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剛說完就被反派大人聲音溫軟卻不由分說地扯進了他房裡。
沉默半天,還是徐風知先開了口,攬著某人的纖細腰身試探著輕輕掂了掂,歪頭故意問他:
“非要坐我腿上…然後又不說話?”
偏開眼眸的漂亮美人委屈萬分,“你那會兒說不喜歡我。”
儘管如此說的是他,可摟住徐風知脖頸相貼相靠近的人也還是他。
迎麵幽香切切呼吸繾綣,孟憑瑾跨坐在她身上,濕潤雨氣就要順著蔓延到她衣衫。
徐風知托著下巴掂了掂腿,笑眯眯晃了他幾番,他坐不穩,但心上有怨氣又不願輕易泄露慌張,唇瓣張合視線淩亂。
眼見這回不好哄,徐風知索性反客而主,攬住他坐直,回應她的是美人驚慌亂掉的喘聲,而她湊近他眼睛問,“真生氣了?”
孟憑瑾知道自己的耳朵燙得不像話,若是燭火再亮堂一些,恐怕他心事就藏不住了。
他探手撈過一旁桌案上的早備好的酒盞,遞到徐風知麵前時,刻意放低視線抬眸綿長凝望著她,長睫如扇。
桃花香氣混在這杯盞中。
徐風知一怔,她可對這味道太熟悉了,這不是她當時連哄帶騙讓孟憑瑾自己喝下的忘情水嗎?
她染上幾分輕笑伸手要接,可那骨節分明的手忽然慌張覆在杯上,在懷中美人的細密顫抖裡她疑惑抬頭,美人眼底水霧彌漫,仿佛快哭了,“還是彆喝了。”
徐風知擰眉。孟憑瑾在害怕。
複雜無解的愛竟與恨如此相近,叫人分不清楚。
沉悶的不安猶疑裡,孟憑瑾隻感覺手腕被誰溫柔撈起,他眼睫一顫,卻見她笑眯眯飲下忘情水,丟掉杯盞,不由分說便吻上他白皙脖頸。
孟憑瑾眼眸一滯,緋色一瞬間淹沒了他整個人。
細碎的吻落在他頸間,又麻又無力抵抗,他哪裡見過這種架勢,一碰便綿軟似水,低著頭慌張失措,受不了想推開腰間的手卻又想要她抱緊,糾結之下唯有含糊不清地支吾出惹人心癢的語氣詞來。
徐風知分出神思,斂著一雙笑眼,“我得多親幾口,不然過會兒忘了老婆就親不著了。”
呼吸交纏,體溫相貼,孟憑瑾感覺自己快被燙熟了。
他身上寒枝雪的氣味熟透後太過勾人,徐風知占有欲上頭反複輕咬著他脖頸,輾轉至他喉結時已經隔著單薄裡衣的堅硬肋骨將他摟緊在懷裡,心滿意足地露出眼底陰鬱,“老婆。”
而孟憑瑾做不得任何思考隻有順從本心順從她,喘息連連溫熱上湧,目光恍惚地怯怯應了聲,“嗯?”
徐風知聽得差點大腦死機,從前被刻意壓下去的心思破土而出,她眯著笑望進他眼眸,滿是戲謔打趣之色。
陷在失律心跳裡的孟憑瑾遲鈍反應過來,顧不上自己那藏匿水光的緋色眼尾有多勾人,紅著臉咬牙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那臉皮太薄的美人喘著氣輕聲央她,“…先彆看我。”
聽起來快哭了……
可惜她徐風知是壞心眼。
她不停地眨眼,眼睫勾亂了孟憑瑾掌心命線,癢得他很不自在,手也跟著不穩。
徐風知就在這時拉下他的手,一雙笑眼赫然浮現,猶如明亮星子,“老婆你這會兒很不一樣,和之前的你很不一樣。”
可無安定感的孟憑瑾大約會錯意,緊張追問,“你不喜歡了?”
