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已至,十二月的暖光輕輕潑灑在徐凝臉上。許是冬日,此等暖陽天,徐凝還是冷得不停搓手。
取器大會如約而至,各路俠士為了一件趁手的兵器,都不遠萬裡前來參加。即使後來技不如人,空手而歸也無妨,趁此機會與各階高手切磋一下武藝亦為幸事一件,萍水相逢,話若投機還可交上二三好友。
“接下來的是一把玄金長刀,暫未命名。是由萬器山莊莊主所製,刀身由極地玄鐵所製,以金踱外層,全長八寸,刀仞鋒利,可斷銀絲,共耗時一百零八天。
還是一樣的規矩,有意者可隨時上前,但始終保持兩人一輪,此後輪番較量。不可使用暗器,點到為止,先落下高台踩地者輸。最後得勝者得取此刀。”
高台上,方才講話的正是萬器山莊二莊主,李江心。
“小姐,這件挺適合小公子用的。”一穿著菡萏色衣服的丫鬟,欣喜地對一旁戴著素色冪蘺的女子道。
“莫急,且等等。”女子端坐在涼亭裡,正細細地品茗。
“這把刀,我要了!”一壯士踏地飛向高台。
“巧了,我也看中了。” 相較於壯士,青年身輕,輕功要好得多。
隨即兩位俠士在台上比試起來。
台上身形較肥壯的壯士反而不敵身形瘦弱的那個。
青年健步如飛,閃躲速度極快,前半段一直防守,後半段出招,又都擊在壯士每一式的核心。此時的壯士仿若被折斷羽翼的鳥兒,誰輸誰贏已然明了。
不久,壯士被打趴在地,有些氣不過,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打敗了?
就在青年回應著台下人的鼓掌與歡呼時,一個回旋鏢朝他飛來。
沒等青年反應過來,方才品茗的女子飛過來用劍將暗器打了回去。
“多謝女俠相救!”女子飛過的那一刻,微風吹起單薄的冪蘺,瞿義隱約間看見女子的下半張臉。
鼻峰微翹,方頜,下巴有些圓潤。
“這人怎麼使用暗器啊?太不講武德了吧。”
台下一時湧上了質疑聲。
“這把刀正適合做我阿弟的生辰禮。”素衣女子拔劍向壯士襲去。
“你這不是趁火打劫嘛。”
“是啊,人家都傷這麼重了,你才來。”
持劍女子可不管台下如何說。
壯士很快被女子打落下台。
“小妮子,你終究還是太嫩了。”那人趁女子不注意,又扔出一個暗器。
“小心!”
徐凝一行人剛進來不久,在萬器山莊逛了一會兒才到演武台這邊來。
徐凝掐算著時間,差不多是是時候了。
原書中趙明裳就是在比武時,差點受傷原書男主宇文信接住她,對她傾心的。
恰好徐凝離得近,側身騰跳過去,接住了為了躲避暗器下腰,差點倒地的女子。
接住瞬間,一陣沁人的清香仿飄入徐凝鼻中隔,仿若山間清泉流入心間。冪蘺散落,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進入徐凝眼簾。
這是一個美人。
一個英氣明媚的美人。
典型的方圓臉、方下頜,平緩的眉骨,眼窩凹陷,尤其是她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這是徐凝對趙明裳的第一印象。
說實話這與徐凝心中想的不一樣。原著中雖也提到趙明裳是個美人,徐凝以為在這種強娶豪奪文裡,女主應該是小白兔或菀菀類卿一類的氣質,而今日所見截然不同。
徐凝環顧一圈,沒看見長相符合原書描述宇文信的人。
不對啊,他應該是來了的啊,難道是我把節點記錯了?
“比武結束。這把刀就歸這位姑娘了。”
“多謝。”女子起身重新戴好冪蘺,對接住她的徐凝道謝。
“多謝二位,承讓了。” 趙明裳走上演武台抱拳敬禮。
“姐姐……”徐凝找準時機湊上前去。
“在下瞿義,姑娘方才好生颯爽!方才還多謝姑娘救我。敢問姑娘芳名?”剛才被趙明裳救下的公子,見人一下來就問她。
“怎麼哪都有你啊?”徐凝被人搶先問了。
瞿義聽著這熟悉的聲音,轉頭就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
少女緊蹙著細眉,似在表達對麵前人的不滿。
徐漣見來人,點頭示意。
“好生奇怪,分明我未曾見過這位公子,可卻眼熟得很。”
“二師兄,彆理他。”徐凝與徐漣悄悄耳語。
“你是……那個小童子!”瞿義聽了後反應過來。
“放肆!爾等竟對我家小姐……”
女子粲然一笑,微微抬了抬素手,示意丫鬟閉嘴。
“公子謬讚,公子身手也不錯啊。今日多謝公子相讓,否則我未必能得此刀。
小姑娘也謝謝你方才救我。我姓趙,名明裳,看樣貌姑娘應是及笄之年,我長你幾歲,若不介意,姑娘可喚我明裳姐姐。”趙明裳剝開冪蘺,認真回答二人。
不緊不慢,不驕不躁,大方得體。即使才與一個壯漢過過招。
不愧是尚書府家的嫡長女。
徐凝趁勢介紹了自己後麵兩人。
到了堂溪胥時,徐凝本想說真名但堂溪胥使了個眼神,她隻能改口“他是堂……潭淼。”
沒事見了麵就行。總會相認的。
“原來是潭公子和徐公子啊。久仰大名,今日竟有幸一見。相見即是緣分,快到酉時了,今日我做東,不防一同用飯?”趙明裳不再遮掩,取下冪蘺,盛情邀請。
幾人隨趙明裳一道去了萬器山莊專為訪客設置的客舍。
“我緊告你啊,你離明裳姐姐遠一點。”徐凝和瞿義小步跟在後麵。
“我就不,我就不,略略略。”這瞿義竟然還向她吐舌頭?二十幾歲的人了都。
“徐凝走快點,王八都走得比你快。”原本走在前麵的少年聽見後麵二人在打鬨,有些不耐煩。
“哦,來啦。”徐凝聽見堂溪胥叫她,緊跟上步子慢下來的少年。
“你剛剛說什麼?什麼王八?我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你居然拿我和王八比?”徐凝才反應過來。
“堂!溪!胥!”少女本就粉糯的臉蛋因為生氣,更加紅潤了。
徐凝想打他,又打不過,緊捏的拳頭隻好作罷。
少女不想理他,兀自地往前走。
無人看見的是,少年的唇角在此刻快要翹上眉梢。
“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她會當真。”身旁的徐漣看徐凝離開氣哄哄的,不禁取笑堂溪胥。
少年斂住了唇角,搖搖頭,有些自嘲。
二樓雅間,攬風閣。
“諸位隨意。”趙明裳甚是大方讓幾人隨意點菜。
“聽說萬器山莊廚子的手藝是極好的,一點也不比皇宮禦廚的差。今日終於可以大飽口福了。”瞿義對此十分滿意。
“我聽姐姐姓趙,舉手投足間皆是端莊與得體,不像是江湖人士。敢問姐姐是?”
