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錯(1 / 1)

嬌俏娘子二嫁夫君 莘玥 5260 字 15小時前

陳窈一激靈,警覺地捂住還在咀嚼的裴照七,她食指放到唇中,示意他彆出聲。

裴照七頓住:“唔……”

一秒、兩秒……

確定沒有任何動靜後,陳窈緊繃的心漸漸平複,鬆開了他。

裴照七猛咳嗽兩聲,大口地呼吸,“窈娘,我快喘不上氣了。”

陳窈顧不上他,神色凝重地出門,樹葉搖曳發出颯颯的聲響,涼風掃過,卷起她裙邊。

四處空無一人,門像是被風推開的。

陳窈圍著廚房謹慎地轉了一圈,繞到後門時她驚詫地發現……後門莫名地敞開了。

風吹得有些陰颼颼的,她擔心因舉止不當,會被有心人看到,去堂主麵前揭發,那樣的話她離被趕出金禧堂就不遠了。

裴照七此時吃飽喝足,隻想拉著她回去睡覺。

他裝模作樣地揉了揉眼睛,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我這次是真困了,窈娘,沒什麼人,咱們回去睡覺吧。”

許是她真想多了。

正當陳窈放鬆警惕時,身側忽地一道冷沉的聲音驀地響起,“你們在乾什麼!”

陳窈猛然回頭,那人的頭顱像是半垂著,陰沉的輪廓與溶溶夜色融為一體。

她壓著步子緩緩走近,待看清是何堂主後,好不容易平穩的心臟又怦怦地跳動起來。

“你們為何出現在此?”何岱語氣不佳,像是迫不及地要知道他們的行跡。

陳窈老實交代前因後果,字字句句誠懇。

何堂主掃視過裴照七唇邊沒擦乾淨的渣子,像是在審視她言辭的真實性,半晌後冷聲問:“堂中規矩是何?”

陳窈心一緊,道出,“堂中嚴禁夜半出寢。”

金禧堂最重要的一條規矩便是——無事不出堂,尤其是半夜。

“堂中出現過小偷,不得不防。”何岱道明緣由,又言:“你被抓住過夜半時刻出房,若是堂內少了些貴重物品,你難辭其咎。”

陳窈意識到嚴重性,低聲說:“我知錯了。”

何岱:“該罰!”

聞言,裴照七擋在她前麵,挺起胸膛,“窈娘是為陪我,要罰就罰我!”

何岱不吃夫妻情深這一套,他重重地說:“都該罰!”

“……”

冷月如鉤,靜靜地俯瞰偏房的燈火通明,晚風隔窗呼嘯而過,投射出一高一矮的剪影。

“五百根細絲,要搓到何年何月啊?”陳窈捶了下發酸的肩膀,語氣中透露著疲累。

搓絲的工作又累又單調,尤其要注意在搓動的過程中,需保持力度均勻,避免絲線斷裂或粗細不均。

通常是剛入門的簪娘會進行大量的練習,搓製出許多細絲供人掐絲使用。陳窈因受懲罰,所投入的是彆人的數倍。

裴照七自責道:“都賴我,連累了窈娘。”

若不是他執意要去廚房偷吃,窈娘也不會受苦。

“可不就是你……”陳窈的叱罵剛要奪口而出,一抬眼對上裴照七那雙純粹如珠的雙眼,她心便如千年冰山刹那消融,雙唇囁嚅,改口說: “我……怎忍心讓相公餓肚子呢?”

裴照七緊抿的唇略微揚起一個僵硬的弧度,他笑不出來,因為窈娘在說假話哄他,她很累,很辛苦,都賴他。

他問:“你困了嗎?”

陳窈眼簾垂垂,很緩慢地搖著頭:“我不困。”

蠟燭照映斑駁的木桌,閃著微弱的光芒,點亮屋內一道挺俊的身影。

裴照七獨坐在桌前,在搓絲板上一根根地磨動細絲,一隻手酸了他就換另一隻,目光時而望向邊上的床榻。

陳窈側臉如嫩蓮,沉沉睡去。

裴照七揉了揉發脹的眼,繼續不知疲倦地搓。

一夜過去,天露微光。

“啊——”

裴照七被這一聲驚醒,眼睛還沒睜開,懷中猛地撲進軟軟的身子。

“相公,這些都是你搓的嗎?”陳窈抬起下巴,盛滿濃情的眼神,望著裴照七迷迷糊糊的雙眸。

她起床就看到桌上擺著整整齊齊的五百根絲,昨晚略教了裴照七幾下,本也不指望一個傻子成事,可他不僅一根不差還根根均勻,太出乎她意料了。

裴照七熬到深夜,旁邊的蠟燭都被燒沒了一大截。

陳窈的欣喜帶著對裴照七的幾分疼惜,她前一天還在和簪娘們說裴照七不算什麼好男人,今天他就讓她大開眼界,說不出的感動全都凝在她的眼眸。

“嗯。”裴照七草草地哼了聲,雙手圈住她的細腰,扣在自己的溫熱的胸膛,緊密不分。

陳窈輕撫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粗糙的質感劃過指尖,“累壞了吧?”

