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設，ooc，第一人稱視角
1
我從天使孤兒院逃了出來，警察把我送到了老院長唯一的親屬——甄老公爵那裡。
甄老公爵神色複雜地看了我很久，最終讓老管家帶我下去。
從此我穿上了和甄何一樣精致的小衣服，甚至比他的還要精巧得多。
老公爵給了我新的名字，新的身份。
我們在莊園裡扮演著一對和睦的父子。
無數個夜晚，我從染血的夢中驚醒，慌亂地衝出房門尋找弟弟和夥伴的蹤影。
老公爵給我請過家庭醫生，但沒有什麼效果。
直到某一天，老公爵給我一個香爐，說是隔壁莊園的主人從東方帶來的好東西。
打那以後，我不再夢到那一晚了。
我還能夢到一些孤兒院的畫麵，有時是我和弟弟，有時是其他人。
不再是渾身是血的弟弟，不再是無法呼吸瞪大雙眼的小妹妹，不再是和小弟弟一起倒在血泊中的正義騎士……
我開始夢到我們躲在被窩裡相擁的畫麵，夢到弟弟偷偷藏下賞錢一起去糖果店買糖的畫麵，夢到弟弟把糖給小妹妹時倆人羞紅的臉。
我想，我很想念他們。
2
老公爵安排一些事情並不背著我，他盤算著自己的時間——不算多了。
因此他也沒有隱瞞他女兒的存在，也明確地告訴我需要做些什麼。
我想，好，這樣是最好的。
等一切安排妥當，我也可以早點去見弟弟他們。
老公爵在彌留之際操辦了我和鬼夫人的婚禮。
盛大，而又絢爛。
他在做一個父親能為女兒做的最後一件大事。
我極力配合。
老公爵留了鬼夫人說一些話，我識趣地走開了。
老管家建議我去看看婚宴的餐點是否妥當，我欣然前往。
當天的主廚是城裡鼎鼎有名的委主廚，掛著一副和藹的笑容，將他的兒子引薦給我。
眼前的青年讓我睜大了雙眼，與這對與我瞳色相同的眼眸四目相對。
感謝上帝，讓我重新見到了他——我的弟弟。
他瘦了。
還好，看起來這幾年他過得還算不錯。
我毫不猶豫向他伸出橄欖枝，卻見他麵色猶豫。
我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強求。
知道他過得好，就好了。
3
我再次見到了弟弟。
老公爵死後，老管家把所有能教的都教給了鬼夫人便自請退休，我也沒有要跟她爭管家權的想法，整個莊園自然落入鬼夫人手中。
但她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新鮮了兩天，就鬨騰著要請一個新管家，並且告訴我她已經有人選了。
“我敢說，我選的人一定就是最好的人選！”她說。
原本我寫了一封信，想通過公爵的關係找個經驗豐富的專業管家，然而當我看到魏管家的時候，我再也不會寄出那封信了。
4
“你有什麼不會的，就來問我。”
鬼夫人在手把手教魏管家一些瑣事，其實我覺得，他應該是會的。
一個主廚的兒子，難道不會切水果嗎？這有什麼教學的必要嗎？
然而……我看著廚房裡這兩個傻子，一個隻看著覆蓋在刀柄上的兩隻手，一個隻看著眼前人的側臉。
我看著砧板上的獼猴桃滾了一滾，這兩人卻沒發覺，就快要切到手了啊！
“咳咳”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彰顯一下我的存在。
魏管家猛地一驚，想要放開鬼夫人的手，卻被她反手握住。
水果刀掉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來做什麼？”
鬼夫人其實並不知道真相，但她卻下意識在甄公爵麵前挺直了腰板，理不直氣也壯。
她噘著嘴的樣子真眼熟……喚醒了我一些沉寂多年的記憶。
難怪弟弟會喜歡她。
我端起一盆已經切好的水果，向他們擺了擺手。
上帝啊，我看到魏管家捧著鬼夫人的手親了親，似乎是在噓寒問暖。
真是跟小時候沒什麼兩樣。
我適應得很好。
5
最近我在修繕莊園的小樹林。
魏管家聽到我的安排，臉色煞白。
他企圖阻攔我去小樹林實地考察，直說他會安排人去做。
我詫異又好笑。
某天夜裡，我收到一張紙條：“今天，小樹林見。”
不知道是誰寫的，也沒有落款署名，於是我應邀去小樹林兜了一圈，發現裡頭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建了一座小屋。
走近些，小屋裡傳來鬼夫人嬉笑打鬨的動靜……還有魏管家求饒的聲音。
我這輩子沒有這麼尷尬過，聽自己弟弟和妻子的牆角，真有本事！
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親弟弟有多麼能乾。
如果腳趾扣地能具象化，我們家的城堡一定已經又蓋好一座了。
6
昨天走的匆忙，不僅沒有清理我來過的痕跡，更是不慎將紙條留在了小屋窗外。
