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真相以後就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貪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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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自證是沒有用的。”站在桌子上的陸明低頭，突然開始回答席靈意的問題。

“這種時候，隻有跳出他們設下的圈套，直接傳達我們想要表達的內容。”唐若說道，“才能反殺。”

他們兩個站在桌上，一盞大燈在他們頭頂。

這麼講話，居然還有了點正義使者的味道。

“所以，我們是想讓你幫我們拍個‘揭露’我們這個扒皮公司真實狀況的視頻。”寧褚靠在椅背上，語氣淡淡的，“這就是我們剛才討論的解決方案。就是怕你不願意，畢竟你還在彆的公司麵試。”

席靈意算是看出來了，寧褚沒有反對過她做的任何事，唯獨她麵彆的公司這件事，他倒是惦記上了。

拐彎抹角地提多少回了。

但是——

“為什麼非要我來拍？”席靈意問道，“請縫山來不是更好嗎？”

“縫山問過了，她說她近期不打算以任何形式露麵。”寧褚說道，“縫山排下來，現在能馬上來長柘，跟鹿空山高相關的且露過臉的人，就是你了。”

“縫山什麼理由不打算露麵？”

寧褚：“要春眠。”

席靈意：……

詭異中又帶著點合理，真的很像縫山能說出來的理由。

席靈意看著桌上的兩名正義使者：“你們其實在我進來之前都決定好了，還剛才非給我演這一通乾什麼？”

正義使者唐若蹲了下來：“給你複原一下我們戰況有多激烈，我跟見人陸差點一屍兩命。”

一屍兩命，詭異。

可能是因為憎恨而把對方剁碎，屍體混合得分不出你我的意思吧。

“……好吧。”席靈意說道。

唐若疲憊的雙眼迸發出光彩：“小意，你答應了。”

其實她的“好吧”針對的是一屍兩命，但是席靈意實在是不忍心打擊她：“是。”

陸明立刻從桌上跳下去，張開雙臂飛機跑著衝出會議室：“耶——可以去睡覺咯。”

這一個個的，都是不知道熬了多久夜以後，精神不太正常的狀態。

為了明天上鏡狀態好，陸明小飛機已經把下午放假的消息去散布給每一個航線上邊上的員工了，叮囑大家明天精神抖擻一點來上班。

打工人最愛帶薪休假了，瞬間忙碌的辦公室就洋溢起了歡樂的氛圍。

會議室裡隻剩下了寧褚跟席靈意兩個人。

席靈意是在懊悔自己怎麼腦子一熱給答應下來了，而寧褚是在陪著她。

這種計劃，聽著就很奇怪。

怎麼就搞來搞去，變成他們這個公司能不能上市的這個重擔，就壓到她這個甚至不是他們公司員工的人肩膀上了。

“你真的覺得我幫你們拍完這個視頻，風評就能反轉嗎？”席靈意問寧褚。

寧褚垂眼，片刻後又抬眸看她，思考了片刻後說道：“我不知道。”

他說的這句“我不知道”，沒有什麼情緒，但就是讓人感覺他是有把握的，至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他明明也很累，他明明也承受著很多，他明明是個寫小說的，但是他卻是所有人裡麵最冷靜的那一個。

“如果不行呢。”其實席靈意是覺得大概率不行。

寧褚說道：“那就再說。”

“你在我麵前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席靈意其實覺得有點神奇。

寧褚在她麵前，好像總是很好說話，什麼事都由著她，什麼都聽她的，哪天晚上她忘了晚安吻都能哼哼唧唧很久卻不敢說出來。

“人在麵對自己真正重要的東西的時候，都是沒有辦法冷靜的。”寧褚好像隻是在陳述一句讓人耳紅心跳的告白，“錢沒有了可以再掙，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席靈意轉移了話題：“所以鹿空山的鹿是來自陸明，空是來自唐若，那你怎麼就輪到了個山，是因為你總是裡麵最穩重的那一個嗎？”

