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一頓毒打(1 / 1)

待得蕭遠崢解了藥性,已是蠟淚滴儘,雞鳴破曉。

微微的天光透過窗紗落進屋內,那暖閣裡,慕容鸞音一頭青絲鋪在軟枕上,眼尾淚痕未乾,唇瓣紅腫,帶著被疼愛了一夜的餘韻沉沉睡去。

蕭遠崢緊緊攥著拳頭,凝望許久才將胭脂紅蝶戀花的紗帳放下,掖好後走了出去。

在碧紗櫥內,戴冠更衣,罩上墨綠鶴氅,冷下俊容,大步流星直奔慎行堂。

慎行堂上,燈火通明,地上鋪著一張草席,孫鼎正躺在上麵,身上蓋著一床薄被,眼睛敷了藥粉,蒙著兩圈白布條,折斷的右臂也被用木板夾著固定住了。

蕭遠峰怕他疼死,又給灌了一碗老參湯,隻等著蕭遠崢來審。

這會兒,孫鼎正閉著眼有氣無力的呻吟。

孫香玉坐在一旁扶手椅上,已是哭了一夜。

不敢怨恨心狠手辣沒人味兒的蕭遠崢,就埋怨蕭遠峰無能。

“他是正三品大理寺卿,難道你就不是正三品的虎賁左衛指揮使了?都是正三品,憑甚你那般怕他?!”

蕭遠峰瞧一眼天色,拿起下人送來的鮮肉醬包,三兩口就吞了一個,聞言就道:“我的正三品是承祖父之蔭,正三品大抵是到頭了,可大哥的正三品是他自己掙的,正三品隻是半山腰。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怕他敬他,你要是像我似的,被他從小揍到大,你也怕。你若不怕,一會兒大哥來審問,你就護在你兄長前麵,我敬你是巾幗豪傑。”

孫香玉看著孫鼎身上穿的仆婦衣裳,腿肚子直顫,“都把我大哥折磨到這般地步了,還審什麼?我可以做主,我們孫家不會上告的。”

蕭遠峰啃著醬肉包,頭一回發現,他這自幼定親的妻子竟是如此徒有其表的狂妄蠢貨,當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再去看她那張曾令他癡迷的臉蛋時,竟覺她五官歪斜,有些醜陋了。

當下,手裡最愛的鮮肉醬包也不香了,抬頭瞥見蕭遠崢大步而來,立時就把啃了一半的包子扔回盤子裡,起身端起擺在手邊的黑漆茶托盤,迎上去就道:“大哥,我搜了一遍他身上,除了刺殺你的這把匕首,又搜出一塊浸了藥的巾帕,兩包藥,一包是迷藥,另外一包不知是什麼東西,等您審問。”

蕭遠崢拿起沾血的匕首,走到孫鼎頭頂蹲下,懸匕首於他眉心,“起因、經過,藥物從何處得來,還有你身上這一套我們國公府壯婦所穿的醬色褙子、裙衫,是誰提供給你的,從你起歹心開始說,越詳細越好,我會派人一一查證,若有一處不實,我隻好不顧姻親情分,按律處置你,關進大理寺獄,淩遲處死,如何?”

蕭遠峰用眼神示意孫香玉,你說話呀,你頂在前頭啊。

孫香玉捂著腹部,冷汗涔涔,她哪裡敢!

孫鼎眼珠子上翻盯著匕首尖尖,生怕蕭遠崢“不小心”鬆開手,那尖尖一下子插進他眉心,當即就嘴唇哆嗦著道:“藥、藥是巫婆子那裡求的,我們住在同一條巷子裡,是個走街串巷什麼都乾的老虔婆。一包是迷藥,一包叫、叫如意散,老虔婆說,隻要吃了看誰都是心裡愛的,吃了的那個如意,用藥的也如意。”

蕭遠峰聽罷,恨的破口大罵:“下流惡畜!”

“你記著這個巫婆子,報官查辦。”

蕭遠峰連忙應“是”。

彼時,蕭遠崢手裡刀尖已刺破孫鼎眉心,孫鼎身子一抖屙出一泡尿來,哀嚎道:“我說,我都說出來,我這身衣裳是我妹妹給的。”

孫香玉挺起腹部就急的撇清,哭道:“長兄為父,他問我要,我不敢不給,何況隻是一身不值錢的仆婦衣裳,他拿去做什麼用,我真真不知道。”

蕭遠崢看向蕭遠峰,蕭遠峰看一眼孫香玉故意高高挺起的腹部,攥緊拳頭擋在她前麵,低著頭道:“大哥,她是我三個孩子的母親,她的錯,您罰我吧。”

“你的妻子有錯,你自己教。”

“謝大哥。”

隨後,孫鼎又把宋大福咬了出來,“是他說,您厭棄世子夫人,團圓夜不在正房歇宿,去和表妹偷情,又說了好些世子夫人的葷話,我豬油蒙心才起了歹念。世子爺,都是那宋大福惹出來的,您可不能放過他呀!”

蕭遠崢站起身,把匕首放回黑漆茶托盤,打開兩包藥撚出一點來查看了一回,迷藥不稀奇,倒是這如意散頭一回聽說,改日尋個死囚試藥,真假一驗便知。

“你這妻兄,從此以後禁止踏入府中一步。一旦被我發現,我這長兄替你做主休妻如何?”

