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珂喜歡周遲一,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具體原因,可能就是網上經常說的“生理性喜歡”。
如果非要找一件實打實的喜歡緣由,大概就是偶然的一個搭手幫助了。
江沐珂從小到大堅持下來的有兩件事,一件是畫畫,另一件是鋼琴。
因為這兩個特長,在剛上大學的時候,她首先選擇了繪畫社團,而在後來和室友的聊天裡,又被她們慫恿再多加了一個音樂社團。
當時是大一那年的元旦晚會,所有新生入學之後的第一個大型晚會,很多社團都踴躍帶節目報名,江沐珂所在的音樂社團也同樣如此。
審核通過的節目裡,江沐珂是彈鋼琴,與社團裡的另一個負責吉他的朋友一起伴奏,另外兩人主唱。
本來所有的一切都在正常有序的進展,但是墨菲定律永遠會發生在每一個難以預料的瞬間。
負責吉他部分的搭檔在晚會開始前接到家裡的電話,一通很不好的電話,彩排進行到一半,所有參演人員都圍在他身邊,表情凝重沉默。
社長緩步走上台,輕輕拍一拍他肩膀,笑著輕聲說,“快回去吧,我剛看了一下,今天還有最後一班車了,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關於這個同學家裡老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所有人都以為老人能夠熬過這一年,沒有人想到意外它本就是隻會發生在一個意外的時間裡。
吉他伴奏的缺失,讓節目大打折扣,其他同學也都沒有參與這個節目,臨時頂上估計效果也不會怎麼樣。
在那個節目裡,閻槐正是主唱之一,對於這種情況,他也很不想看到。
作為最想出風頭的閻槐,是萬萬容不得眼看著節目進行不下去的,從歪頭冥想到想出解決方法僅僅隻是花去兩分鐘時間。
“你們先等一下,我去找個人,一會兒就能繼續排練了。”
話剛說完,閻槐就消失不見了,從一側的走廊往另一間排練室去。
江沐珂和閻槐其實並不熟悉,如果非要找點聯係的話,那就是畫畫社團裡關係還不錯的女同學曾是他的前女友,對他整個人的印象就是,花心,很花心的一個人。
但是也不能否認,他有花心的資本,家境條件不錯,人長得中規中矩,稍加一打扮就很俊的模樣。
有錢,有樣,再有財,這種人無論是放在哪裡都會被人優先選擇的。
腦袋裡還在盤算著開學這半年來,出現在閻槐身邊的女生,嗯……有一點難數得過來。
另一邊門口,閻槐已經帶著他口中的解決辦法走來。
這個速度的時間,估計是從另外的排練室裡拉來的人。
“周遲一,舞蹈社團的,擅長爵士”,閻槐又走幾步出現在所有人視線範圍裡,向大家介紹身後的男生。
周遲一的名字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是他的長相在軍訓的那段時間裡,一定是被學校裡很多人看過的,在各個錄製的手機舞蹈視頻裡。
一身軍綠色的軍訓服裝,本應該是顏值封印神器,但穿在他身上,再配上夜晚手機閃光燈和爵士舞蹈的動作,氛圍感直接拉滿。
被朋友起哄著加入跳舞行列的一小段,卻足夠把他送到很多同學的眼前。
“可是我們需要的是會吉他的”,江沐珂坐在鋼琴前,麵色上的疑惑依舊沒有被消除,聲音很輕問。
身著褐色大衣,脖頸間隨意圍著針織圍巾,優越的身高和身材,江沐珂承認在第一眼看到時,她也短暫的晃了眼,但也隻是很短暫的幾秒鐘。
所有人都一樣,在沒有深入了解之前,長相是唯一一個了解的途徑。
閻槐和江沐珂不算熟悉,隻是短暫的接觸過明確不是自己的菜後,便很少有所交流。
他單手撐在鋼琴上,故意挑了下眉毛,很得意的模樣,“誰說他不會的,他最喜歡的就是這首歌,彆說是吉他,就算是鋼琴也能現在就上手彈出來。”
拉踩式的介紹,無形中把火藥味拉起來。
江沐珂皺下眉,將視線從閻槐身上移開,在和周遲一的目光對上時,還是選擇禮貌一笑。
“彆聽他瞎說,吉他勉強可以上手,但是鋼琴是真不太行的”,周遲一主動搭話,在江沐珂的注視下笑著向其他人解釋。
被自己的好兄弟駁了麵子,閻槐不怒反笑,直接從另一邊把吉他抱過來塞到周遲一懷裡,嘴裡嘟嘟囔囔著:“得得得,那就快開始吧,我一會兒還有約會呢,女朋友剛還給我發消息呢。”
手機在閻槐手裡左右搖晃般的揚一揚,另一隻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好歌詞,催促大家。
本就匆忙的排練時間,在周遲一的加入後,有序的進行並結束。
排練結束,其他人都離開,江沐珂繼續坐在鋼琴麵前,翻到某個剛學不久的譜子上,彈得還不流暢,和節目裡的這首一樣,有樂器一起合奏時感覺更好。
彈奏進行一半,身後傳來吉他的聲音,剛好可以與她合上。
江沐珂沒有回頭,專心在譜子和鋼琴鍵上,安靜把一整首歌彈完,身後的人也沒有說話,一起完成。
“回來拿圍巾,正好聽到你在彈琴,就想到之前鋼琴老師說過的話,沒忍住自作主張彈了,沒打擾到你吧?”
