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絨確認了餐廳地址，有點遠。但去和宋滄吃飯這事，她也不想讓鄧璿開車送她過去。她嫌麻煩，還沒去弄國內的駕照，糾結半天是打車去還是怎麼辦，就看宋滄說，六點半來接她。
下班時間一到，蔣絨就先下了班，沒留在辦公室裡等，直接去律所找他。輕車熟路地來到八樓，跟外麵辦公區的人笑著打個招呼，推開宋滄辦公室的門。
宋滄皺眉抬頭，看見是她，收回要說的話，加快手裡的工作。
蔣絨把上次從他這順走的魔方帶了回來，擰成一團亂，放回他桌上。一句話也沒說，坐下玩手機，等他下班。
有人敲門進來送資料，就看蔣絨一臉悠閒樣坐在那。出去後，立刻在群裡八卦。
八卦半天也得不出什麼結論，隻刷出一句：「總之，這兩人的關係撲朔迷離，但就衝他們的顏值，我先嗑為敬！」
蔣絨看到他開始收拾桌麵，看了一眼時間，剛好馬上就六點半了，他倒是準時。她敲了敲桌子：“魔方，你得還原了才能下班。”
“為什麼？”
“……”蔣絨被噎了下，對啊，為什麼，但上次他這麼說了，她都沒質問就真研究去了，搞半天她才是聽話的那個，“反正你得還原了才行。”
“行。”宋滄把桌麵收拾乾淨，看了看魔方就開始動手還原，很快來到最後一步，失敗了。
看著那兩顆不可能還原的色塊，宋滄放下魔方：“你是不想吃飯了？”
“你真不好玩。”蔣絨故意把魔方的兩麵當中摳出兩塊來交換了顏色，讓他沒辦法複原，還想看他疑惑驚慌的樣子呢，沒達成目標不說，甚至從他眼神裡看出一種在看傻子的意思。
蔣絨想整人，倒是把自己給氣到。她站起身，往外走去。
等到她都走進電梯了，他還沒過來。蔣絨又氣鼓鼓走出去，等了他一會。看見他，她沒好氣地問：“你在磨蹭什麼？”
“我把那兩塊拆下來放回去了。”說完看她一副無語的樣子，宋滄說，“是你說還原了才可以下班的。”
蔣絨真不懂他那麼守規矩乾什麼，而且連這種莫名其妙的規矩都當成一回事。
走進電梯，蔣絨看著他略顯嚴肅的側臉想，他就是這樣的人，不然也不會把她跟他表白的事情，還老老實實說給她媽聽了。
宋滄轉過頭來看她：“在生氣？”
“對啊，差點氣死。”蔣絨狠狠白了他一眼。
到達餐廳時，天快黑了，路上堵車耽誤了一會。
蔣絨有點餓得受不了 ，最近健身讓她食欲大增，到點不吃飯就跟被餓魔附身了似的。
“怎麼不就在公司附近找個餐廳吃，來這麼遠？”蔣絨邊看菜單邊問。
宋滄喝著茶，回：“這裡不會遇到客戶。”
“什麼意思，你是不想被彆人看見我們在一起，還是不想被打擾？”這個問題挺重要的，蔣絨盯著他等待答案。
宋滄一時間沒開口。
蔣絨惱：“你沒長嘴嗎？”
“都有。”宋滄回說，瞥了她一眼，“你能好好說話嗎？”
“不能。”
一旁的服務生覺得這兩人隨時都能吵起來，上班太無聊了，就愛看樂子，多來點，真吵起來最好，隻要不打砸店裡東西就行。
服務生正想著，就看那明豔女人把菜單摔到桌上。
宋滄抬手叫來服務生，快速點了幾個菜：“能麻煩快點上菜嗎，這裡有人太餓了。”
蔣絨瞪著他，更惱：“你彆想轉移矛盾。”
服務生趕緊逃離了包廂，很快把能端上來的全送來。
蔣絨實在餓得不行，也懶得跟他吵架，趕緊吃起來。還好來的是家中餐廳，要是吃西餐能把她餓暈過去。讓胃裡有了點東西，她才問：“所以你約我吃飯，是想乾什麼？”
“聊一聊。”
“聊什麼？”桌下，蔣絨翹起二郎腿，小腿勾蹭他的腿。
宋滄往旁邊靠了靠，回答：“人生。”
在蔣絨想象裡，他這張嘴能說出最掃興的回答就是“工作”了，沒想到還有比這更掃興的，人生什麼鬼。
“眾所周知，”蔣絨調整表情和語氣，嚴肅道，“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占了三分之一的睡覺。那我們來聊聊睡覺的事吧。”
宋滄已經預測到她會說什麼，聽到這話都沒反應了，他說：“還是聊聊你沒錢是怎麼回事。”
“這有什麼可聊的。”但蔣絨還是沒提起剛才那睡覺的話題，“我媽，一個非常恪守教條的人，她說我不是學生，不給我錢花了。你對她，也是有點了解的吧？ ”
“談不上了解。”
“我覺得你們挺像的。”都很嚴苛，都很守規矩，所以才能打配合，把她折磨得幾度瀕臨崩潰。蔣絨討厭這兩個人。
宋滄：“那你為什麼對你媽媽和對我的態度不一樣？”她恨不得見麵就掛他身上，對她媽媽，她卻想逃開。
“這能一樣嗎？”
