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靈域裡,前因後果弄清之前,一切皆有可能。”章序移開目光,看向前麵。
聽著章序這麼說,溫齊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忽然不遠處好像有什麼東西暗暗流轉著暗光,溫齊眯了眯眼睛,“那是……”
聞言,二人都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沈五抬步走過去,“是塊石碑。”
他撫了撫石碑,神色有些晦暗不明,“還是塊無字碑。”
無字碑?
章序走過去看了看,忽然眸色一定,似乎發現了什麼,她手撚了撚,“有東西。”
她手上的結印微微發出幽光,石碑某處已經脫落的地方像是在應和這幽光似的,章序沉聲道,“有符咒留下的痕跡。”
“走。”章序用眼神示意二人,隨後抬腳就走。
“啊?去哪?”溫齊一臉懵圈。
“有符咒就代表這裡有縫補人來過,順著痕跡去找,就很容易找到真正的靈物。”沈五耐著性子給他解釋。
一路十分荒涼,沈五默默跟在章序旁邊,腳下像是又踏入了石子路,走起來有些硌腳。
路上很昏暗,隻能大概看到周圍的斑駁樹影,時不時有貓頭鷹在叫。
這條路很短,可溫齊卻仿佛走了一條人生大路般望不到頭,一股冷風嗖嗖地吹過來,溫齊打了個寒顫,抬眼看章序,隻見她皺著眉頭向前麵看了看。
那雙眸子裡像是藏了千年的幽深,說不清道不明的,忽然,章序停下腳步,“找到了。”
溫齊順著她手上結印的光看過去,麵前是一間屋子。
“在靈域裡,還能這樣隨便進入陌生房間?”溫齊問。
“風險是有的。”章序走過去。
隻是……前麵的東西她必須去看。
隨後手就要去推門,那門看著很結實,可隨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進去吧。”
溫齊跟了上去,臨關門時,沈五背後手稍稍動了動,而後就在門從裡麵關上的那一刻,整個屋子外圍縈繞著層薄薄的結界。
那結界閃了閃,而後隱去。
中正而柔和。
屋子裡不像外麵那般黑暗,隻是這地方很大,一進門,溫齊隻覺臉上迎麵而來一張紙,貼在腦門跟僵屍似的,他才反應過來把那紙拿開,“這什麼……”
沈五凝視著他手裡的紙,“練過字的宣紙。”
章序抬手,結印所照之處,竟發現屋子裡到處掛著宣紙,且都多多少少寫過字。
溫齊仔細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張紙,這字寫得很小,屋裡昏暗險些看不清,溫齊費力地認著這些字,卻到底沒認出幾個來。
“先彆認字了,這裡有很多彆的東西。”章序忽然把溫齊攬到身後,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
手上的攻擊性法術剛想打出去,對麵露出許多雙眼睛來,“彆,自己人,自己人!”
聞言,章序這才收手,隻見對麵黑暗中走出七八個人來,為首的是個青年女子,後麵跟著的大多是少年,那女子上前衝章序笑了笑,“這位同行,也不必趕儘殺絕吧。”
不等章序說話,身後便傳來溫齊驚訝地喊,“姑……姑姑?您怎麼在這?”
溫綰愣了愣,向章序身後看去,“小齊?你怎麼也進來了?你爸知道你來這嗎?”
“我趁我爸不注意偷溜出來的……”溫齊拽住溫綰的袖子,“您可千萬彆跟我爸說!”
“你可真行!”事已至此,溫綰也沒辦法,隻得長歎一口氣,隨後看向章序他們,“這是?”
“哦,這就是上次我跟你說過的救命恩人,張序!”
“哦,張序……”溫綰又喃喃了兩聲。
沈五被溫齊自動忽略,他看向後麵跟著的少年們,“看來你們家來的人不少啊。”
這人在一旁冷不丁地出聲,倒把溫綰嚇了一跳,“你是?”
“哦,他就是序姐局裡的員工。”溫齊道。
突然,原本隻是昏暗的房間霎那間陷入黑暗,真正的什麼也看不清,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溫齊頓時心裡慌了起來,“序姐,這什麼情況?”
“它把我們拽進來這麼久了,也是時候該出來見我們了。”章序道。
“嗚嗚……”
耳畔傳來女孩的哭聲,那哭聲時而淒厲時而刺耳,像個鬼似的,“你們……都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房間很大,這女孩的聲音不斷地回響在每個人耳畔,溫家有幾個族人已經嚇得顫抖了,發出“啊!”的驚恐之聲。
“這這這是什麼啊?”
“不知道我剛入行……我想回家我不乾了……”
那女孩的聲音又響起,似乎多了幾分詭異,“你想去哪?”
那少年頓時抱成一團,“不不不,我哪也不去,我不去了!”
隨即女孩森然的笑在耳邊轟然炸開,“你們都逃不掉!”
