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堯於皇家獵場被刺殺一事,很快傳回到平寧帝耳中,皇帝震怒,下令徹查此事,百獸圍獵也被迫中斷。
然而,平寧帝派人去翻那批黑衣刺客的屍首,卻什麼蛛絲馬跡都沒找到,隻從每人的衣服內襯裡翻出毒藥,那些黑衣人竟都是死士。
刺殺一案陷入膠著,平寧帝隻好先命令太醫,給沈堯緊急做救治。
而沈堯被刺重傷,也由蕭奕的親兵,秘密將此消息八百裡加急,送到了靖陽王麵前,同時還附上了一封沈思霖的家書。
沈徹看著信紙,書信中為沈思霖將沈堯告訴自己在薛府藏書閣內聽到的對話、薑崇帆壽宴時沈堯被辱、一直到百獸圍獵,薛薑兩人硬要他們三人連同公主一起進獵場的過程,一一細說。沈思霖於結論中說明,他懷疑薛薑兩人有所圖謀,但苦無對證,隻想要爹爹小心。
信中話語簡潔,沈徹卻彷彿要把那些一字一句都篆刻在心裡一般,看了許久,卻並未多說任何一句話。
崧津被奪,靖陽王打算從昭穀關一路北上,並與楚國借道,準備繞至東狄族的前線大陣,來個突襲,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那前線大陣為東狄族阿赫薩可汗最有聲望的兒子洽爾曼所佔領,隻要打敗了洽爾曼,斷掉他們和崧津城的聯繫,崧津城內的東狄族便會群龍無首,被迫孤立。同時,於陣線後方的阿赫薩也再無屏障,必須退守,此舉無疑將會重創東狄族。
隻是靖陽王沒想到的是,與楚國借道,楚皇一聽到是陵國靖陽王有所求,不顧眾朝臣反對,寧願揹上昏庸好戰的罵名,竟傾軍十萬,相助靖陽王一同攻打東狄族。
要知道,楚國的國力與兵力,和陵國相距甚遠,楚皇派出十萬大軍,幾乎等於是祭出了楚國半條江山命脈。
楚皇那端正仁慈的臉上閃著明亮的光,扶起沈徹,安慰他:「若能一舉殲滅東狄族,也是為我楚國解決一大外患隱憂。今日朕派十萬軍相助,祝靖陽王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此等大恩,更讓沈徹在心裡默默立誓,一日不滅東狄族,他便會一日握著長劍,在這片黃沙中與對方相抗到底。
也因為有了楚國的十萬援軍,陵軍士氣大振,他們勢如破竹,從昭古關藉著地勢遮掩,艱難地偷進了洽爾曼的領地,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裡,突襲成功,沈徹親自斬掉了洽爾曼的頭顱。
大雨沖刷,地上、軍帳外、糧草庫旁,到處都是蠻人的血,血腥氣撲鼻,但所有陵軍因為終於打了勝仗,隻想相擁大哭。
士兵們忙碌,急著搬運糧草、牽戰馬、趕俘虜、蒐集有用的兵器等戰利品,這時,突然有位親兵跌跌撞撞從洽爾曼的主帳跑了出來,他頂著雨,朝著靖陽王慌張說道:「王爺!請您……入帳內一觀……!」
那名親兵雙眼通紅,臉頰上沾著的,不知道是雨還是淚。
沈徹大步進了軍帳,幾名親兵抖著手,將洽爾曼藏在帳內深處的一個秘盒奉上。秘盒裡放了大疊書信,還有陵軍的軍事策略圖、行軍動線圖,以及大軍內各式佈防、糧倉位置、巡邏交班時間等,應有盡有。
沈徹再抖開書信,隻見這些信裡一來一往,把陵軍所有征戰策略都說明得清清楚楚。每封信中,末尾並未署名,也並未蓋有私印。
然而沈徹心裡清明,雖還沒有實證,但他知道真相即將大白,薛德洋和薑崇帆兩人怕是通敵賣國,與東狄族裡應外合,也不知道這軍中、朝廷內,還有多少他們安插的眼線。
隻見平日裡一貫冷靜的靖陽王,握著信紙,仰頭大笑。那笑聲悲愴沉痛,到最後沈徹笑岔了音,嘶啞的笑聲淒涼。
「把這裡給我端了,一張廢紙都不準漏,全收好。掀了這裡,還要整頓整個軍中,揪出那些內鬼。」沈徹仔細將信紙放回了秘盒中。
「另外,我們俘虜的東狄族大將有幾人?」沈徹抬眼問跪在麵前的親兵。
「回王爺,將領等級俘虜四人,且其中兩名為洽爾曼的心腹大將。」
「把他們看好了,要活的,我要親自審問。待這些事都處理好,我們就回京。」沈徹嚴肅吩咐道。
「既然我大陵有亂臣賊子賣國求榮,視百姓的命如草芥,毫無人性,」沈徹的眼尾透著薄紅,「本王也要他們拿命來償。」
沈徹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沈堯。對,沒錯,薛薑兩人罔顧人倫、棄道義、傷我兒,一條命又怎麼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