“啊,”她愣了愣,又眯上個笑,在那人掌心落下安撫一吻,“為何不喜歡。”
本是觸之即離的吻,卻突然被他圈住脖子拉近,兩具滾燙的身體一瞬間相貼,對視間二人皆呼吸灼人。
孟憑瑾紅著臉將手指貼在她唇上,不自然地偏開情欲未褪的水色眼瞳,唇齒張合,“你再親一次。”
徐風知一愣,意識到某人因為太沒安全感還在壓抑著羞赧而努力釣她。
她頓覺失笑想要說些什麼,可話音還未能說出她目光漸漸昏沉,或許是忘情水的藥勁上湧,過往猶如雲煙鋪陳。
徐風知無奈苦笑,其實她想說的是:
[憑瑾哥哥彆釣了,你美色當前,我無條件投降就是了。]
啊還有,等藥勁過去後要問問孟憑瑾在書外的身份……為何總感覺在哪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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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霧繚繞,天地之間,凡人所不能企及的絕頂山峰上坐落著氣勢恢宏的灼雪門。
天下眾門派中的前三,主修習心法劍術。門下弟子幾乎都在天下武力榜上擁有一席之地。多少人一生都拜不進門,遙望天階難登,長叩於山下。
徐風知躺在天階頂端的白玉獅子像上,靜等著今日是否會有人登上天階拜入門下,她好第一時間去通知師父。
兀地,一道密令飛至眼前。
是她師姐許話寧傳來的。
徐風知截住密令懶懶散散站起身,這密令是從山腳飛上來的,若是她沒記錯,這段應該是書裡男主和反派一同拜入門下的劇情。
沒錯,三個月前徐風知穿書了。穿的是一時興起買回來放在書架上的那本書。
那是一本徹頭徹尾的虐文。
女主同男主相識相知,彼此幫扶,任誰看都該是一對璧人,結果卻被權勢的爭鬥席卷入局,二人身負天命心係蒼生,在偏執反派黑化要殺光天下這種千鈞一發的危機時刻,男主以性命為代價殺掉反派,最後女主一人行走江湖。
不愛看虐文的徐風知還沒翻幾頁就敏銳嗅出了悲劇的味道,機智選擇先看故事梗概,結果發現果然是個悲劇她就棄掉了再也沒翻過。
穿進這書裡她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隻恨自己當時沒能多翻幾頁。直到她的係統告知了原主身份,徐風知懸著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她這個角色甚至不需要多翻幾頁。
原主是反派的師姐,為人冷漠寡言,不問世事,武學天賦極強,反派日漸嫉妒,在空城動手殺了她。
算是完完全全的背景板人。
徐風知安心了,總之得儘快出去才好。
於是她轟轟烈烈地在三個月前拋下了原主過往身份,孑然一身走至此,在山下一棵樹上睡了三日,一步一階拜入門下。
得益於劇情背景板無存在感,徐風知擁有超多自由活動時間,除了勤勤懇懇練劍外,她常常去看她師姐——書裡的女主許話寧。
許話寧是欽南朝太師的女兒,天生仙骨,降生沒兩日便被送到了灼雪門,如今已有十九載。
初見許話寧時,徐風知頭一次對於書裡那段諸多詞彙堆砌起來的外貌描寫有了深刻的認識。
具體的詞句她現在已經記不清,隻能記得那句“天下美人要是排個榜的話,許話寧應是當之無愧的前三甲。”
淺紫色衣衫層層疊疊隨風舒卷,腰上玉環清脆作響,如畫般的驚豔眉眼透著些許清冷,素手執劍,墨發間綴有玉釵也不影響她動作利落柔和。
許話寧總是在見到她的那一瞬抖落寒意,溫柔地望著她笑,“師妹,不要鬨。”
這樣溫柔的美人師姐,徐風知當然要天天黏著,她從不在她麵前偽裝人設,完全暴露本性,成天師姐長師姐短的,許話寧偏偏還拿她沒辦法由著她鬨。
二人關係甚好,無話不談。
如今,收到這密令也就意味著劇情開始,徐風知不由得歎了口氣,好吧,命數已定。
她壓低身體一頭紮進雲霧裡,她的縱雲之術出神入化,不過眨眼便穩穩落在天階腳下。
遙遙一看,有三人。
她向那位衣帶蹁躚的美人徑直走過去,本已眉眼彎彎可一想有外人在隻好收斂幾分,喊道:“師姐!”
