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21)(1 / 1)

迷蝴蝶 七裡馬 4037 字 4個月前

#小姐(21)

徐慕白輪椅停駐,在屋內仔細修剪一株盆栽。

率遲走進來,停在他身後。

“沈瀾先去了黃府,再之後去了國公府,沒搜到什麼東西。”

徐慕白並不訝異,他放下見到在花架上,調轉輪椅。

雙手十指交叉,放置在腿上 。

之前營救薑薑,沈瀾誤以為他玩了一出李代桃僵。

這回徐慕白真跟他玩了一出李代桃僵。

“薑薑接回來了嗎?”

“接回來了。”率遲回答,中途就換了新娘子,“不過沒想到沈瀾真的如此大膽,有三皇子在,還敢直衝黃府。”

“這不稀奇。”徐慕白回答,沈瀾向來是個橫行無忌之人。他並非不知會得罪人,不怕而已。

“隻不過,我們在他軍中安排了人挑選我們準備好的黃府下人,沒想到他又臨時派人去接了蘭府的一個小姐過來。我還真怕當時會露餡,可這蘭小姐為何也會指認那人是黃明月?難道是過於懼怕,不敢說錯。”

率遲聽回報的士兵說,那女子嚇得話都說不清 。

“有可能。”

徐慕白這次也是一石二鳥之計。

一方麵讓沈瀾得罪三皇子,三皇子心思狹隘,睚眥必報。

三皇子和沈瀾未結盟,但讓他們敵對,也算是間接防止他們結盟的可能性 ,對徐慕白有好處。

二是,檢驗過後,沈瀾會提前排除黃明月。

然而,就在這時,外麵一陣騷動。

率遲反應極快:“我出去看看。”

他走出門,調到外牆,見外麵一層層士兵包圍了徐府整個外牆,聽到來人動靜,他跳下來直視院外。

原本暗中守著院外的護衛們,也紛紛跳下來,做好警備。

徐慕白也聽到不少動靜,推動輪椅出了屋子。

說沈瀾膽大包天還真的是膽大包天,今日不僅圍了黃府,國公府,還居然敢圍了太傅府。

不知道的,都要以為他發動兵變了。

更何況,圍太傅府也就罷了,他明顯直衝著徐慕白而來,這一點,聖上私底下告誡過沈瀾,不要去動徐慕白。

徐慕白很平靜,迎視沈瀾。

沈瀾步履不停,直接穿過他,到屋中擰動擺件,一間密室緩緩打開。

上次早春宴,他就派人來打探過。

打開密室,那是一間七八平的小屋,除了放著一些玉質的燈籠彆無他物,倒跟上回他的親兵探查時回報得一模一樣。

沈瀾走了出去,直接問徐慕白:“莊蝶在哪?”

徐慕白沒有回答,而是調轉輪椅,再次看向沈瀾。

“黃明月就是莊蝶。”沈瀾確信。回府路上他讓人找黃府仆役打聽了下黃明月的生活習性,種藥、給陳如蘭調理身體,幾乎可以確信這就是莊蝶。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向他透露消息,尤其莊蝶能改頭換麵的事沒幾個人知道,如此大費周章設計他去尋找黃明月,又設計得如此天衣無縫讓他確認黃明月不是莊蝶,更令人狐疑。

這件事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他排除黃明月的嫌疑。

所以沈瀾半途就肯定,莊蝶就是黃明月,這件事也必然跟徐慕白有關。

徐慕白給他安插了內應,他也給徐慕白那安插了內應,至少知道今日徐慕白有異動。

沈瀾半路吩咐人殺了挑選黃府奴仆的士兵,調轉馬頭,前去徐家。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徐慕白行動,露出馬腳。

“看來上次你早知道黃明月屍身不是莊蝶,也不是光憑直覺。”徐慕白調轉輪椅。

“沒有誰能在我的嚴刑拷打下不招供。”

率遲聽了這話心中一驚,他都是用家人性命跟那些送去給沈瀾刻意泄露消息的道觀內逃兵說好了,這些人受過軍訓,也不是各個軟骨頭,這樣也能被問出來麼?沈瀾究竟用了何種法子?

這件事他沒辦好。

徐慕白上下打量沈瀾,沈瀾比他想象得聰明很多,上次他就發現了馬腳,按兵不動而已,很沉得住氣。

他知道薑薑能換臉,那麼除非他親自前去,其他士兵去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所以一直在等待時機,等待徐慕白行動的時機。

“所以你可查到什麼了?”

