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傷口的邊緣已經開始結痂，蘇小小望著鏡子裡女配那張本來就不算很漂亮，現在還被劃得亂七八糟的臉，開始有些犯愁。
於辰或許是可以取到那白玉蓮藕，但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除了宗主居鶴嵐就隻剩予羲宸……
予羲宸是不敢想。
居鶴嵐宗主……人家年紀也一大把了，而且看他對於辰似乎也不是很好……
不知道他會不會為難於辰。
正胡思亂想著，忽覺房門被人推開，一絲夾雜著寒意的濕濡氣息輕輕撲上麵頰。
“於辰？你回來啦？！”
蘇小小高興得起身迎了上去。
於辰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是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影響到她。他將一盒雪白的藥膏遠遠地遞到她眼前，“這是玉容膏，你擦了之後臉就能好了。”
蘇小小看了看那藥膏，又看了看於辰。
他的臉有些發白，身上也寒意逼人，本來就冷清的人，現在看著更名副其實的冷清了。
蘇小小接過藥膏，踟躕片刻，試探道：“你能幫我擦嗎？我自己不方便，萬一擦不均勻，花花綠綠的就更難看了。”
於辰沒說話，半晌，輕輕點頭。
蘇小小跳到床邊閉上眼睛昂起頭坐好，不大會兒，一絲涼涼的觸感從鼻尖傳來。
然後是臉頰，鬢角，眼周，眉角，每一處都仔仔細細，生怕有一絲疏漏。
“白玉蓮藕是你去取的嗎？”蘇小小問。
“嗯。”那人答。
“謝謝，辛苦你了。”
動作有一絲停頓。
片刻後重又繼續。
“不周山距玉仙宗千裡之遙，你是怎麼在三日之內來回的？”
“……，我有能縮地成寸的法寶。”
“唔……還有這麼厲害的法寶？真厲害。”
“你彆亂動……”
“哦，好。你師父……沒有為難你吧？”
於辰默了一瞬，道：“沒有。”
“我以後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好了。”
“嗯？好了嗎？”蘇小小起身跑到鏡子前，仔細端詳著自己的臉。半晌，不鹹不淡道：“哇，我好像那個無臉怪呀。”
於辰道：“藥膏已經生效，接下來需要你用靈力，按照自己之前的樣子將五官幻化出來。”
“原來如此。”
蘇小小突然想起了什麼，湊到於辰身前道：“我有個問題，既然我可以憑自己想象幻化出來五官，那是不是不用之前的臉，隨我自己想一個也可以？”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於辰想她或許隻是希望自己更漂亮一點，點頭道：“自然是可以的，不過腦海中的樣子最好是自己見過的，否則容易失真。再者就是儘量不要與對方一模一樣，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蘇小小笑道：“那是自然。不會有人比我更熟悉那張臉，而且保證不會重複。”
她說著跳上床，盤膝坐好，運起靈力。
不大會兒，藥膏的藥力散去，蘇小小終於用回了自己的臉。
她跑到鏡子前左照右照，確定沒有一點差錯，連鼻尖上的美人痣都一模一樣之後，才終於放心的笑了起來。
察覺到身後的人已經半天沒有動靜，蘇小小回眸望去，就見那人像是個呆頭鵝一樣，傻乎乎地盯著自己的臉，眼睛一眨不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怎麼樣？好看吧？”
想當年，我蘇小小忠武路一枝花的美名，那可不是吹出來的！
哈哈！
“怎會如此真實，以你的功力……”於辰的後半句話沒有說完。
蘇小小正高興，也顧不上他說話不中聽，湊到他耳邊故作神秘道：“因為，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臉呀……”
女孩言笑晏晏，嗬氣如蘭，讓人瞬間紅了耳尖。
戌時初，賞劍大會正式開始。十洲三島內有頭有臉的宗主、家主等各門派領頭人息數到場。
予仙宗似乎又恢複了百年前門庭若市，熱鬨繁華的景象。
於辰負手看著前廳人頭攢動，歡聲笑語，輕輕吸吐了一口氣。正要轉身離去，猛不防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張臉嚇了一跳。
“你說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怎麼老是這麼老氣橫秋的呢？”蘇小小眨巴著兩隻桃花眼真誠發問。
於辰像是被人發現了什麼心事，甕聲甕氣道：“沒有。”轉身便又要走。
蘇小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著人便往前廳走。
邊走還邊喋喋不休：“你走什麼走？前麵那麼多好吃的你不去吃，在這裡吹什麼大頭風。”
於辰：“……”