一邊說著一邊把兩包藥粉收入袖袋,眉眼冷肅,望著已然大亮的天光,淡淡扔下一句“我去給老夫人請安”,徑直而去。

留下蕭遠峰僵在那裡垂頭喪氣,孫香玉感動落淚去牽他的手,卻被猛地甩開。

·

瑞雪堂內,明媚的日光已灑滿暖閣。

慕容鸞音躲在紗帳內,低頭瞧著自己胸脯上明顯的指痕,想起昨夜種種荒唐行徑,不由得想,蕭遠崢莫不是被什麼色中餓鬼附身了吧。

這時茯苓麵上帶笑的走到床前,隔著紗帳道:“姑娘起了嗎?”

“起了。”慕容鸞音聽出她語氣裡帶著隱隱的激動,不由得笑道:“有高興的事兒?”

茯苓連忙笑道:“福壽堂似是出事了,今兒一早峰二爺帶著人把宋嬤嬤一家子都抓去了慎行堂。”

慕容鸞音一聽,連忙坐起,係上衣帶,“這倒是奇了,峰二爺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敢抓老夫人最倚仗的陪房。”

茯苓聽見紗帳內有了起身的動靜,這才上手攏起床簾掛到玉勾上,笑道:“聽見說是宋嬤嬤蠱惑老夫人做了一件什麼錯事,被世子爺知道了,世子爺來了個‘清君側’,老夫人也沒奈何。”

一邊說著,一邊招手讓小丫頭們進來服侍洗漱。

片刻後,慕容鸞音坐到妝鏡台前梳妝,禁不住好奇又問道:“那宋嬤嬤一家子定下怎麼處置了沒有?”

“奴婢見您還不想起床,就到慎行堂那邊看了一回熱鬨,峰二爺坐鎮,讓兩個長隨重重打了宋大福五十板子,峰二爺傳世子爺的令,一家子都給攆到莊子上去了,不過到底宋嬤嬤的男人是有功的,世子爺特意又說,他們一家子在府中所得,經搜檢後可以帶走,每月還會給宋嬤嬤一份養老錢,直到宋嬤嬤亡故為止。”

慕容鸞音戴上一對花絲鑲嵌綠鬆石的孔雀開屏耳墜子,笑道:“不愧是他,宋嬤嬤一家子雖仗著有功,又仗著是老夫人的陪房,跋扈霸道,但其夫到底是實實在在為老公爺擋過箭的,罰過之後的這份優待,是為了不寒了那些忠心侍主之人的心,處置的極妥當。”

“隻是……”慕容鸞音拿起梳子稍作沉吟,露出一抹譏嘲來,“老夫人可不像耳根子淺的人。”

茯苓點頭附和,大著膽子道:“奴婢跟著碧荷姐學了一個較簡單的小盤髻,今兒我給姑娘梳頭可好?”

“有何不好。”慕容鸞音把梳子遞給她,“隨你心意,梳吧,若梳的好有賞。”

“奴婢才不要賞,姑娘給的夠多了。”

主仆兩個正閒話著,蕊兒疾步走了進來,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又驚又怕,“夫人夫人,雲屏跪在院門外喊救命,說岱四爺誣賴岱四奶奶偷人,要打死她。”

“什麼?!”慕容鸞音震驚,驀的扭頭看向蕊兒,茯苓正輕抓著她一縷頭發呢,一下子扯緊,疼的慕容鸞音“哎呦”一聲。

“奴婢該死。”茯苓慌忙鬆手,滿麵愧悔。

“無事,你快快梳好。”慕容鸞音氣的攥緊拳頭,“我得去救岱四奶奶。你們世子爺怎麼會有這等淫i亂無恥,顛倒黑白的兄弟!”

“是、是。”

那邊廂,羅慧心被蕭遠岱在屋裡打的受不住,逃到院子裡喊救命,被滿身酒氣的蕭遠岱追出來,一把揪住發髻,揮起大手來照著她紅腫的臉又是兩下子。

“我就納悶,怎麼就不許我近身了,原來是背著我有了相好的,染了一身臟病回來,我成了綠王八了,打死你這個淫i婦!”

宋姨娘原本抱著一歲不到的麟哥兒躲在廂房裡哭,待得透過窗戶瞧見蕭遠岱那般折辱羅慧心,想到素日裡羅慧心待她的那些好,把孩子交給錦書,一咬牙奔了出去,跪到蕭遠岱腳邊就哭道:“婢妾身上也有和四奶奶一樣的病症,錦書也有,我們都背著您偷人了不成?”

蕭遠岱一邊揪扯著羅慧心的發髻不放,一邊抬起腳來狠踹了宋姨娘心窩子一下,“你也不是個好東西,她不許我近身,你有樣學樣,護攏著錦書也不許我碰,既然你們也得了一樣的臟病,說不得就是合謀一塊偷的人,待我打死了手裡這個淫i婦,再來打死你們兩個淫i婦!”

滿院子仆婦嬤嬤,聽得說是岱四奶奶偷人才挨了這一頓毒打,一時都不敢上前攔,卻又怕真出了人命,她們也受牽連,就忙忙的跑出去報到上房老太太處。

慕容鸞音慌急趕來,見他如此惡行,當即怒罵:“我看你才是真正淫惡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