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歌眸子裡沒有多餘的情緒浮動,淡漠的眼神已然是如同看向一個死人。
陳大根目光赤裸裸的好像要把沈安歌扒光,“沒想到居然還是一個修士,意外之喜,修士爐鼎比之凡人,更甚數倍。”
沈安歌橫劍在身前,她翡翠般的眸子裡氤氳著令人刺骨的殺氣。
就應了那句美人如玉,氣勢如虹,與陳大根的邪氣相撞居然也不弱下風。
陳大根的臉色一變。
這個女人明明修為不高,怎麼卻隱約帶著無形的威懾感,自慚形穢的感覺油然而生。
沈安歌身上還有反噬傷,不過幾招已然有勉強之相。
“怎麼?你就這點手段?”沈安歌明白現在需要速戰速決。
比不過一個婊子,這個事實讓陳大根的表情變得扭曲,他的手指驟然生長出利爪,比沈安歌高了足足兩階的威壓席卷而來。
沈安歌迎麵接上了陳大根的攻擊,凡是攻擊必有破綻,普通情況尚且如此,如若被激怒,那麼破綻則會容易放大。
陳大根額角有青筋冒起,他已然不耐煩了,尤其是聽到沈安歌的嘲諷之後。
他眼中的光摻著毒,臉色更加陰鷙,他身上邪氣翻騰,怒火中燒:“不過爾爾的下三境就敢大放闕詞!老子要讓你生不如死!”
沈安歌不語,她也一樣擺好姿勢,手中的劍閃爍著寒光。
隨即原地隻留下了沈安歌的殘影,她的動作快如閃電。
“砰!”電光火石之間,又是一個殺招!
陳大根手上捏著一個珠子勾唇,“你動作太慢了!”
他見沈安歌沒動,以為沈安歌被他壓製住,直接不屑一笑朝著沈安歌天靈蓋凝聚邪氣,殊不知此舉直接露出了一個很合適的角度。
沈安歌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她迅速拿出一張符術,貼在了陳大根的身上,而她的劍則被打掉插入一旁的樹上。
“哈哈哈哈!小娘們,沒手段了吧?”陳大根嘴角以扭曲的角度歪笑。
下秒,他就笑不出來了,“啊——!賤人!你對我做了什麼?!”
陳大根渾身陣痛,發覺被算計但為時已晚。
沈安歌信步走到那棵樹前,將劍拔出,姿態優雅的將劍歸鞘。
她居高臨下睥睨著陳大根,“祛邪符,專治邪氣。”
這是沈安歌隨手畫的,前世就試過,她發現對於符術自己還是很有天賦,或之後可往此處發展。
從開始,沈安歌用劍就是幌子,她真正要做的就是將這符精準打進陳大根的身體裡。
陳大根徹底有些慌了,看到沈安歌靠近自己的同時手心間還燃起了一抹業火。
這業火是乾什麼的,陳大根當然清楚。
他好色也怕死,當即就驚恐地求饒:“你不能殺我!我也是替人辦事的!隻要你不殺我…我我什麼都告訴你!”
一聽到自己要死,陳大根瞬間嚇得屁滾尿流。
“哦?”沈安歌尾音輕挑,居高臨下的冷然注視著陳大根。
見沈安歌饒有興致。
陳大根麵露喜色,隻待這個賤人靠近,他就能刺穿她心臟!
“沒錯!我什麼都能……”
陳大根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自己的目光一陣天靈地轉,緊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具無頭的身軀,最後便是眼前一片血色,還有沈安歌冷酷淩厲的眼神。
“口腹蜜劍之言,無任何可聽取之處。”沈安歌將劍上的血甩乾淨歸鞘,一氣嗬成。
第一次,陳大根對於美人二字有了刺骨的寒意。
業火熊熊燃燒,沈安歌處理邪修的動作可謂是相當熟練利落。
任何一個邪修的身體都早已經不算身體,算是有思想的邪氣承載體,他們死了,邪氣也不會隨著邪修消失,相反會留存在邪修死了的地方,引誘心智不堅之人成為它們下一個宿主。
唯有先用祛邪符在用業火焚燒殆儘才能祛除隱患。
沈安歌漠然看著業火一點點熄滅。
隨後,她轉而看向扶光。
“那麼,現在輪到你了。”
扶光的淺灰桃花眸無辜的眨了眨,“我可是受害者,怎地一副要將我就地正法似的。”
沈安歌揚眉,她淡漠一笑,好整以暇地看著扶光:“是麼?受害者還能不久前用一手毫無破綻的幻術?你果然很值得懷疑。”
扶光柔弱的虛虛一笑,看這笑沈安歌反應迅速,抓住扶光的手腕。
幻術,隻要碰到使用者就無法展開。
這點對於扶光當然是無稽之談,但是能被沈安歌握著他很樂意裝作使不開。
沈安歌眼神愈發淩厲,她似笑非笑道:“還想用同一種招式逃跑?”