這種先斬後奏的事,就算是有打擾,礙於麵子應該也沒人會說被打擾的了,況且江沐珂本身也沒有被打擾到。
江沐珂搖搖頭,反說了一聲謝謝。
元旦晚會順利得進行,結果也很不錯,社團收獲一眾好評,閻槐又得到很多小迷妹,不過很不讓他滿意的一點是,周遲一那個狗東西竟然比他更受歡迎。
進一步的了解是在晚會結束後的吃飯上,校門口的連鎖火鍋店,閻槐主要做東,讓所有人一起去吃飯。
不經意間的聊天裡,江沐珂得知,周遲一會很多東西,但隻針對於他感興趣的,就像鋼琴和吉他其實就是興趣使然的結果,不會十分精通,但是喜歡的部分一定會做到很好。
就拿吉他來說,他會彈吉他,也就隻是會幾首歌而已,會跳爵士,但隻能說是業餘愛好罷了。
喜歡會有很多種,但並不是說喜歡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周遲一就是如此,他會為了喜歡和興趣學習,不是三分鐘熱度,也不會是長久的堅持。
興趣廣泛,並不精通,懂點皮毛。
閻槐對他這樣評價。
善於學習,認知清楚,明辨主次。
江沐珂是這樣評價他的。
從元旦晚會之後,緣分的軌道似乎逐漸靠近,在不經意間的很多瞬間。
大一大二的籃球比賽上,運動會上的四百米接力跑中,學校的畫畫社團的畫展裡,以及學期結束的建模中……
沒有人刻意製造偶遇,偏偏所有巧合偶遇都像是在人為。
從一次又一次的見麵裡,慢慢認識到周遲一的另一麵,仿佛是在探索宇宙的未知,每次見麵都是新的發現。
最開始的微笑點頭打招呼,到後來的閒聊敘舊一起去學校餐廳吃飯,最後甚至是同一隻比賽隊伍的搭檔,他們的距離緩緩拉近。
喜歡就是在這樣的潛移默化裡漸漸形成,偷偷地藏起來,狀若無事一般繼續以朋友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
一直這個樣子持續很久,久到大學畢業,久到差點堅持不住。
江沐珂坐在出發的高鐵站,從木仔詢問的這個問題中陷入回憶,勾著嘴角想到大學裡的這段時光,酸酸澀澀的。
“周遲一追的我,但是是我暗戀的他,至於具體喜歡哪裡,說不上來,可能我是見色起意吧。”
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真真假假參半。
今天是江沐珂很早之前就和木仔定下來的采風時間,早早收拾好東西來到高鐵站,在電話裡聊到這個話題。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木仔最近想開一個連載,但是奈何她自己本熱又是個徹頭徹尾的母單,有關感情的各方麵處理遇到很大問題,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求助為數不多的人脈關係江沐珂了。
答案和猜測大相徑庭,一直以為熱情如江沐珂,會是很典型的女追男隔層紗的範例。
在固有的思維裡,最可能大膽追求的人卻在偷偷搞純愛的暗戀,最符合冷靜沉得住氣的周遲一竟然會打直球,率先表白。
木仔在電話裡連連感歎,直道,“碼住碼住,這可都是人設的反差重點,我到時候要利用的,我做功課時看到網上很多讀者都喜歡這一類的反差人設的,你想想啊,小古板打直球大膽追求,這一聽就很有感覺好吧。”
對此番話,江沐珂抿著嘴唇沉默,過程反差,結果正確,至於後續,或許也是好的吧。
拋開這種不太正麵的負麵想法,江沐珂拖著行李箱開始檢票,順便把手機裡新收到的消息回複一下。
還有一個新郵件?
看標題名字,一連串的英文,有片刻的呆愣,又很快反應過來,連帶著整個表情都興奮起來。
前陣子投的國外簡曆難道真的有所回應了?