幾人聞聲回眸,許話寧見著她這師妹不禁柔了語氣,“山下這麼大的動靜也驚動不了你偷懶了,師父知道了又得罰你砍柴。”
徐風知立刻苦著臉走過去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她小點聲,彆讓師父聽到了。
她心裡對許話寧說的所謂動靜清楚得很,無非就是剛剛山腳下有一波人在打架,幾人負傷幾人用了什麼劍招她都聽得一清二楚……她隻是猜到了這可能是劇情開啟的信號,懶得動罷了。
許話寧無奈地任由她摟著自己那隻握劍的手,抿著笑意揚了揚下巴為她介紹另外兩人,“這二位公子是想拜入門下,不巧遇上歹人。我剛打跑但也許沒走遠,我得過去瞧瞧,獨留他們兩人在此處恐怕不安全便叫了你。”
徐風知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兩人。
一人麵若冠玉,溫和帶笑,透著天生的矜貴出塵,黑色衣裳繡著銀線暗紋暗光浮動,腰間那枚金絲白玉更是惹眼奪目,隻一眼便能看出氣宇軒昂絕非俗人。
應該是本書男主沈執白沒錯了。他這會兒應該是已經隱瞞了自己欽南朝三皇子的身份,方便行走江湖。
而旁邊那個怯怯低著頭的人應當就是書裡的反派,為了複仇不惜殺光天下……徐風知漫不經心看去,卻凝眸微微一怔。
她還記得書裡說反派他母親是天地上下第一美人……果真是繼承了母親的貌美基因。
漂亮的臉龐和頸間那顆淺色小痣看得久總感覺在蠱惑人心,那雙透亮的水藍眼眸偏又澄澈無辜,多出些許端方明月之感。
更彆提此刻薄霧如絲,那昏昏沉沉的飄渺美麗竟叫人莫名生出願意與之一同碎裂的決心。
……即便他隻是穿著極樸素的淺色衣衫,和身旁那人的衣料完全不能相提並論,看上去清苦得很。
徐風知看書那會兒對這段沒有太大的感覺,但如今親眼看到這張臉……就差要當場倒戈。
[你好,老婆。]
也許是她盯著看了太久,那人緩緩斂眸,不動聲色壓下眉間陰鬱,心裡已經在漠然回想是否和她打過照麵。
徐風知移開目光,不想攬下這差事於是苦著臉看向她師姐,但可惜第一個音調還沒能開口就被她師姐已然看破的眼神給頂了回去。
徐風知隻好收起心思,轉頭看著他二人冷漠道:“你二人就爬天階吧,我留心著就是了。”
她頓了頓,語氣發狠,“真要有人殺回馬槍我一劍捅死他。”
許話寧無奈發笑,拍拍她的肩膀後利落提劍順著密林下山路,眨眼便不見人影。
徐風知在他倆身上橫豎打量不出什麼命數,長歎了口氣平淡開口,“名字…等到了那上頭再報吧。”
言畢,她掐指念訣又閃身到那白玉獅子像上頭,回到這雲霧飄渺清靜打盹的好地方。
隻是這一次,她卻睡不著了。
剛剛反派掩眸那一瞬雖說很短暫,但她清楚地窺見了其中深不見底的陰鬱危險,果然如書中所寫是個偽裝得寡言膽怯、本性卻難測的人。
她還記得書裡寫他背負著諸多過往來到灼雪門,一直在暗中找機會殺掉男主沈執白,偽裝得很平和。黑化節點是因妒忌天賦而出手殺她後。從那開始妒心難控,因為太喜歡女主而瘋狂針對男主,發現天命難以違背抗衡,被複仇的火焰吞噬,一意孤行站上了對立麵。
徐風知頓了頓,回想起那張臉還是不爭氣地感概反派這個人設真的很帶感。
[一句老婆不過分。]
但漂亮歸漂亮,還是出去更重要,她暗暗琢磨得儘快讓他討厭自己爭取早日殺掉自己,早日出去。
這兩人動作很迅速,不到一刻鐘就登上了天階,她傳信給師父,跳下去理了理衣裳,一句話也沒說,慢悠悠走在前頭帶他們進殿。
這一回,李還孤門主也到了。
果然是主角,連掌門大人都驚動了。她上回那般驚天動地都不足以讓掌門大人出來見一麵,還是她那傻師父收下了她。
宏大雅致的主殿上,李還孤與她師父方上莞各坐一旁,徐風知站在角落默默吃南瓜籽。