想走,也要看沈安歌給不給機會了。
扶光見她主動抓住了自己,內心深處還有點小竊喜。
看吧,效果還不錯,這不就主動牽手了。
“沒有逃,隻是你這冷冰冰的樣子讓我害怕。”扶光嘴上說著害怕,實際上一點都沒有害怕之色,反而還有幾抹漫不經心。
沈安歌冷然挑眉,“收回你的做派,今日你若不說清楚,我不會讓你走的。”
她說完便見扶光眸光粼粼含笑,如水波一般籠罩著,隨即就聽扶光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可是一良民,我一身子不利落的人在外自然要有些本事傍身。”
沈安歌沒有放手,扶光的手很冰涼,是那種病氣導致的體溫偏低。
她能探到對方確實是虛弱。
“至於其他的——是秘密。”扶光虛弱的臉上劃過幾抹無辜的狡黠之色,意有所指地說:“這些我無意告知一心與我劃清關係的夢中之人。”
沈安歌:“……”
她怎會聽不出扶光的指桑罵槐內涵。
如此,沈安歌手上的動作又重了幾分。
扶光已經欲擒故縱地想要從沈安歌的手中掙脫,聲音楚楚可憐,“你弄疼我了。”
這一聲可憐的叫喚一下子就讓沈安歌,想到了那夜的某些時刻,條件反射鬆開了手。
扶光的手腕上又多了一道鮮明的紅印子。
剛一放開,沈安歌猛然察覺不對。
——不好。
扶光眸光流轉,含著柔煦的笑意,“那麼,夫人下次記得溫柔點對我。”
他走時,還不忘又提了一嘴“夫人”,沈安歌想要撇關係,他偏不。
沈安歌再想要抓住扶光卻見對方又一次金蟬脫殼,原地裡隻餘陣陣藥香揮之不去。
沈安歌站原地不久開始輕笑,隻她眸中依舊不含任何情緒。
她感覺久違的“戰意”被燃起。
“好啊,好的很,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幾時,扶光。”
就在這時,周圍風聲鶴唳。
沈安歌手已輕握劍柄,敏銳的洞察到一股不善的靈壓接近。
帶頭的還是一個強者,修為少說應該是介於上三鏡和中境界之間。
“唰唰唰——”
一行人從四麵湧出,小小暗巷一時之間竟有了股臥虎藏龍之勢。
——來得真快。
沈安歌沉吟不語,她有想到陳大根死必會引起幕後的人注意。
沒想剛解決掉就跳出來了。
她注視著眼前的一行人。
領頭之人帶著磅礴靈壓,修為至少在中境界大乘期。
他單看臉泯於眾人,臉上有一道從額角貫穿整張臉讓人印象深刻的傷疤,他站在那看著凶神惡煞,因著修為高滿臉倨傲之色。
領頭人敷衍的行了個禮,先來了個自我介紹:“在下城主近衛隊長吳鵬。”
吳鵬在沈安歌的記憶裡,此人在前世南陽之難中是和那邪修一起的消失人員,後成邪修榜上有名的人物。
看來這事他參與了不少。
沈安歌周邊依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她沒有馬上回吳鵬,隻是手漫不經心的轉動著劍柄。
“沈小姐,您遠道而來也不知會城主一聲,城主大人憂心您的安全,特派在下尋您回城主府。”
吳鵬看著對沈安歌畢恭畢敬,實際語氣裡卻絲毫沒有恭敬的意味,還帶著強勢。
他給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一旁包圍沈安歌的人手中早已握緊了武器。
這便是無論如何都要把沈安歌“請”回城主府的架勢。
沈安歌本來也是要去一趟城主府的,這也是一個機會。
更何況沈安歌現在的實力和以前天差地彆,不會傻傻和比自己強的人硬碰硬。
沈安歌收回視線,她聲音平淡:“那麼請你帶路。”
“沈小姐,請吧。”
沈安歌走在前,吳鵬在後打量著沈安歌,他發現沈安歌的修為不足為懼,之後輕輕嗤笑一聲。