裴照七攥住她的小手,將其按在唇上,反複輕啄她粉紅的指,“為窈娘值得。”

陳窈笑得甜蜜,埋在他的胸前,抱了他好一會兒,“今晚上床睡吧。”

裴照七一喜,他已經好幾天都沒摟著她睡了,每晚都想她想得緊。

陳窈:“開不開心?”

“開心!”

裴照七何止開心,他激動地一個翻身將陳窈壓到身下,用灼熱的氣息使勁去撩撥她的脖子。

陳窈又癢又紮,雙手費勁地推自己身上猶如一座山的重量,“可以了,你快起來!”

而她長頸無意間的側躲,讓修長的雪膚毫無保留地暴露在裴照七的視線中,他雙眸一緊,充耳不聞,更加放肆地掠奪她的香氣。

窗外的日頭高照,斜斜地潑灑在兩人交纏在一起的身子,青天白日下,陳窈心裡泛起羞澀。

“相公!”陳窈五指插進他的發絲,微微用力揪拽,企圖喚起他最後一點理智。

裴照七頭皮吃痛,既然老婆不願意,他無奈隻能隔著礙事的布料,撚揉了一番她的軟瑩,解了解饞。

“你等我回來。”陳窈麵色染上一抹紅潤,拉平皺起的衣擺,坐起身說。

裴照七克製又不舍地親了她一口,“嗯!我洗乾淨躺在床上等窈娘!”

陳窈:“好……”

按堂主的吩咐,陳窈拿著五百根細絲去工坊供大家使用,何岱給足她麵子,沒說細絲因何來,囑咐大家好好用絲便走了。

陳窈今天跟著學新一門技藝——掐絲。

掐絲便是依據設計好的紋樣,用鑷子夾住細絲的一端,按照紋樣的彎曲去轉折,最基礎為圓圈漩渦樣式。

聽上去很容易做到,但在此過程中,鑷子需保持直立,橫要平豎要直,頓錯要利落,找準位置後,用力適度,一步到位,避免出現粗細不均或形狀不規則。

許是因禍得福,陳窈的手很穩,她學下來格外的順利。

教陳窈的簪娘拿起她掐好的龍鳳紋樣,細致地看了看,“小娘子,你手好巧啊。”

陳窈望著自己的小小成品,泛起絲絲笑意,嘴甜地說:“是您教得好。”

誰都喜歡帶通透還會說話的徒弟,簪娘頗為讚賞的目光投落在陳窈身上,“初次能做得如此出色,你很有這方麵的天賦,勤加練習,相信不久便會出成,掙到銀子。”

“真的嗎?”

陳窈聽到銀子入口袋,眼睛亮了亮,但隻是一瞬她又低落,成為一名真正的簪娘還需要一段漫長的路,她一個出生在村頭的丫頭能行嗎?

另一位簪娘跑來觀摩,回想起說:“我第一次做完拿到堂主麵前,他隻說了一個字。”

陳窈猜測:“好?”

簪娘:“醜!”

話落,離著近的簪娘們全都笑成一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窈在這樣的歡樂氛圍的帶動之下,信心倍增,暗暗下定決心要更加努力。

簪娘看完還給她,“你拿給堂主看,他會告訴你怎麼做。”

陳窈:“好。”

——

入夜,小風搖動樹影,零零散散的雨點忽然飄落。

裴照七躺床上等得困了,也不見陳窈回來的身影,雨滴輕叩窗欞,他睡意散去,拿上傘準備去接陳窈。

人還未出屋,就瞧見雨幕中出現兩道影子,各執一把傘,隔著細密的雨絲,都阻擋不住二人相談甚歡的熱情。

裴照七眼神眯了眯,鎖定在陳窈頭側的珍珠釵子上。

出門時陳窈還頭頂空空,回來時卻有了閃耀的頭飾,視線再往她旁邊的何岱一滑,裴照七瞬間了然於心。

男人不僅送她發釵,還送她回來。

裴照七骨節微微突起,青筋隱約顯露,他手中的傘柄似有被他碾碎之勢。

陳窈向堂主揮手告彆,收起傘到裴照七麵前,眼帶著不同於以往的笑顏說:“相公,你是要來……”

她話沒說完,隻聽“啪”的一聲,裴照七將傘狠狠摔落到地上,氣憤地轉身離去。

陳窈被他這一舉動怔了幾秒,立即皺眉道:“你胡亂發什麼脾氣!”