魏管家惴惴不安地看了我一整天，我看了一整天的基督山伯爵。
最後，是我妥協了。
“鬼夫人隻是我的妹妹。”這是實話。
“你要保證她在外人麵前是一位合格的夫人。”其實也不必。
“藏好你們的小尾巴。”在外人麵前。
魏管家似乎很是疑惑，不過也明顯鬆了一口氣。
天殺的人販子，看到我弟袖管裡攥著把小刀想捅我的時候還是有點難過的好吧！
戀愛腦真可怕。
我今晚重新用上了東方的香爐，香料已經用到最後一顆了，明天得記得去隔壁莊園問問。
7
一夜好夢，我提上一些禮物，搖鈴喊了魏管家和馬夫，陪我一同拜訪隔壁莊園。
“抱歉之前一直在國外，我還沒見過你家夫人呢。”奧特姆莊園的主人秋·張為之前錯過我的婚禮和老公爵的葬禮致歉，並回贈了我想要的香料。
我示意魏管家接過禮物，不過他像是在走神，可能想著鬼夫人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害怕吧。
無奈，我隻得自己接過東西。
“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秋·張看我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如果你下定決心……”秋·張拿出一個古銅色的小盒子遞給我，“點燃它就好。”
我應該知道那是什麼，所以我收下了。
8
一回到莊園，就聽到走廊裡響亮的鈴鐺聲。
是鬼夫人在召喚魏管家。
魏管家原本在我身後，聽到鈴聲，明顯越走越快，沒兩步就跑到了我前頭。
“找我乾嘛？”我聽到魏管家跑到鬼夫人身邊，低下頭湊近她。
“我搖了很久。”鬼夫人嬌嗔著抱怨。
“你說你找我乾嘛。”魏管家一副妻管嚴的樣子，不接話茬。
“我找了你很久。”鬼夫人拉住了魏管家胸前的領子，把臉埋了進去。
眼淚滲透了衣服的布料，留下一片濕漉漉的印記。
鬼夫人害怕尋找，害怕自己找了這麼多年的人再次消失。
我知道。
我們都太害怕失去，尤其害怕得到後再失去，那將讓我們身陷地獄。
9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們能永遠幸福。
鵝醫生診斷了我的死期，肺結核終於要擊垮我了。
我和老公爵竟然會是同樣的死因，也算是父子的宿命吧。
我請來何律師幫我做遺囑公證。
我名下有一家很不錯的米其林餐廳，這是我這些年自己積攢家當，給魏管家。
老公爵的遺產，給鬼夫人，反正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還得防一手老公爵兄弟那邊搗亂。
我寫了一封信給女王，向她表述老公爵對她的忠心耿耿，並控訴老院長的殘忍過往，取得了一份剝奪他及其親屬獲取老公爵家財產可能性的文書。
這樣就可以了。
弟弟和愛吃糖的小妹妹，會留在莊園裡，過上我們小時候夢想的，王子與公主的生活。
10
一個風雪交加的午後，魏管家給我送了一杯咖啡，配上一塊方糖。
他是一個優秀的管家，清楚我的飲食習慣。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我要的這塊糖不是為了放在咖啡裡，而是在咖啡飲儘之後含在口中。
就算我再也找不到和那天相同的味道。
從糖果店出來的時候，除了給小妹妹的棒棒糖，好心的店員還送了我們一塊方糖。
我和弟弟蹲在巷子的角落裡，你舔一口，我舔一口，分食了那個帶著絲絲甜味的下午。
11
真不幸，在咖啡喝完最後一口的時候，不速之客闖入了我的書房。
拆開白郵差給我的信封，看到“一個兩個三個小朋友”的童謠，我的身體全身被束縛住一般疼痛。
我想起了一切。
我的人格之一，儘管沒有覺醒，卻試圖殺死我。
隨即，後腦一陣鈍痛，全身的疼痛停止了。
我作為甄公爵的人格肉身死去了，然而我的靈魂沒有死去。
是秋·張的香料幫了我。
我看著福爾摩撒率領著人格們偵破真相，看著蓉大小姐殺死白郵差，看著薛獵人握著他弟弟的手擠洗發水，看著蓉的人格被放逐。
經過兩天的廝殺，我的精神世界似乎趨向於穩定。
秋·張給的古銅色小盒子再次出現在我眼前，上麵印著一行字：“如果你下定決心，那麼隻有你將存活。”
這顆香料，能讓我的人格殺死所有人格，成為身體唯一的掌控者，但是如今，我不想了。
就讓他們活在我的精神世界裡吧，即使我已經從他們的世界消失。
但隻要我在現實世界的身體不死，他們將永存。
我的弟弟，我們的小妹妹，我的夥伴們……
注：染上肺結節的是精神世界的甄公爵，現實世界的甄公爵隻得了精神分裂，沒有身體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