吳鵬心下諷刺的同時又泛酸:外界盛名的沈安歌也不過如此,果然世家子弟要不是背靠家族,也不過是籍籍無名之輩。
也不知道城主到底在憂心什麼。
-
南陽城主府。
單從外建築看著就奢侈無度,內裡更是以夜明珠照明,即便是黑夜也依舊保持著極晝之景。
景物皆是精心雕琢而成,配合著風水巧妙布局,一進來就能夠感受到裡麵的靈氣比之城外都充沛了不少。
除此之外,這裡的下人都穿著華麗的衣著,帶著一張張空白麵具,他們井井有條的打理著府邸的一切。
最讓沈安歌在意的並不是這過於充沛的靈力。
而是這裡太安靜了。
這個安靜,給沈安歌一種這裡壓根就隻有她走動的感覺。
沈安歌斂神,有時候越是平靜越是隱藏著驚濤駭浪。
明明城主府的下人不在少數。
吳鵬做了個“請”的手勢,麵前沉重的漆木刻雕大門緩緩打開。
撲麵而來的便是濃重的香火味,沈安歌皺眉不自覺地警惕屏息。
正廳裡歌舞升平。
“沈小姐,大駕光臨,請恕我招待不周。”
說話的人坐在主位,看著慈眉善目,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帶著一股和藹可親的佛家氣息,一眼便給人好像是在拜見佛祖的感覺。
此人便是南陽城城主——劉圓照。
“城主客氣。”沈安歌虛做一禮,打量著劉圓照。
此人給她的感覺便是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直覺。
“沈小姐快請入座……你們都愣著乾什麼,還不趕快近前伺候著貴客!”劉圓照不悅的吩咐著周圍的下人。
哪怕是不悅,他脫口而出居然給人一種佛祖訓誡眾生之感。
下人依舊帶著白麵具不說話,一個個朝著沈安歌蜂擁而上。
她們臉上帶著的麵具和外麵的不一樣,他們的麵具上畫著略顯詭譎的笑臉。
裡邊的下人都是身材婀娜的女子。
沈安歌視線犀利的看著下人忙碌的為她收拾桌椅,但是她們準備的東西沈安歌是一樣都沒有碰。
劉圓照這時臉上才掛著憂慮之色,“有沈小姐在,想來小女不日便能安然歸來了。”
他說的是指被邪修擄走的女兒。
沈安歌端詳著劉圓照,她語氣淡漠,臉上掛著讓人挑不出錯處的疏離微笑,“邪修已伏誅,劉小姐的下落應該不難找了。”
沈安歌並不覺得劉圓照是在關心自己的女兒,真正憂心自己女兒的人不會有心情在這裡觀賞歌舞的。
做做樣子誰不會呢?
南陽城淪陷,要說沒有城主做了什麼,沈安歌必然是不信的。
劉小姐隻是誘引眾多修士來南陽城的餌。
沈安歌已經捏緊了緊急畫出的符,以備防範。
“或許,城主已經清楚劉小姐在哪裡了也說不定。”
沈安歌不打算繼續打太極,直接一語道破。
劉圓照神色不變,他乾笑幾聲,“沈小姐真會開玩笑。”
“是嗎?真可惜,我生性不愛開玩笑。”沈安歌從容以對,翡翠般的眸子有霜意凝聚。
劉圓照眯了眯眼,他笑容開始變得僵硬,而後循循善誘,“沈小姐可真是有趣的人呢,不知你是否聞到些什麼。”
沈安歌抬眸當即更加警覺。
是的,這裡的香火氣濃重的過分,哪怕沈安歌已經屏息隔絕,那香火氣也無孔不入。
“夫人,這氣味可不興聞哦。”
突然,一清冽又有氣無力的聲音在沈安歌的耳邊響起,緊接著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捂住了沈安歌的口鼻。
再然後沈安歌聞到了不久前某人身上苦澀的藥草味,這苦澀的氣味直接將香火氣給衝淡了。
沈安歌已然知曉來人。
“扶光。”
他居然悄無聲息的在此刻出現在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