寧褚笑了笑，帶著點疲憊，還帶著點席靈意看不懂的苦澀：“你要聽真實的理由嗎？”

她當然要聽真的理由。

寧褚說道：“因為我來自大山。”

席靈意不知道他曾經經曆過什麼，才讓他變得像現在這樣好像麵對什麼事都波瀾不驚。

但是他的純粹和乾淨，一定是因為，他不曾忘記過他的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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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起去吃了午飯，直接吃的員工食堂。

這個員工食堂是這棟樓裡的幾家公司一起出錢請的外包，是小碗菜自助餐的模式。

味道居然還挺好吃的，特彆是裡麵那個東坡肉，是很經典的長柘做法，油而不膩。

來吃飯的都是打工人，路上碰到認識寧褚的也就是打個招呼，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食堂在負一樓，窗外正好是地鐵站的那個美食廣場，現在飯點過了，所以人不太多。

“好像有種在學校吃食堂的感覺。”席靈意說道。

寧褚說道："甚至可能跟學校是同一家承包商。"

席靈意驚訝：“真的？”

寧褚笑道：“假的，哪有那麼巧。”

席靈意在桌下踢了他一腳：“學壞了，會騙人了。”

寧褚也不躲：“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他還不是好人，席靈意覺得他對自己的道德標準頗高。

吃完一塊紅燒肉，席靈意覺得不夠，叫寧褚再去給自己拿一塊，寧褚就去給她再拿了一塊過來，也不催她，就等著她慢慢吃完。

其實席靈意在覺得重返校園的時候有一瞬間恍惚。

她在想，以後如果結婚拍婚紗照想跟寧褚去學校裡拍。

但是如果碰到熟人，比如說老師、輔導員之類的，還挺尷尬的。

以後結婚發請柬給大學同學，也挺尷尬的。

畢竟當年阿懵還問過她幾次，她是不是想吃窩邊草，她還回答得很篤定，說“誰家好兔子吃窩邊草啊”。

結果她現在就吃上了，還吃挺香不肯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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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回到家，家裡舒適的氛圍撲麵而來，席靈意就有點想午睡了，正好寧褚也需要補覺了，就說不然今天就一起早點睡，從下午就開始睡覺，睡到明天自然醒。

但是，回到家裡，寧褚問席靈意要不要跟他一起洗澡。

席靈意氣得差點沒直接上手掐他。

不過考慮到這個人可能從周六晚上到現在周二晚上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相比於直接上桌的唐若和陸明，他的精神其實已經算正常的了。

或許他也沒有正常多少，隻是瘋的方向不太一樣。

那倆是外表已經破碎成渣渣了，而寧褚可能是表麵還好好的，裡麵全是渣。

“那你可不可以在浴室門口等我。”寧褚問她。

反正席靈意上次都聽過一次了，就答應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在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搜索：

[男生通宵三個晚上會發生什麼變化？]

[男朋友突然變得很直白是怎麼回事？]

[男朋友見完家長以後精神狀態不太好是怎麼回事？]

這次的高讚也同樣沒有讓她失望：

[你好，男生通宵三個晚上，自製力會變差，最好不要做這樣的事！但是如果已經這樣做了，最好不要在這樣的男生身邊，因為這樣的男生很容易脾氣暴躁，做出衝動的事哦。]

[是這樣的，我以前去網吧，就通宵過三個晚上，打完遊戲出來那天，就去找我女朋友告白了……嗯，現在是老婆了。]

[你好，男朋友見過家長以後精神狀態不太好是一種非常常見的現象，主要有以下幾種成因……]

總體來說，就是會直白，自製力變差，很容易做衝動的事。

甚至還有網友分享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剛編）的愛情故事。

理智告訴席靈意現在要離寧褚遠一點，但是寧褚洗完澡出來蹲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隻是收了手機，就算距離很近，也一點都沒有躲開。