國潮的大勢裡,江沐珂一直知道自己在畫功上還存在問題,苦於沒有辦法突破,在自己哥哥的建議下決定去國外學習試一試。
因為自己簡曆內容問題,江沐珂不覺得自己可以通過大師的審核要求,沒有回音的時間裡便把這件事放棄,準備再準備一段時間後再嘗試,所以有關這件事的內容除了江沐言,沒有人知道。
“等你確認好人設和劇情大綱後,我可以免費幫你修改哦~”江沐珂再說話時語調上都在上揚,字眼之間都透露著喜勁,讓人想不注意都難,“等見麵後讓你看個好東西,嘿嘿嘿。”
人還沒見麵,喜悅已經通過電話傳達,兩個人滿是期待地掛掉電話。
另一邊,周遲一晚上要去參加一個宴會,陳林沒有陪同,是和另一個女助理,平時和陳林分工明確,像這些需要女伴的場合,基本都是她出麵一起。
江沐珂不喜這些商人之間的逶迤,更討厭有些富家子弟借著宴會的機會投射來的眼神目光,讓人很不舒服,開始的時候還會以女伴的身份參加,後來就再也沒有去過。
周遲一和安粒一起出現在會所高層宴會廳,徐知遠已經到了有一會兒時間,正站在左側的位置,手裡端著酒杯和人聊天,視線轉過來的瞬間和周遲一對視笑一眼點點頭。
沒有幾分鐘的功夫,徐知遠已經端著酒杯過來,同時和女特助點點頭打招呼。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不是說要在家陪珂珂?”
從上一次出差回來,徐知遠覺得周遲一有點不一樣,具體說不上來,反正是有變化的,比如說好像更有點戀家了?
周遲一象征性整理下領帶, “她有事情需要忙,去湘城約了朋友見麵。”
徐知遠有點意外,在印象裡,江沐珂很少會拒絕周遲一的,有求必應仿佛是她的為人準則一般,尤其是對待周遲一的事情上麵。
“哦?珂珂竟然會拋棄你,unbelievable,不可思議哎。”
好哥們就是哪裡疼就戳哪裡,徐知遠更是毫不收斂。
今天不是什麼重要宴會,隻是合作上的夥伴,不好駁了人家的好意,來了更好,不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潔身自好組始終在一處呆著,花花公子閻槐那邊,一如既往的水平發揮,身邊女人就沒有斷過。
不知道這家夥最近是不是換胃口了,好上禦姐這一口,一口一個姐姐把人哄得暈乎乎。
徐知遠抿一口紅酒,雙眼微微眯起,隨時幫好兄弟收拾爛攤子。
“這酒不錯”,周遲一難得說起無聊的話題內容。
除去和熟人寒暄聊天的時間,周遲一滿打滿算也就沒說幾句話,讓人以為是在沉默思考什麼事情。
徐知遠有點餓,剛拿了一小塊蛋糕吃下,抬抬頭帶著幾分疑惑轉向周遲一望去,“那是你太久沒喝過還差不多。”
周遲一和江沐珂這對戀愛談得很有意思,用閻槐的話就是——
那他媽就像兩個陌生人,清湯寡水的,也沒見恩愛,更沒見分開,硬是這麼無聊地談了這麼久,周瑜和黃蓋挨打都不帶這樣的,這也太TM的願打願挨了。
當時閻槐之所以會這麼評價,完全是因為哥幾個吃飯時周遲一的一句,“戒煙酒了,她不喜歡聞到煙味,不想我喝太多酒,傷胃。”
彼時周遲一剛犯胃病養好不久,索性讓他一起把這兩個不怎麼好的愛好戒掉,那段時間說得就有些頻繁。
閻槐那時候提到的清湯寡水這個詞,還真就從那時候一直適用到現在。
兩人的戀愛談得沒有波折,也沒有激情,徐知遠不知道自己談戀愛會是什麼樣子,但套公式代入一下,應該不能做到周遲一這個巋然不動的樣子。
腦海裡剛說到這個巋然不動,下一秒,徐知遠的的確確陷入到了巋然不動的狀態裡,雙眼死盯著一個方向反複看,如同一個自動追蹤裝置似的緊緊跟隨。
從她從門口出現就注意到,他的目光太過於明目張膽,女人接過服侍生遞來的酒杯,笑意盈盈在徐知遠的視線注視裡身姿婀娜,腳步輕緩漫步走來。
“遲一,遲一,我沒認錯吧,她不是在國外嗎?”
徐知遠並不是閻槐那種性格的人,這會兒也沒有辦法冷靜淡定下來。
周遲一不明所以,緊隨他動作抬頭,臉色一直淡淡的,眼睛目光微微加深,再沒有更多餘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