“啪”地一聲,眾人麵前一陣亮光,屋子裡頓時亮了起來,章序抬眸看去,眼前竟突然冒出一顆長發垂下、血淋淋的人頭!
章序皺了皺眉,看了看手上被沾上的血,嫌棄地擦了擦,把那帕子扔了,隨即一個小法術把那顆原封不動地打到地上,頓時一地血肉飛濺,張口就是斷舌。
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隻剩那幾個少年嚇得不輕。
“溫小姐,恕我直言,你不該過早把小輩帶到這種級彆的局裡來。”章序看向溫綰,毫不留情地道。
溫綰也有些驚魂未定,可她修為不錯,還能壓住這情況,“那還是多謝張小姐的建議了。”
……那你又乾了多少年了?
看著也就是個小姑娘。
溫綰想。
她不禁看過去,章序這張臉確實是好看,但也確實陰森森的,尤其在這個局裡,更陰森了。
沈五蹲下身去翻看那顆頭,“是個女性頭顱,頭部斷痕整齊,應是折頸而死。”
“嗯?”他忽然翻了翻,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妥的地方。
“怎麼?”章序問。
“這裡有符咒和血術的痕跡。”沈五側頭道。
此言一出,眾人了然,這女孩的死明顯有蹊蹺,。
她身上的符咒和血術就能證明這兒的確曾經進來過一批縫補人。
女孩的死或許對於這個局還有些關聯,解開它,背後的事可能就迎刃而解了。
這時,身後的一眾少年突然有一人舉手,“符咒!我學的就是符咒!我可以試試追查!還有王子睿,他學的血術!”
那少年跑出來,順便把另一人也拉了出來。
那少年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我覺得我沒問題,我是初代探靈師沈摯的弟子!”
……嗯?
沈五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瞥了一眼那孩子。
此言一出,少年們頓時爆發一聲笑,“你撒謊也不看看書再撒,那沈摯是百年前淩雲道人的弟子,你是他徒弟?那你今年多大?幾百?還是幾千?”
那少年頓時氣鼓鼓地跟他理論,“我怎麼就不能是他的弟子了,隔代弟子也是弟子!”
“你可彆扯了,當年時空裂縫,天地險些撕裂,淩雲與淩虛那麼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都折在裡麵,沈摯就是一弟子,多半也跟淩虛那弟子章序一樣,死在裂縫裡了!”
眼見得話題越談越偏,章序終於聽不下去了,“你剛才說你師從沈摯?”
那少年側頭,“嗯。”
“那你試試。”章序默默讓開。
那少年像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相信自己一般,愣了一愣,許久才反應過來。
隻見他手在空中劃來劃去,最終結成一個複雜的符文,他似乎默念著什麼,而後眼睛遽然一睜,那符文頓時亮起來。
符文印到頭顱上,似乎在讀取什麼信息,隻是沒一會,那少年就有些堅持不住了,章序上手在他後背摁了摁,少年隻覺得一股中正的氣充了進來,讓他又有了幾分精力。
少年堅持了大概十分鐘的樣子,章序見他有些吃力,也收回了手,“你看到了什麼?”
“有……很多人,拿著鐵鍬,一鏟一鏟……”那少年驚恐地喘了兩口氣,側頭去看眾人,眼睛睜得大大的,“把她給殺了。”
章序手中暗暗又對著他的後背輸送了些安撫的法術,“你很有天賦。”
那少年愣了愣,看向章序,可章序已經轉過頭去了,“還有血術的痕跡……”
見章序要親自上手,沈五伸手過來打斷,“我有個提議,既然溫小姐都把兵帶出來了,不妨給他們一個機會。”
人群中少年們立刻附和,“對,王子睿是學血術的,他家祖上跟初代血術師章序有關係,拿到過他的手書!”
章序敏銳地捕捉到什麼信息,“手書?”
……她什麼時候寫過那玩意兒?
果然,上次在靈域裡見過的那個王子睿走出來,“我確實……”
“你試試。”章序說。
可這孩子像是技術不到家一樣,聚靈聚半天用不出血來,章序輕歎口氣,“水也可以,血術的本質就是操縱液體、化柔為剛,當初章序選擇用血也不過是圖省事罷了,禦水還要受地域限製。”
王子睿點點頭,這次倒是能成功用出術法來,隻是他在進入那顆頭顱的靈域時,腦門的汗就沒下去過,眉頭全程緊緊皺著。
章序有些實在看不下去,徑直下手把他拽出來,“你是看的哪位大家寫的手書?不覺得入靈手勢有問題麼?”
“那你又會什麼了?憑什麼指——”王子睿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章序已經默念咒術強行入靈了。
隻見這女人閉著眼睛,表情始終未變,全程不到一分鐘,章序就迅速收手,隻是那雙眼睛似乎更加幽深。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