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從美容屋回蘇酥自己的房間途中,有間房門半掩著,微弱的光線從門縫透出來。

能和蘇酥住在同一層,僅隔兩個房間,她簡單一想,這應該是小侄女的房間。

路過門口時,蘇酥搭眼一瞧。

她在房門外看不清楚,隱約窺見小姑娘認真的模樣。

季梵背對著門口,桌上亮著一盞台燈,比房間主燈亮很多,小姑娘伏在案上,認真寫著什麼。

季家小姐屋裡的燈光怎麼這麼弱?

蘇酥皺眉,原主以前虐待小侄女,不給她光線充足的燈嗎?

“夫人。”張管家的聲音從旁邊幽幽響起。

蘇酥嚇了一跳,剛觸及把手的指尖縮回,沒好氣地質問:“乾嘛?”

張管家猶豫如何回話。

剛才夫人偷偷看小姐學習,一向趾高氣昂的神情流露出心疼,張管家看的一清二楚。

夫人剛剛有些改變,願意善待他們和小姐,張管家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夫人她曾經的命令。

…………

時間回到半年前。

原主正在房間塗著指甲,門外響起尖叫。

“啊——”

是季梵的聲音。

塗個指甲都不安心,原主氣急敗壞地把指甲油一摔,怒氣衝衝地出去。

距離兩個房間遠的季梵房間門口,聚集一群傭人。

“尖叫噪音製造者”季梵正嬌滴滴縮在一個女傭懷裡,看到舅媽出現,害怕地瑟縮一下。

一副沒見過世麵的小家子氣,原主昂著頭走過去,經過季梵身邊,狠狠剜了她一眼。

嚇得季梵頭往女傭懷裡埋的更深。

張管家恭敬地彙報,“太太,小姐房間的燈壞了。”

僅僅是燈壞了而已,大驚小怪,惹得整個彆墅都聚集過來。

不就是嘩眾取寵,想引起彆人關注罷了。

原主輕蔑地掃了一眼季梵。

“太太,小姐。”維修工人從房間出來,指著天花板說,“燈芯燒壞了,維修後最多發出極其微弱的光。”

天花板上的燈忽明忽暗,發出的光還沒有月亮光線亮。

原主語調漫不經心,“燈不是沒壞嗎?小孩子天黑就應該早早睡覺,正好免得她半夜玩手機。”

張管家還想為季梵辯解,衣袖被一隻小手抓住。

季梵乖巧地向他搖搖頭,製止張管家。

她已經惹的舅媽厭煩,不想善良的管家爺爺因為替自己說話被連累。

蘇酥視線一直在季梵身上,目睹她製止張管家的行為,冷哼一聲離開。

有太太的反對,彆墅裡沒人有膽子去換燈。

張管家給季淮之打過電話,希望他能出麵控製一下蘇酥的跋扈行為。

也許是季淮之太忙了,他匆匆應下後,沒了後文。

季梵桌上的小台燈是張管家給她買的,小姑娘看到台燈的那一刻眼睛亮堂堂的。

季梵沒有自己的零用錢,隻能通過無數句謝謝來表達她對張管家的感激之情。

現在那盞燈成了每個深夜陪伴季梵學習的唯一支撐。

故事講完,張管家戀戀不舍地從台燈上收回神。

真是個淒慘的故事,蘇酥客觀點評。

怪不得小侄女長成了那個樣子,蘇酥從房間門口收回視線,握著把手輕輕關上門,示意管家跟自己去客廳。

“明天找個人把燈換了。”蘇酥不想多管閒事,可也做不到明知道小女孩受著磋磨無動於衷。

張管家樂的合不攏嘴,臉上的皺紋都多了兩條,看著更老了。

她不過答應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至於嗎?

張管家講故事功底不錯,蘇酥困意湧上,打著哈欠,“張管家也早點休息,皺紋都變多了。”

還沉浸在“夫人現在變得這麼好說話,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的張管家,終於想起正事,慌張地將人攔住。

被攔住睡美容覺的蘇酥,“還有事?”

張管家汗顏,微微低下頭,不敢直視蘇酥略顯怒意的漂亮過分的麵容。

“是,剛剛我給先生打過電話,先生說夫人不用賣掉衣服,他打了五百萬在您卡上。”管家整合加工季淮之的命令,換了委婉說辭彙報給蘇酥。

季淮之原話是,“嗬,季家還沒落魄到需要季太太變賣自己的衣服,你轉告她,在家安分點,彆再做給季家抹黑的事!”

給張管家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把原話轉告蘇酥。

可憐年過半百的孤苦老頭,獨自編輯又刪,刪了又編輯,想好措辭、壯起膽子去找蘇酥。

卻意外碰見蘇酥在季梵門口,關切的張望。

在電話裡訓斥完蘇酥(張管家),季淮之掛掉電話毫不留情,隨後給蘇酥轉了五百萬。

一件事沒叮囑,張管家腦補出一出大戲,以為她是錢不夠用,給季淮之打電話。

處理掉二手衣服額外獲得五百萬,還有這種好事?

