了一個自己知道的朋友。
想起辛西婭說她還沒有原諒他，中島敦看向麵板，辛西婭還在做題，沒有消息。
辛西婭看著自己全綠的作業，揚了揚小臉，簡單。
她給他發了語音。
“敦。我都做對了。你講得還不錯嘛。”
發了這個語音後，辛西婭迫不及待離開自己的小木桌。
“時差是五個小時，我早上七點起床你那邊是中午，你需要午睡嗎？”一隻手搭在木椅上，辛西婭期盼地看著自己的床。
她很想回去補覺，但她還記得他們的時差。
“不需要，辛西婭，我一般不午睡的。”中島敦回複了這條語音。他不午睡的，中午吃過飯之後他會去三樓待著。
“那我早上七點吃過早飯後開始我這邊的課程，大概八點半。”辛西婭計算著，“你那邊是下午一點半。”
“可以嗎？”
“好，我可以的。”中島敦沒有意見，甚至他明白後很慶幸，辛西婭定下的開課時間是他可以自由活動的下午。
“那麼，晚安。”辛西婭高興地鬆開手撲向自己的小床，臉埋在了紅色格子被上。
忽然她想到新朋友那邊是白天，“不對，敦。是早安。”
“早上好，祝你今天有個很棒的一天。”
中島敦聽見語音的神情有些僵硬，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早安。
早上好。
紫金色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掃把，地麵還有他給作業解題的痕跡。
隻是幾個數字，他還沒寫完就被係統先生的新功能塞了筆。
乾硬的粗糙鋪了一層的水泥麵上灰塵很多，所以上麵的數字很清晰。
中島敦看著這幾個數字嘴角抿起小小的笑，給辛西婭發了最後的語音。
“晚安，辛西婭。”
發送過去後，中島敦看著沒有動靜的交流群收起係統。
拿著掃把，中島敦兩隻手握著它一點點把自己寫的東西掃乾淨。
這裡什麼痕跡也沒有了，但是中島敦知道這裡剛剛有什麼。
認真打掃衛生，中島敦想這個剛剛的早上好，嘴角抿著笑容。
他今天的早上確實很好。
再次開始工作的中島敦掃地很仔細也很慢。
他在觀察，觀察其他的孩子有沒有掃完。
中島敦看著另一邊的孩子垂眸繼續掃著，他不能提前走，哪怕他已經把這塊區域打掃乾淨他也不能走。
那些人裡麵沒有和他一個組的成員，但他不能放心。
紫金色的眼睛回想起之前的經曆已經麻木了，失色的目光放在掃把和水泥地摩擦的部分。
山田會把所有的工作留給他，如果他提前走，他就會去告狀他沒有完成。
一開始他會和院長說真相，但是回到工作地點，他打掃的區域總會又變得一團糟。
次數多了，他就知道，他得在最後完成工作，在中午之前，這樣才能保證沒有孩子會再弄臟他打掃的位置。
他一直這麼做的。
可是昨天他沒有想到山田會誣陷他偷東西，他明明一個上午都在寢室打掃，中午檢查之後才去吃的飯。
想到昨天的事，中島敦握著掃把的手緊了緊，眼中暗了下來。
這裡沒人相信他。
等到最後隻剩他自己，將所有塵土和石子掃到樹下，中島敦拖著掃把走到原來的角落。
穩穩地把它放好，中島敦在牆邊等著。
他在等院長來檢查。
光亮的房間內，紅色格子被下藏著火紅色的小腦袋。
白色的手緩緩地從被子低下伸出來。
手指前冒出綠意的光芒。
閃爍的光點飄起，向著桌上的簡易照明魔法陣飄去。
綠色的光點落魔法陣中搖曳的火焰。
圓盤上刻著的魔法陣忽閃了幾下，似乎要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