“所以你喜歡的隻是我的外在。”
蔣絨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低頭哼笑了聲：“你真文明。”
宋滄放下筷子喝茶，像是在平緩自己的心情，過了一會才說：“你媽媽要是知道你這樣，應該會後悔把你送出國。”
“我哪樣啊？你不知道我跟她聊過吧，她說才不管我在外麵怎麼玩。”
“是嗎。”宋滄又喝了一口，這茶絲毫消不了火，捏著茶杯的手輕顫著。
這一桌菜沒一個不是蔣絨愛吃的，隻要沒有甜口菜，她就開心，大吃特吃，沒注意到宋滄表現裡克製下輕微的異常。
片刻後宋滄放下茶杯，問：“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啊。”上次說起這個，他們氣氛就很僵，現在又問，蔣絨有點不耐煩，“說過了啊，我喜歡帥哥。”
“我是說，你喜歡什麼樣的人類品質。”
蔣絨注意到他是深呼吸了兩次才說的，莫名其妙又在生氣了，她歪頭表示不解：“我不喜歡人類，不如喜歡狗。”
宋滄閉了下眼，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跟她溝通這麼難的，哦，好像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他睜開眼，點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歡像狗一樣的人。”
“不是，人就是人，狗就是狗，什麼叫狗一樣的人？”蔣絨說完，忽然把筷子丟到了地上，還丟在了有點遠的地方。
宋滄疑惑看過去，無奈撿起來，叫來服務生拿來一雙新的，同樣不解地看著她：“你在乾什麼？”
“我在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像狗一樣的人。”蔣絨看著尋回犬宋滄，忽然拿起茶杯又想扔。
宋滄扣住她的手腕，順走茶杯放好，眉頭緊皺：“你這人不適合養狗，狗都會煩你。”
“我還不想養呢，麻煩死了，那麼黏人，還每天都要遛。”
“……你說你喜歡狗。”
蔣絨也重重歎了口氣：“你有在聽我講話嗎？我是說喜歡人不如喜歡狗，沒說我喜歡狗，隻能說我更不喜歡人。”
宋滄失語。
“吵不過我吧宋律師？”蔣絨得意地笑，拿過乾淨筷子繼續吃飯，真好吃，一看到他這副頭疼的樣子，飯菜都更香了呢。
包廂裡，短暫安靜下來，隻有蔣絨的咀嚼聲。
“我沒想跟你吵。”男人的聲音低沉，略微不明晰，他目光如炬看著她，“我在認真問你，蔣絨，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
宋滄喉結上下滾動，看著她輕佻的神情，他拿起筷子，開始吃飯。跟她說話就是在浪費時間，跟她動真情就是在浪費表情。
“？”蔣絨不懂他這個反應是什麼意思，她用筷子後麵戳他，“喂。”
人絲毫不理睬。
“你呢？”蔣絨問，“你喜歡我嗎？”
“喜歡。”
“哦？”蔣絨的嘴角瘋狂上揚，可很快又掉了下來，他這什麼表情啊，說得那麼冷淡就算了，還看都不看她一眼。
但他說喜歡她欸。蔣絨問：“你真的喜歡我？為什麼啊？”
宋滄：“因為我腦子有問題。”
“……”蔣絨想把飯扣他臉上。沒錯，她也是腦子有問題才會喜歡他。
她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可這裡的飯又真的很好吃，決定再吃兩口就走，蔣絨的手機震動起來。
林芙打來的，太好了，好姐妹就是來解救她的。
接起電話，聽到那邊聲音低落：“絨絨，你怎麼沒在家？我又來投奔你了。”
“啊，怎麼回事，那我馬上回去。”蔣絨最後又塞了兩口菜在嘴裡，站了起來。
“你在吃什麼？給我打包回來，我餓死了。”林芙說，“把密碼再跟我說一下，我給忘了。”
蔣絨看了宋滄一眼，壓低聲音說：“112358。”
看著她掛斷電話，宋滄起身：“我送你回去。這幾個菜沒怎麼碰過，可以打包。”
“嗯，行。”蔣絨有些心不在焉，他連電話那邊林芙的聲音都聽見了，那她放低聲音恐怕也沒用。
她倒不是擔心他知道她密碼後會來她家裡做什麼——畢竟她還盼望著這樣，問題是，這密碼，恐怕也是他一直以來所有設備的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