蘇酥從新評估起這個“龍傲天”男主——還是有點用的。

“唔,我知道了。”蘇酥隨便應付。

蘇酥懶得和張管家解釋自己賣衣服的目的,她隻想趕緊回房間睡美容覺,再過一會身體就要分泌褪黑素了。

張管家梅開二度,“等等夫人。”

蘇酥不耐煩,“又怎麼了?”

夫人漂亮的臉上怒意很明顯,張管家後悔攔下蘇酥了。

在夫人不耐煩的時候,提起小姐,明顯不是明智之舉。

但話說出口,沒法收回來,張管家硬著頭皮繼續,“明天是小姐的家長會。”

家長會?

蘇酥困意更濃,隨口安排,“你去開。”

張管家看著夫人遠去的背影,無奈的歎氣。

張管家本意是想趁著夫人高興,促進一下夫人和小姐的感情,聰明反被聰明誤,幸好夫人沒更加討厭小姐。

他怎麼會認為今天夫人和顏悅色,會答應去小姐的家長會呢?

被張管家攔下說幾句話,蘇酥回到房間躺下反而不困了。

該死的墨菲定律,真是人越想得到什麼就越沒有什麼!

蘇酥現在急切需要睡眠,再過半個小時就到褪黑素分泌的高峰期,可她腦子裡全都是明天小侄女兒的家長會畫麵!

張管家顫顫巍巍地爬樓梯找到小侄女的教室,用他老眼昏花還要帶老花鏡的眼睛在教室眾多座位中,找出小侄女的座位。

還好張管家學曆不低,老師講的那些有關學習前景的計劃,張管家都聽得懂。

等家長會結束,張管家回家後和藹的摸摸小侄女的頭,“小姐在學校很優秀,老師還在家長會上表揚你呢。”

等來了老師和張管家誇獎,小侄女露出含羞帶怯的笑容。

可惜好景不長,第二天上學,小侄女被班級同學嘲笑——其他同學都是打扮的光鮮亮麗的父母去家長會,隻有小侄女是管家去。

本就自卑的小侄女在學校的處境更加雪上加霜!

那豈不是……

蘇酥掀開被子坐起,黑葡萄似的小鹿眼輕眨,眼神不自主地轉向小侄女房間的方向,仿佛穿過三麵牆透視小侄女深夜學習的孤單身影。

那豈不是因為蘇酥的冷漠,導致小侄女淪落為大佬玩物這個深淵,更近了一步!

可這和蘇酥有什麼關係?

又不是蘇酥虐待她,是原主。

她來了之後,可是耗費精力觀察出小侄女房間的光線異常,安排管家給她換燈泡。

還會等她吃飯,小侄女上桌的時候,飯菜可都快涼了!

蘇酥躺回去,給自己蓋好被子,翻身找到舒服的睡姿閉上眼,小侄女在學校受欺負的畫麵出現在腦海裡……

該死!

蘇酥第二次坐起,氣惱地錘了下被子。

她做不到已知小侄女會因為她的舉動往深淵更進一步,而無動於衷。

蘇酥氣衝衝地走到小侄女房間門口,抬手敲三下門。

“誰啊?”季梵出聲。

蘇酥清了清嗓子,“是我。”

季梵辨認出蘇酥的聲音,急忙起身,質量不好的鐵質椅子在地上劃出難聽的“吱嘶——”聲。

被打擾睡眠,心情不佳的蘇酥臉色更黑了。

季梵打開門,衝著蘇酥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小姑娘微微仰頭,用沒有血色的臉龐揚起明媚的笑容。

蘇酥一頓,小侄女的笑容看著很怪異,不像青春期女孩該有的陽光氣,倒像垂死之人回光返照的笑容。

念頭一出,蘇酥有些驚慌,輕輕搖頭驅散不吉利的想法。

季梵有些疑惑,關心地詢問,“舅媽,你怎麼了?”

“沒事,我是來通知你。”蘇酥頭回上趕著給人當家長,不自在地說,“明天不用張管家了,我給你開家長會。”

小姑娘眼睛唰地一亮,不敢置信地看著蘇酥。

目光熱烈,蘇酥扭過頭。

“謝謝舅媽!”小姑娘歡快的道謝,“不過舅媽,我成績不是很好,會給舅媽丟人的吧?”

小姑娘說到最後,蔫蔫的。

她以後一定要更加努力,等下次舅媽再給自己開家長會,老師會當著所有人的麵誇獎她。

她要給舅媽爭光!

蘇酥不在意小侄女學習好不好,季家家大業大,隻要小侄女不長歪,季淮之留下的遺產,她揮霍一輩子也花不完。

“不怪你,都怪燈泡太暗了。”蘇酥急著解決完回去安心睡覺,敷衍她,“我吩咐管家明天給你換燈泡了。”

小姑娘驚訝地長大嘴巴,看向蘇酥的眼神更加仰慕。

到底是初一的小姑娘,心思都寫在臉上,蘇酥很享受被小侄女崇拜的眼神

一改來時的怒氣衝衝,蘇酥走時哼著小曲,步伐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