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提雅打車來到東宮附近,按照手機上的地址,找到了一棟豪華公寓。
微信裡,發來一條語音。
[盛夏:你確定要跟那些變態競爭嗎?北音的小提琴博士一年隻要一個,我認識一朋友,兩三年都沒有考上,最後跑西伯利亞了。]
莫提雅按住說話:“現在情況比較複雜,之前我是不想讀的,因為我家裡實在沒錢了,不再欠爸媽那麼多,這樣我才能有底氣不接受他們安排的訂婚,可是現在我想法變了,我因為那場訂婚差點抑鬱症,難道不應該獲得一些補償嗎?”
[盛夏:有那麼誇張嗎?]
“你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不會理解我的痛苦。在我眼裡,跟不愛的人生孩子,等於外星人劣質物種在我肚子裡產卵,惡心得要死。前段時間家裡人逼迫我奉子成婚,為了用這種方法栓住訂婚對象,還好我沒有被惡心到,及時把人趕走了,現在的我不想再考慮彆的,隻想讓自己快活!”
說完,她關了手機,開始按門鈴。
這棟樓地段優秀,乘電梯上去後,屋子裡也格外寬敞。
裝修精美絕倫,宛如電視劇裡歐洲皇室公主的豪宅,牆角放著一個開蓋的純白色鋼琴,鋼琴上的玻璃花瓶插著一朵雛菊。
北極市是北國的經濟中心,房價可一點不低,想想自己住的老破小,每月都得兩千多人民幣,人家這可是豪華複式……
媽的,有錢真好!
不一會兒,一個白色蕾絲睡衣的女生從臥室走出來,莫提雅直接看呆了,心道:同樣是拉小提琴的,差彆怎麼那麼大,如果她是校花,那我一定是笑話。
莫提雅立刻打招呼:“宇瞳學姐你好,我來買琴弦,盛夏推薦我來找你的。”
聽盛夏說過,周宇瞳學姐是北音的博士,她老公是個生意人,在北極市有好幾個店,住在這種地方也不稀奇。
隻是莫提雅不希望看到這一切,因為看到了對她自己不好。
“果然,盛夏的朋友都這麼有少女感,你太可愛了。”周宇瞳上下打量著一身jk的莫提雅,笑著說,“坐吧,等著,我這就幫你找琴弦。”
“學姐,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
“嗯。”
莫提雅坐在沙發上,咬了咬牙,“我想讀北音的表演博士。”
周宇瞳手中整理著一堆五線譜,頭也沒抬:“考啊。”
莫提雅轉頭看她,吞吞吐吐道:“你不會覺得,我在做白日夢?”
畢竟北音在國際上那麼有名,還那麼難考。
“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批判任何人,隻要你想做,把自己的主觀意識放第一位就好了。”周宇瞳說,“你想考,也是討好自己,不是嗎?”
有深度的人就是不一樣,從來不會打擊嘲諷彆人,因為人家專注的是音樂本身。
莫提雅瞬間感覺自己今天能坐在這和她對話,都是上帝賜予的恩典,她乾咳一聲,試探地問:“那……難考嗎?”
“你專業怎麼樣?”
“不怎麼樣。”
“彆灰心,既然你有這個想法,就已經強過很多人了。”周宇瞳遞給她一遝琴弦,“回去把巴赫無伴奏的恰空摸一摸,如果你能摸出來,就可以試試。”
莫提雅心裡一熱,她笑了笑,正要說謝謝,周宇瞳的微信裡來了條消息。
周宇瞳按住說話:“那個文件我已經看了,沒有問題,你給宋潮發過去吧。”
莫提雅一愣,問:“學姐,你也認識宋潮?”
“他啊,他是北音指揮係的頭牌。”
“頭……牌?”
周宇瞳噗嗤笑道:“開玩笑的,不要介意。我們經常大家在一起,都這麼叫習慣了,沒有惡意的。”
隨即,她從桌子上拿出一張演出票。
“這周四劇院有音樂會,宋潮擔任指揮,你要是想去可以去看看。”
“學姐,多少錢?”
周宇瞳蹙眉:“不要錢呀。”
莫提雅看了看周宇瞳。
“謝謝學姐。”
周宇瞳把票交到她手裡,說:“妹妹,你要記住哦,考試是手段,不是目的,對一個樂手來說,最重要的是利用考試提升水平,加油。”
從周宇瞳家裡出來,莫提雅給宋潮發了個微信。
[我準備讀博,你可以幫我嗎?]
消息發過去了,她盯著手機足足一分鐘,內心反複打鼓,很快手機震動了。
[宋潮:行]
就一個字?
莫提雅不想發飆,但是忍不住。
雖然忍不住,卻還是故作可愛地給他回了個[謝謝.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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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莫提雅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排上最早的琴房。
她給樓下老太太遞上學生證,拿著鑰匙上樓。
極夜的早晨漆黑一片,也就中午那會兒有點亮光,莫提雅灌了杯咖啡,才緩過來。
想起昨天周宇瞳說的巴赫無伴奏恰空舞曲,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作為一個習慣了擺爛的人,看到十幾頁五線譜就怕,現在想想浪費過的時間,真想扇自己倆耳光。
莫提雅跟這曲子磨了一天,瞬間感覺考試無望,也不知道周宇瞳吃什麼長大了。
晚上回到家,她點了兩份韓式炸雞,咬開啤酒瓶蓋,咕咚咕咚喝進肚子裡,自言自語道:“世界上小提琴拉得好的人那麼多,為什麼不能算我一個?”