寧褚皮膚上潮濕的水汽也侵染了她，讓她有一點點熱。

因為要洗澡，所以所有的窗簾都拉上了。

再加上今天本來就是下雨天，所以室內很暗，隻堪堪看得見人影。

“你可以去洗了。”

寧褚蹲在她身邊，頭發上還滴著水，乖得像一條狗。

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席靈意其實還挺不能理解的，寧褚為什麼有時候會給她一種流浪過很久又被重新收養了的狗狗的感覺。

明明在外頭那麼有主意，回來了卻喜歡蹭在她身邊。

寧褚在家的時候，她連手機都看得少。

“我給你吹頭發。”席靈意搓搓他的後頸。

“好。”

但是席靈意視線一往下就又避開視線了，她捂著眼睛看彆處：“你把上衣穿了。”

“你不想看看我嗎？”還真是直白得可怕。

“把衣服穿好，”席靈意捂著眼睛扭著頭不肯看他，“否則我不給你吹頭發。”

“不要穿，好熱。”寧褚說道。

“那我不給你吹了。”席靈意起身進了浴室，還把浴室門反鎖了。

寧褚敲了敲門，但是席靈意沒有開門，他就不敲了。

拖鞋的聲音遠去，窸窸窣窣的聲音回來，小板凳挪到了門口，然後外麵的人靠在了門上。

就守在門外，不吵不鬨。

“我洗澡了。”席靈意衝門外喊。

“嗯，我等你。”寧褚說道，聽動靜是蹭了蹭門。

洗完澡的時候，席靈意才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嘴角一直有壓抑不住的笑。

她開門的時候，寧褚已經靠在門上睡著了，也不知道是有多累，坐著都能睡著。

但是就算她開門是輕輕的，門還是動了，所以他醒了。

等在門外的寧褚已經乖乖地把上衣穿好了，剛睡醒的雙眼抬眸看她。

好像在說，你看，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是不是可以獎勵我了。

所以席靈意幫他把頭發吹乾了。

寧褚也幫她把她的頭發吹乾了。

今天寧褚好像特彆黏她，吹頭發這種事本來就有肢體接觸，中間停下來親了好幾次，等躺在床上已經下午四點多了，也不知道時間是怎麼過去的。

席靈意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早躺在床上過了，但是她知道寧褚不能再不睡覺了，人不能熬那麼久不睡覺。

所以她拍了拍抱著她不鬆開的寧褚：“乖乖睡覺。”

“我醒過來你還會在的，對嗎？”寧褚腦袋埋在她頸間。

“對啊，我還能去哪。”席靈意說道。

“不要離開我。”寧褚說道，“我愛你。”

這突然的告白把席靈意給弄懵了。

主要是他語氣平常得好像說早上好。

席靈意心跳亂了一瞬，又平靜了下來，摸摸他剛吹乾的蓬鬆頭發：“不離開，快睡覺吧。”

寧褚蹭了蹭她發頸窩好像那種很依賴人的小動物。

看他不肯睡，席靈意拍了拍他：“說吧，都滿足你，還要什麼。”

話雖這麼說，但是她不太確定她是不是能說到做到。

房間裡很暗，寧褚抬頭看了她一會兒，最後說道：“叫聲哥哥來聽聽。”

席靈意瞬間把他壓倒了：“反了你了，還讓我叫哥哥，乖乖叫學姐。”

寧褚被她壓著委委屈屈的：“我比你大三個月呢，光讓我叫學姐，你也叫我一聲哥哥來聽聽。”

席靈意：“不可能，我比你大了整整一屆，小學弟。”

這場爭論最後還是以寧褚叫學姐告終了。

出於報複，席靈意學著西遊記裡的妖精喊唐僧“禦弟哥哥”一樣喊了寧褚好幾聲“小哥哥”。

並警告他，她隻會這麼喊哥哥，情意綿綿地喊哥哥她不會。

當然，雖然吹頭發的時候已經要了很多了，她也沒有忘記晚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