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路3(1 / 1)

少年健碩的腰腹上有些許傷痕,不過無傷大雅,反而有種野性的美。

一、二、三、四……徐凝初次見到貨真價實的腹肌,竟在一旁數了起來。

光是看多沒意思?徐凝的手指早就輕戳了上去。

“算了,正事要緊。”

徐凝立即收回了手,調整了思緒。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人弄成盤坐姿態。

少年呼吸綿長而均勻,頭無力的下垂著。兩鬢的碎發鬆鬆散散,嘴唇沒有一點顏色。

看來是真的睡著了。

少年暖白的後背上有三道又長又深的傷口,內層的白色中衣傷口處已被浸紅。徐凝用匕首小心將中衣劃爛,有些衣料已經嵌進傷口。徐凝將手洗淨輕輕將傷口上的布料拿開,然後用清水擦拭。

漆黑的山裡唯有茅屋這一處光亮,附近的河流依舊不舍晝夜地潺潺向前奔跑。山中的小動物們大都陷入了沉睡。夜間的霜華林沒有霧氣,不過依然有些潮濕。

柴火堆裡,金黃的火焰時而隨風跳動,徐凝摸了摸少年的後背,見暖了些,就將藥粉往上抖。

“嘶。”少年的墨眉微皺,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些許薄汗。

他依舊沒有要醒的意思。徐凝找了塊長布將少年受傷之處輕輕包紮。

“誒,堂溪胥你怎麼回事啊?你嘴唇怎麼忽然一下這麼紅?”眼前的少年紅唇飽滿,說是鮮紅更多是略顯反常的暗紅。唇闊邊緣又有些發紫。

少年堅實的後背上浸了一層薄薄的水珠。二人落腳之處屋頂恰破了一個洞,山中雖枝繁葉茂但此處卻能看見清朗的天色。

原來外麵的天氣竟是這般晴朗,在林子裡呆久了徐凝都誤以為外麵和林子裡一樣也是那般雲霧繚繞。

月明星稀,亦有二三鳥兒從夜空中飛過,小河流水潺潺頗有林中聽泉之感。

徐凝又摸了摸堂溪胥的額頭,“怎的這般燙?”她又撕了塊布下來潤了點河裡的溪水輕輕擦拭著少年的額頭。

看這現象應當是中毒了,也不知他是如何中的毒。

“恭喜主人,主線任務已完成百分之五!”

“支線任務二正式啟動,找到徐漣。”光羽的機械音忽然響起。

唉,你說你怎麼偏偏就這個時候中毒了,我又不懂醫術,這四下又沒有一個人,保不準等會又會遇見野獸。

我一小女子,柔柔弱弱,殺不了野獸,也鬥不了歹徒,還要扛你這麼個龐然大物下山,我這一天天的都作的什麼孽啊。

還有啊,其實你就這麼毒死了也挺好的,至少……

“咳咳咳,你怎麼這麼吵。管好你的嘴,彆咒我死,小心我拉你一起墊背。”虛弱無力的少年勉強撐開自己的上眼皮。少年逐漸垂下眼皮神色陰翳。

兩人分明坐在火堆旁,暖若新春,可堂溪胥的這一句話讓徐凝感覺瞬間來到寒冬臘月。

可不是嘛,現在咱倆的命已經綁在一起了,你慘死我任務必定失敗,也要跟著你共赴黃泉。

“你莫要生氣,剛剛是我嘴碎說快了。你定會長命百歲的。”徐凝輕拍了下自己的嘴,她可不是怕堂溪胥,畢竟在她心裡總歸是一個紙片人而已。

不過話不可亂說,命運這個東西玄乎得很,搞不好什麼時候就一語成讖。

徐凝還不想早死,現實世界的外婆還等著她回去養老呢,爸媽還等著她每年回去祭拜呢,所以她一定要把任務完成然後回家。

而堂溪胥一定不能慘死。

她一定要改變他的結局,哪怕不敬於天道,她也會這麼做。

“長命百歲?你可太天真了。”

怎麼隨便安慰你一句你還上天了?