“徐慕白,就算你是皇上的親兒子,我也未必不敢動你。”

率遲及暗衛們聽到他居然敢這樣說,立刻拔出刀劍。

徐慕白抬手示意不用擔心。

“我知道,畢竟你連朝中聞名最不可得罪的三皇子也敢得罪。”今日這種帶兵圍府的事傳到宮中,都快算是抄家滅族的大事了,然而沈瀾不怕,因為抄家滅族,正是他的目的。

“你不希望得罪聖上,否則不會這麼久對我按兵不動。你不怕任何人,隻不過你想要做的事情,隻有聖上能幫你達成。”

沈瀾凝視他,忽地低頭,一雙黑眸直勾勾盯著徐慕白琥珀色雙眼。

這是一種審視威逼的目光。

那雙眼極黑,極沉,沒有雜質,如黑色冰山。

此時此刻,他就像是那些盤旋在山頭的獅虎豹狼,正在用視線打量入侵他領域的其他猛獸,一邊腳步無聲盤桓,仿佛在盤算出擊還是等待。

真像一個獸類,那雙眼動也不動,壓迫感極強。可謂是“虎視眈眈”。

然而徐慕白並不懼怕,隻靜靜對視著。

沈瀾起身:“徐慕白。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想要更高的東西。我未必能幫你達成。可我若阻撓,你也一定得不到。”

徐慕白淡淡道:“你可以試試。”

沈瀾冷笑,他回頭掃了屋子。現下他就可以放火,萬一裡麵有人必然能逼出來,可他怕薑薑跑慢了或者鎖住門,被燒死在裡麵。此時此刻,不宜硬取。

“一年,兩年,三年……你總不能藏她一輩子。”他看了看自己因常年握柄而長滿厚繭的手,他殺人如麻,然而時至如今,他始終不能忘記的是莊蝶照顧她時陽光從窗外打進來,她在麵紗之下淺笑的明媚,眸裡的疼惜,見到他傷口時的皺眉,還有給他上藥時溫柔的撫觸,說他瘋子也罷,說他從未得到過疼惜也罷,他就是要追尋這份東西,哪怕莊蝶有時也未必真的給出了這些東西,哪怕隻是他的幻想,“讓我停止追尋她,除非我死了。我不能弄死你。但我一定能讓你無法如願!”

沈瀾帶兵出去。

率遲這時才放鬆下戒備,要是沈瀾當真對徐慕白下手,這麼多兵他們還未必真的是對手。

要是徐慕白出事,他們每個人腦袋都不夠砍的。

此刻徐慕白依然風輕雲淡,毫無情緒。

隻不過放在扶手上的壓緊的手泄露了他的心緒。

不是恐懼,而是……

按照率遲的揣測,恐怕徐慕白也被隱隱挑起了脾氣。

率遲已經勸了很多回,這會兒不敢再勸,可內心想法還是跟之前相同:為了一個薑薑,有必要鬨到這個地步嗎?

及早放手,難道不是更好。

就算不放手,等徐慕白當了皇帝什麼女子沒有,找個類似薑薑也不成問題。

或者就等待時機,等登上皇帝再要薑薑,到那時還有誰能反抗?

為何非要急於這一時片刻?

率遲越來越覺得自己看不懂他。

沈瀾走到府外,側頭凝視許久,再回頭。

這回他幾乎可以確定,徐慕白是跟他一模一樣的人,眼眸中都有深切的欲望,且絕不會輕易放手,越搶他反而越不會退縮。

他左手慢慢地拍著馬背思索,吩咐下屬:“盯死徐慕白。”

就算他派人迎娶了莊蝶,也不會真的將莊蝶放在陌生男子的羽翼下。

因為沈瀾就不會這樣做。他們中意的人必須在掌控之下才好。

停了停,他又吩咐:“也看牢國公府。”

副將得令:“是。”

而徐慕白這邊,暗衛回到原位,他轉動輪椅回到屋內。

擰開剛剛沈瀾打開的密室。

密室裡放著不少淩亂、陳舊的玉燈。

這些都是他父皇送過他的,從上次沈瀾派人打開密室見到這些玉燈開始,這件事就沒有轉圜。

他最不喜有人窺探到他內心的隱秘。

徐慕白按下周邊牆壁從左往右、從上往下數來都是第十一塊的牆磚,伸手推入。

內裡牆麵再次緩緩挪開,露出一條曲折的通道。

率遲已經關門進屋,站在外麵的擺件架處。

“不用跟過來。”說完,他推動輪椅,進入這條深而長的巷道。

這是當年他的父皇為了見他親自修建的密道,修了九年才成功,為了滅口填了一千多條人命。

密道直連宮中,每逢他的生日,父皇就會從這條密道出來見他。

這也會是他的隱秘之一。

因為日後有什麼事,有人逼宮,或者父皇病重,他可以從這條密道進入皇宮。

這條密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原本不應該讓薑薑進來。

可沈瀾盯得太死,除了這個地方,沒有其他地方能夠藏得住她。

兩側燭火因進風稀少顯得微暗,輪椅緩慢擠壓著地麵,徐慕白轉動輪椅到密室分支的一間密室中。

密室中有簡單的床鋪,梳妝台等女子事物。

一名清瘦的女子身著大紅嫁衣,坐在床邊背對著人。

燭火因來人進風的動靜閃爍了一下。

徐慕白停下輪椅:“抱歉,委屈你了。”

那女子轉過頭。

依然不是薑薑,而是,徐慕白原先準備用來替換薑薑的人。

——他們換到國公府的新娘子。

假新娘子在這裡,真正的薑薑在哪裡?

國公府被他們安排的黃府奴仆指認的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