不知喝了多久,突然,手機閃了一下。
莫提雅接起來,看到宋潮發來的消息。竟然是關於北音小提琴考試的曲目!
她立馬精神了,給他回消息:[出來喝酒嗎?]
都說酒壯慫人膽,而莫提雅恰恰屬於那種喝多了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乾的人。
半分鐘後,宋潮回過消息:[我在市中心酒吧,你要來嗎?]
莫提雅回複:[位置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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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酒吧聚集了一群留學生,莫提雅剛走到吧台,就看到宋潮一身黑襯衣黑褲子從過道走出來。
她知道他怕她迷路,才出來接她的。
“哎呦,你今天這身衣服好帥呀,好像新一代九零後藝術家哦!”
莫提雅興高采烈地給他來了段商業吹捧,既然打算讀博,就需要顧問的幫忙,那她跟宋潮搞好關係也是應該的。
“怎麼了,在家裡心情不好?”
宋潮對她的捧殺顯然沒有太大的反應,穿越人群帶著她入了座。
旁邊有些東西,其中幾個精致的女式包格外刺眼。
莫提雅提高了音調:“哎呦,我來的不巧,這是有朋友?”
宋潮說:“他們出去了,一會兒回來。”
莫提雅一邊接過宋潮遞過來的杯子,一邊擰開玻璃酒壇上的水龍頭接住。
“能喝多少?”
“我?”莫提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隨即將杯子湊到唇邊,“隻有喝飽,沒有喝醉。”
酒吧吵嚷得不行,光線幽暗,忽閃忽閃的彩燈晃到臉上。
歌手抱著吉他在大屏下麵彈唱,跟台下的觀眾互動,縱情地釋放天性。
這一瞬間,仿佛聞到了自由的氣息。
宋潮回頭看了一眼,隨即對她說:“是麼,看出你心情不好了。”
“心情確實不好,不然能出來嗎?”
莫提雅臉上掛著撒嬌般的笑容,看著他今晚的裝扮笑得十分燦爛。
這件黑襯衣熨得十分熨帖,一點褶子沒有,一如他這個人,認真嚴謹不苟言笑。
莫提雅盯著黑襯衣良久,似乎能想象到宋潮穿著這件衣服,眾目睽睽之下,宋潮站在指揮台上,麵向觀眾鞠躬。
雙手隨著音樂浮動,旋律的高低起伏與他完美融合在一起,那種優雅乾練的模樣,哪怕沒有紅酒她都能醉了!
“你在想什麼?”
一句話,將她從夢幻的腦補中拉回現實。
莫提雅尷尬地笑著,喝了口酒:“不過,我可真怕喝多了被撿屍帶走!這酒啊,是萬惡之源,每年世界各地在酒吧出事的留學生多了去了!”
“哪有那麼誇張,彆把人想的那麼壞。”
“嗝——”她捂住嘴,“不好意思,沒忍住,我就是高興的,好久沒人陪我喝酒了,你是不知道,我在家啊天天裝成被儒家思想規訓的賢妻良母樣,再多走幾步就要變成三寸金蓮了,累死個人!”
宋潮微微一笑,哪怕是簡單的笑,他都仿佛在發光。
莫提雅取下眼鏡,揉揉眼睛:“害,總之啊,女孩子在外麵,就要用最壞的腦洞去揣測所有人!”
“那你還敢和我喝酒?“
“你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你是好人!”
“……”
“一個從小被父母帶入教會的人,能壞到哪去呢?”莫提雅連灌幾杯啤酒,悄悄湊到他耳邊,“你知道我最害怕什麼人嗎?”
宋潮搖搖頭。
“我最怕的就是表演型人格,三年前啊,在這北極市,遇到過三個表演型人格,一個男,一個女,一個半男不女!”
宋潮被她整笑了,忍不住問:“發生過什麼?”
看著宋潮在暗夜中的笑臉,這一切仿佛不是真實的,很快她回過神來,拍了拍額頭:“說多了說多了。”
宋潮右手騰空,輕飄飄地在半空中搖擺。
這種職業習慣學音樂的都懂,就像練琴的人,凡是手能放置的地方,都能變成暫時的鍵盤。
“說說唄,”宋潮停下懸空的手,隨即握住了酒瓶起子,他眯起眼睛,玩味地看著她,“北極的事兒多著呢,你能遇到什麼奇葩?”
莫提雅的勝負欲上來了,仰頭灌下最後一口,準備甩開膀子將事實擺上酒桌。
“來來來,我告訴你,三個人!”她扔掉骰子,神秘兮兮地伸出三個手指頭,壓低聲音認認真真地說,“男的是強煎犯,女的是綠茶,半男不女的你猜是什麼?”
宋潮與她臉貼近,示意她說完。
“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