“注意!注意!主線任務完成度為百分之負二十!請主人即刻重視!負值過多本次機會將失效直接重啟。”光羽這突如其來的警告差點沒把她直接送上天。

嗯,瘋子不可畫“大餅”,他會較真,安慰也不行。

“誒,你知道我二師兄在哪兒嗎?我們總要和他會和吧。”

“不知。”少年衣服上滿是泥沼,徐凝剛才給他清洗完搭在一旁的樹乾上,白色的衣角還滴著水。上半身赤著的少年微皺著眉,嫌棄地看了一眼少女給她包紮的傷口。

用的是少女衣裳的堇色布料,手法生疏,包紮醜陋,不過還算順眼。

“可你的傷很嚴重,還中毒了,還是找到我二師兄吧,他懂些醫術。”

“放心,死不了。”少年半抱著胸,閉眼休息。

山裡安安靜靜,夜深之時沒有一點“其它”的聲音。

應該還算安全吧?霧都散了。

算了,為了任務豁出去了。

“我有些餓了,去找些果子吃。你要不要?”

那人依舊是原來的姿勢,沒有應聲。

徐凝見他沒回答,就自己走了。

隨晚風飄蕩的火焰探照著前方黑漆漆的林子。徐凝掌著燈提心吊膽地往外走,與先前的方向完全相反。山中這一片地帶不算潮濕,倒像個正常的地方。

“二師兄。”徐凝空蕩的林子裡四處轉悠。

“啊!”徐凝忽然被什麼細長的東西攔了一下,有點硬,但十分細,細如絲線。

徐凝摔了個“狗吃土”,“哎呦,我的鼻子。”這時候,她卻將火折子捏得緊生怕掉地上引燃。

許是因為火光,眼前的絲線被照得反光。

徐凝有趕忙看自己的腳腕處,果不其然已碎了布。

原書中曾提到千絲陣,其中的白絲線細如發絲,絲線鋒利且韌勁十足,殺人不留痕。曾有俠士誤入此陣,六線同時貼頸,頭顱瞬間與脖子分離。

沒想到啊,這北牢山裡居然有千絲陣。看來這山裡“彆有洞天”,居然動用了千絲陣攔路。

徐凝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甫一站起來就被兩根交叉的白絲線晃了眼。

她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好的,又在死亡邊緣彈跳。

出了這個林子後,我一定要好好習武,不為揚名立萬,隻為在任務完成前苟住性命。

徐凝小心翼翼地向前邁步,舉著個火折子仔細看路,就怕下一秒命喪黃泉。

前方大約十五裡處,一高樹下倒掛著一大袋什麼黑色的東西。

“二師兄?是你嗎?”

“嗚嗚嗚” 徐凝聽見有人在裡麵掙紮。

徐凝向前小跑了一段就看見擋路的一大片千絲陣,白色的絲線在火焰的照亮下反著微光。

而一開始偷她包裹的毛猴也在陣中,右側的高樹上掛著一把紅色的團扇。

團扇上用金線和紅線交叉繡著“囍”,“囍”字的左邊用的暗紅色的線,右邊用的金線。金線有些閃。

還是純金。

看來嫁衣的主人應當出身於大戶人家。

還真是奇怪,大戶人家的女兒怎會嫁到這般深山老林裡。就算是路過為何不走大路,偏繞小路?

沒辦法,為了完成任務,儘管不能確定是否是二師兄也隻能一試。

沒有什麼武功的徐凝隻能看仔細了,一根一根親身探過,好在原主身體柔韌,這些都不在話下。

低頭、抬腳、下腰、轉臉、抬手、轉身……一係列奇怪的動作,此刻卻在為徐凝保命。

我發誓,我出去後一定認真學武功!否則我名字倒著寫。

她此刻既懊惱又緊張,又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否則連自己什麼時候人頭落地都不知道。

最後一根了。

“哇啊”小毛猴見有人進來,忽然跳到徐凝肩上。

完了,一將功成萬骨枯。

又要重啟了。徐凝無奈地閉上了眼。

倏然間一雙有力的臂膀輕輕接住了她。

“你把眼睛閉著乾什麼?”少年清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沒有溫度的熟悉感……

徐凝有些忐忑地睜開一隻眼,在微暗的火光下少年的那雙丹鳳眼十分冷漠。

“你膽子挺大的,一個剛進了練氣期的人就敢闖千絲陣。”

看見麵前的人正是剛才重傷的少年堂溪胥,徐凝“噔”得一下站起來。小毛猴正暈躺在三裡外。

“你怎麼來了?”