“徐姑娘眼真細,我的確不是江湖中人。我是當朝戶部尚書家嫡女,半月後我阿弟生辰,他極喜歡李老前輩做的刀,這不,我來這兒給他尋個生辰禮。”女子淡笑從容,發髻上未戴任何簪子。
好一朵淡雅的月季花。
“沒想到竟是趙尚書家的千金,失敬,失敬。”瞿義起身抱拳表示歉意。
“瞿公子客氣了。”
徐凝見瞿義想要坐到趙明裳旁邊,連忙一屁股坐過去。
“你不嫌擠嗎?”瞿義牙齒都快要嚼碎。
“我覺得剛剛好。要不你坐我對麵去吧。”
瞿義一臉煩心,還是坐在了堂溪胥旁邊。
兩人無言,大半個月前幾人處相遇時,瞿義和那倆人已算相熟,可和這位潭公子怎麼也熟絡不起來。在瞿義眼裡,這人總給他擺出一副“你欠我錢”似的。
趙明裳緩緩放下碗筷,又用手帕擦了擦唇角“方才我隱約聽見徐姑娘稱呼潭公子為堂溪胥。真是好巧,我曾有一位故人也叫堂溪胥。不過他早在十年前就死於禍亂。倘若他還在,應與潭公子同歲。”
女子說完意味深長地看著堂溪胥。
徐凝埋頭默默吃菜,她已經感覺到少年的目光投照過來。
“十年前?那時我才十三四歲,我隻記得一件事,鄴縣戰敗。
當年的鄴縣之戰可謂震驚朝堂。此戰主帥,莫文青莫老將軍帶領四萬士兵,其中兩萬皆為精兵,於邊疆鄴縣一帶與晉國對抗,此時晉國僅派了兩萬人馬。按常理說此戰必勝,可不知為何,從未戰敗的莫老將軍,這次不僅失手了,而且還當場戰死。”瞿義說到這裡越說越唏噓。
“那當年陛下就沒徹查過此事嗎?”徐凝不信,這麼重要的戰役就這麼一了了之。
“查過,從九品上尉到郎將,都查過,沒有可疑之處。最後就認定,莫老將軍的確是失手了。”
“瞿公子說得沒錯,我那時也不過十一二歲,那段時間父親每每回府,常聽到他歎氣,就是因為此事。
京中更甚有傳聞,說老將軍往些年之所以戰無不勝,是因為他通敵叛國與敵國做好商量,每年做戲給皇宮裡的那位看。”趙明裳不怕說錯話,就為了刺激少年。
“陛下也曾下令製止,顯然沒有用。此事之後,朝堂可謂大洗牌。如今的南陽侯就是那時候開始被提拔起來的。”徐漣亦補充著。
“陛下十分痛心,連夜將莫將軍妻兒接回京。奈何天意如此,全家在回京途中遭遇劫匪,全部命喪黃泉。陛下龍顏大怒,一時借用武林人士清繳山匪,並罷朝一日以示哀悼。”瞿義接著說。
徐凝這才發現堂溪胥竟還有這段身世,原書中那是一個一筆帶過“少年年少時家破人亡,流落於世,獨自生活。”
“這世間叫堂溪胥的人多了去了,更何況莫老將軍姓莫,就算我叫堂溪胥,連姓氏都對不上啊。趙姑娘還是莫要信口雌黃的好。”沉默了許久的少年終於開口。
徐凝見堂溪胥麵色平靜,神上沒有絲毫波瀾,語末還自嘲地笑了。
“萬器山莊的沁園早就聞名於江湖,今日或有幸一見。諸位慢用,我先行一步,告辭。”趙明裳沒有回答堂溪胥的話,丫鬟給她整理好衣服,就離開了。
如果是這樣那我的任務可就棘手了。
約一盞茶的功夫,徐凝不過去了趟恭房,回來就不見堂溪胥身影。
“叮!解鎖支線任務卡。任務難度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