“我都看到了!”裴照七胡亂地拍打雙眼,理直氣壯地喊。

“什麼。”陳窈長睫疑惑地輕眨。

裴照七眉毛一橫,氣呼呼地說:“你對他笑了!”

他?笑?

陳窈頓了頓,才反應來他說的是何岱,她輕描淡寫說:“人家堂主冒著大雨送我回來,我禮尚往來回一個笑,怎麼了?”

“他送你東西作甚!定是沒安好心!”裴照七瞧著她頭上的釵子就晃眼,恨不得扔在地上踩碎。

陳窈不以為然,她做好的掐絲堂主看後肯定了她的做功,送她釵子是種鼓勵與賞賜,既有天分要更加勤奮,以及昨日對她的懲罰有些重,叫她彆往心裡去。

“堂主賞罰分明,不是你想的那樣。”陳窈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不加一點偏頗。

但聽到裴照七耳朵裡卻不是那麼一回事,這種打一棒子給一甜棗的行為非常可恥,“你昨日還不是那樣說的。”

陳窈確實懷疑過何岱不是好人。

裴照七半夜餓肚子悄悄溜進廚房,情有可原,可整個堂都是何岱的,他有什麼可偷偷摸摸的?

陳窈曾在話本中讀過,有些賣香水的商人為吸引顧客,專門提煉處女的汗液來製香,等她們沒有利用價值再殘忍殺害,所以經常能看到商人早出晚歸,偷偷摸摸地練香,不敢叫人發覺。

不過陳窈今日一想,她們賣金釵銀釵靠的是巧奪天工的手藝,與這些怪談相差甚遠,何況堂主對她賞對她罰,全都是經營金禧堂的良苦用心。

至於那扇打開的後門嘛……在堂主賞給她閃著金光的釵子時,她早就拋之腦後。

對此陳窈打消疑心。

見裴照七一臉較真的樣子,她懶得再理他,“和你說了有什麼用,你一個傻子什麼也不懂。”

“我才不傻!”裴照七雙肘憤懣地抱在胸前,眉頭向下壓,“他不是好人!”

陳窈卻樂了,笑著看他,“我家傻相公是在吃醋嗎?”

裴照七一本正經地說:“沒有,我晚上沒吃元寶。”

陳窈:“……”

此醋非彼醋。

明白裴照七在吃醋後,陳窈坐在床邊,悠悠蹺著腿說:“吃醋的意思是,你看到我與另一個男人有說有笑而不滿。”

裴照七似乎明白了,點點頭認可,“嗯!那我晚上就吃元寶了。”

“……”

裴照七既承認他是吃醋,她也解釋過了,那就洗洗睡吧。

她剛鋪開床褥,身後的人又重複了一遍,“他不是好人!”

陳窈無奈於他的胡攪蠻纏,輕笑問:“那誰是好人啊?”

裴照七拍拍胸脯道:“我!”

陳窈:“既然你是好人,今天你就在地上睡吧。”

裴照七:“……”

早晨才爭取來的上床睡,能抱著陳窈睡覺,他當然不願意再睡地上。

心心念念的老婆擺在麵前,裴照七顧不得男人的麵子,語氣軟下來頓時倒戈,“我是壞人,最大的壞蛋!”

陳窈像是早料到他會改口,唇角無情地勾起,“我不和壞蛋睡一起。”

裴照七:“……”

女人變臉變得太快了。

陳窈一個人自在地躺在床上,她不是真的和他生氣,隻是煩裴照七因為這點小事和她斤斤計較。

她想著兩人從前在花頤村的和睦日子,漸漸進入夢鄉,呼吸均勻又平穩。

直到身上蓋著的被子被掀開,寒氣灌入,背後陣陣的窸窣聲將她吵醒。

陳窈轉了個身,半闔著睡眼睨他。

裴照七身子一滯,兩人大眼瞪小眼半刻,隨後他喉結滾了滾,堂而皇之地詢問:“我能上床睡嗎?”

陳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