“我餓了。覓食。”

好一個隨口問隨口答。

“哎呦,前麵兩位俠士你倆能否行行好,幫個忙,把我放下來行不?”這時候網袋裡的人勉強掙開手拿出嘴裡的麻布。

堂溪胥一個飛刀扔過去,繩斷網袋落在地上散落開,袋中人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

也就在這時候徐凝才反應過來,堂溪胥上半身居然是赤著的,也不算全赤。

畢竟有一半被徐凝用自己的衣布包紮著上口。

“為什麼你不穿衣服?”徐凝一臉黑線,麵上還有些尷尬。

徐凝麵上尷尬,實則內心卻完全不這麼認為。

呦,我喜歡。

“衣服還沒乾。”

徐凝見此人沒有穿和她類似的弟子服,更何況聽他剛才說話的語氣,這麼“活潑,跳動”肯定不是徐漣。

“多謝兩位俠士相助。在下瞿義,來自瞿家莊,昨日路過此林,林中霧氣蒙蒙一不小心落了陷阱。”瞿義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嘴角咧開,笑意洋洋解釋著。

徐凝老老實實自報家門,堂溪胥淡淡一笑:“潭淼。”

這狐狸居然報假名?果然我還是太實誠了。徐凝震驚地瞪了一下眼,看了眼身旁的堂溪胥,那人麵不改色。

少年微垂著眼,長睫卷翹,順著盈盈的月光又能看見少年潔白的鼻峰。

徐凝看著有些呆了,眼神渙散,一時失了神。

少年似感覺了那瞬目光,側臉間二人四目相對。

“今晚的月色好美啊。”徐凝心虛地望向烏雲遮月的夜空,尷尬地找借口。

少年借著光看著少女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少女抬頭見露出修長的脖頸。他低眸間卻見少女的堇色外袍竟被撕掉了一大半。

暗夜中少年縮了縮瞳孔,又看向樹木縫隙間晦明晦暗的月色,而此時的少年也讓人看不清情緒。

“說來也奇怪,這荒遠的深山老林居然有人布千絲陣,倒真是大手筆。”瞿義繼續補著自己的想法。

“敢問瞿公子可否見到過一小童?他額間有一鬆花色印記,身手迅捷,大約這般高。”徐凝用手在自己身上比量著。

“你這麼說我倒有些印象,方才那會兒我是見一小童恰從林中飛過好似空中輕鴻,輕功著實令在下讚歎。”

“原來如此。”看來二師兄應當就在這附近。

林中危險,三人商量後結伴而行。

……

“哈哈哈哈,沒想到有一天金童子會落在我的手上。”不遠處傳來一陣狂妄的笑聲,應當是女子的可又有些男子的粗糙,回蕩在空絕的山中。

聲音像魑魅魍魎,又像陰暗的毒蛇,聽著使人不寒而栗。

“不好!是血手觀音殷無夢。傳聞他自練成虛無功就無眠無夢,於黑夜中殺人,空穀傳聲就是其絕技之一。”瞿義忽然驚恐,因為遇上的這位可是小重天五階的人。

“哦?看來這位小友挺了解奴家的。”一位一身露肩血色紅衣,一頭金色長卷發的女子赤著腳從天而降,女子皮膚光滑白皙,抹著鮮紅的唇脂。她落地才發現她的左腳上還有一串金玲。

“不過你是否忘了,奴家真正的絕招叫‘血手’。”說完一雙瘦如白骨的、有著紅色尖細長甲的手朝三人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