“早年便將名帖送於我手,雖不曾見過,但確也認了這個徒兒,算算順序,排在長紛拜師後頭,應當是二徒弟。”
李還孤言罷注視起殿下站著的兩人,真瞳之下氣運儘顯,他平靜望向那一身黑衣的人,淡淡啟唇:“今日得見,該行拜師禮了。”
那人攬袍跪下,“弟子沈執白,拜見師父。”
徐風知不由得一愣。
[這麼算起來以後就得喊他師兄了?還能這樣啊,太雙標了吧。]
李還孤點點頭,彆說是一句話,就連一個眼神他都沒有分給另外一人,徐風知抓了把南瓜子的功夫上頭就隻剩她師父一個人在那兒坐著了。
徐風知抿唇,她現在覺得當初沒驚動門主也挺好的。這般被冷落……換做誰都會覺得委屈吧。
[說起來,這段原書裡說老婆還哭著求了幾遍……]
哭著求??聽見她心聲的反派神色凝滯地眨眨眼。
[唉…還磕了好幾個頭……掌門好狠的心。]
徐風知正這麼想著,那人徹底頓了頓,像是忽然站不穩,失落垂下頭,眼睫一抖竟掉了淚,苦澀跪在殿上叩首,“求李掌門收我為徒!”
可空蕩的座椅依舊,像是無論他叩首幾千次也得不到一絲轉圜,絕望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籠罩著他,他蒼白地流著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徐風知心裡沒由來地也覺得難過,都覺得反派妒心太強,可這般情景叫人如何不委屈。
一向心軟的方上莞溫和開了口,“你可願拜入我門下?”
那臉上還掛著淚痕的人愣了愣,猶如看到什麼救命稻草一般,難以置信地用目光確認了好幾番,最後才感激地彎眸帶笑,當即行了拜師禮,“弟子孟憑瑾,拜見師父。
[孟憑瑾……老婆名字好好聽喔。]
徐風知正出神,壓根沒注意到正彎眸攬袖的孟憑瑾忽然偏瞳瞧了瞧她。
方上莞悠然喊她,“風知,你且先帶著你這師弟回院裡吧,各種事宜你來安排。”
[同意!]
“拒絕。”徐風知完全是一副冷酷無情的神色,看上去一點也不待見她這個新師弟。
方上莞故作嚴厲,“聽話。”
[摸魚的好機會!師父天下第一好!]
徐風知不情不願地應下,轉頭對著孟憑瑾便一臉冰冷,“走吧,我不等人。”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殿,緩步走在四時林,都沒有說話。
可事實上徐風知如絮心聲紛紛雜雜,孟憑瑾斂眸望了一會兒她的背影後開了口,“師姐,我還不知道你名字。”
[突然說話,嚇我一跳!]
“徐風知。”她平淡應聲,腳步不停,自顧往前走。
孟憑瑾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徐風知……這三個月天下人談論最多的對象就是這位了。
徐風知不懂為何反派忽然跟上來與她並肩,但她也不甚在意,直到反派傾身問她,“師姐為何甘願放棄皇女身份。”
她知道孟憑瑾問的是兩個月前還是赤朝皇女的她轟轟烈烈地棄掉了皇女身份在天階腳下一棵樹上睡了三日,貫通天地自然,一口氣登上白玉天階拜入明月。
事實上,她隻是為了早進主線早日被反派殺掉早點回家工作。
她揚眉回道:“不稀罕,我要練劍啊。”
孟憑瑾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麼端倪。
林中景象已見了底,出了林子便是弟子居所,徐風知給他指了右邊那條路,自己卻轉身走向左邊說要去找床被褥。找被褥隻是幌子,主要她是想順便去看看阿芳那兒還有沒有梅子乾。
轉身,孟憑瑾悠然彎眸,全然不同於方才那寡言怯怯的人,浮現出絲絲明媚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