“待會有好戲看，跟姐姐走，保證你不吃虧。”
於辰：“……姐……姐姐？”
“叫師姐也行，反正咱們都是一個師祖。”蘇小小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頓足回身指著於辰的鼻尖正色道，“但是不許叫師叔哦！雖然我跟你師父是一個輩分的……”
拜予羲宸為師這件事，可真是一想起來就哪哪都不順心。
蘇小小當機立斷決定各論各的。
前廳的宴會才剛開始，李樞的身邊便已經圍了一圈人，認識的，不認識的，推杯換盞，稱兄道弟，好不熱鬨！
蘇小小拉著於辰找了一個沒什麼人的角落坐下。
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瓊漿玉液，蘇小小吞了吞口水，夾起一塊大雞腿放到於辰碗裡。
“呐，這個給你……”又夾起另一隻雞腿放到自己碗裡，“這個給我……”
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皮爆開，鮮美的醬汁包裹著肥嫩的腿肉在口腔中完美融合。
“哇，好好吃！”蘇小小由衷讚歎。
這好像還是她下山以來正兒八經吃得第一頓飯。
“來，於辰，我敬你一杯，謝謝你不辭辛勞為我帶回玉容膏。要不是你，我這張臉恐怕就毀了，以後都沒法見人了。”
他似乎很不習慣這樣人多的場合，皺著眉，整個人崩的緊緊的。聽到蘇小小的話，短暫地放下局促，道：“你本就是因我才會受傷，我做這些是理所應當，你不必介懷。”
蘇小小默了一瞬，又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說這麼長的句子時也是這樣……額……古裡古氣的嗎？”
於辰有些不明白。
蘇小小道：“就是……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人那樣說話。可是我看李樞好像並不這樣呀……其他同門們也沒有，予家主好像也還好……”
於辰依舊不甚明了。
蘇小小擺手道：“算了算了，你開心就好。”
她又往嘴裡塞了一口不知道是什麼的菜肴，嚼得“嚓嚓”作響。
驀地似又發現了什麼，盯著於辰麵前的雞腿道：“你怎麼不吃呀？”
往旁邊一瞧，“酒也沒喝。”
於辰不說話，看著那被食物塞得嘟起來的嘴巴邊說話還邊不停地嚼嚼嚼。
“你快嘗嘗，特彆好吃。”
本來應該嫌惡不已的行為，不知道為什麼竟會突然生出一絲其實也沒那麼討厭的念頭。
李樞不勝酒力，幾杯過後便有些受不住，將烏雲劍留下給眾人賞鑒，自己找了個由頭離席出去透氣。
蘇小小見狀，忙不跌地往嘴裡塞了幾口紅燒肉後，拉著於辰跟了出去。
天高氣爽，月朗星稀。
李樞負手站在桃花樹下，一時有些感慨。
想當初，自己一個家道中落的窮小子，無依無靠，受儘世人冷眼，機緣巧合之下投奔師門拜入師父居鶴嵐門下。後又得予羲宸師父青眼有加，傳道受業三年有餘，如今又得師父的啟蒙寶劍，因而在眾仙門中有了些名頭，總算可以略微告慰父母在天之靈。
隻望日後修為能大有所成，繼承兩位師父衣缽，除魔衛道，將宗門精神發揚光大。
蘇小小站在不遠處的長廊下繼續嚼嚼嚼。
於辰疑惑不已，“你帶我來此，就是為了要偷看他？”
蘇小小笑道：“對啊！”
不跟著主角哪來的好戲看。
說話間，門外響起一陣嘈雜聲。
“羅生門徐峰來遲了！予家主不要見怪呀！哈哈哈……”
話音未落，一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邁著大步跨進門來。
身後跟著兩個年輕男女，還有一隊隨從。
蘇小小眼睛一亮。
來了來了！
升級流龍傲天大男主文，怎麼能少得了退婚梗！
李樞家道中落之後，曾試圖去找從小與自己定親的俞洲羅生家尋求庇護，卻不想被羅生門家主徐峰以各種理由拒絕，並將當年定親用的李樞家的祖傳玉佩摔碎，李樞一句“莫欺少年窮”還沒出口，人已經像條喪家犬一樣被丟出了門外。
如今因緣際會，幾人竟在此處相遇，蘇小小蒼蠅搓手，已經等不及要看這些人被打臉。
可惜距離太遠，徐峰的話沒能傳到廳中，倒是驚動了桃花樹下的李樞。
“你怎會在此？”跟在徐峰身後的女子也發現了他，搶在自己老爹前麵神色怪異地問道。
那女子翠綠衣衫，滿身珠翠，長得不算好看但也不醜，隻是態度十分跋扈。
李樞自小便與她相識，若非父母突逝，他與她定不會如此刻這般勢如水火。
可即便如此，念著從小到大的情誼，李樞也不願對她惡語相向。
“我來參加賞劍大會。”他道。
幾人聞言，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徐峰上前拍了拍李樞的肩，和藹得像一個親切的長輩似的，語重心長道：“你來了又能如何？倒不如趁著手裡的錢還沒花光，儘早回家去置幾畝良田，至少還能糊口。”
人群響起一陣不加掩飾的嘲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