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絨淡定放下手機,這次是背扣過去的,像那些出軌後的男人和女友吃飯時的常規操作。
沒一會手機震動起來,是賀瑒打來的視頻電話。
蔣絨直接掛掉,她雖然想膈應宋滄,但還不至於在跟他吃飯的時候,跟另一個男的打視頻。
“怎麼不接?”宋滄輕忽地問。
“被他發現我們在一起,不太好。”蔣絨草草回答,看著那邊發來的信息,沒注意到對麵人的眼神變得更冷薄。
賀瑒:「逗我玩呢?不接電話,那我去找彆的姐姐玩了。」
蔣絨覺得賀瑒的確跟自己挺像的,也是用上想讓對方吃醋這招了。然而她發現,對於不在意的人來說,誰管你去不去跟彆人玩,根本無所謂。
蔣絨突然倦了,回了個“OK”的手勢表情,就放下手機,懶懶吃著鮮甜的海鮮。
她以為,她不說話,宋滄也會保持沉默。
坐在對麵的男人卻忽然問道:“你交往過,不,你睡過的男人,都是什麼類型?”
“?”蔣絨停下咀嚼,眼裡的詫異一瞬轉為彆有深意的笑,“好奇這個乾嘛?說起來,光淨化我的靈魂了,你的怎麼回事?”
宋滄:“這是一個嚴肅的,值得探討的問題。”
蔣絨配合地作出嚴肅的態度,認真思索起來。睡過的男人,沒有,但約會過的男人,一堆,類型嘛,不固定,但有一個很明顯的共同點,“都是帥哥。”
“就這樣?”
“就這樣。”
“那你還真是不挑。”宋滄了然,語氣裡似乎還有對她這標準的鄙夷。
蔣絨反駁:“怎麼就叫不挑了,我很挑的好不好,你以為帥哥很多啊,我說的帥哥那都是真帥哥。”她眼光高,但凡醜一點的,連朋友都做不了,更彆說單獨約著出去玩了。對著一張難看的臉超過五分鐘,她就暈眩。
見他不吭聲了,蔣絨問:“你呢?”
“什麼?”
“裝什麼傻啊。我都說了,你也該坦白,嚴肅一點。”蔣絨一想到他跟彆人在床上滾來滾去,一邊醋得牙都發酸,一邊又好奇得渾身像是爬滿了螞蟻。
宋滄卻隻看了她一眼,道:“記不清了。”
“哈?”
“就像不會記得每頓飯都吃了什麼一樣。”
刹那間,蔣絨隻感覺渾身血液凝住了。她抓起桌上的紅酒杯,喝了一大口,現在她滿腦子惟一的想法,就是拿蟹鉗叉死他。她的手都不自覺在抖,她看著淡然吃東西的他,鼻尖一酸。
他才是真瀟灑,她連裝都裝不好,被他一句話就說得破防。
“有意思。”蔣絨聲音裡帶著笑,她站起身,“我去洗手間。”
她坐在隔間馬桶上,想賞自己一耳刮子,竟然差點在他麵前哭出來了,多大的人了,十年前被他拒絕都沒哭,現在哭什麼哭。
蔣絨查了船次,給林芙打電話:“寶,四十分鐘後來中環碼頭接我。”
“你哭了?”
“……沒有!”
“好好好,我來,你好好的。”
還是朋友好,蔣絨這下真要哭了。她看了看時間,不能錯過下班船,不然又要多等半小時,她想跟宋滄分開,越快越好。
走回餐桌邊,蔣絨說要走。
宋滄看了她一眼,回了聲“好”。
坐在回港島的渡輪上,蔣絨靠在椅子上裝睡,如果不是期間借著晃蕩踢了宋滄好幾腳,裝得還是挺像的。
宋滄不知道哪裡惹到她了,但她要踢就踢,他沒挪開腿。
天空暗淡無光,今夜看不到星星。
看到林芙來碼頭接她,宋滄意識到她是真生氣了,為什麼,因為他沒說什麼類型?難道他應該學她的話說一句“都是美女”?但他說不出口,沒發生過的事情,即使話都到嘴邊,身體也抗拒發出聲音,他隻能以記不清來搪塞。
林芙挽住蔣絨的胳膊,剜了宋滄一眼。
車上,林芙問:“直接回酒店?還是找個地方玩玩?”
“回酒店吧,我想睡覺了,累死了。”蔣絨捏著拳頭捶了捶腿,剛才為了踢他,坐姿一直怪彆扭的,弄得她自己難受。真是,何必呢,她就該把他當個死人。
林芙沒說話,讓她靠自己肩膀上。
蔣絨靠上來沒一會又坐直:“矮了點,不舒服。”
“……我就多餘來接你。”林芙話是這麼說,但一直拉著她的手。
回酒店後,蔣絨先去洗澡。
林芙看到她手機亮起來,拿起一看,去敲浴室的門,“你男神打來的電話。”
“啊——!”蔣絨直接打開門衝出來,一邊在屏幕上瘋狂劃那紅色掛斷,一邊大叫,“男神?他也配!你少亂說話!”
林芙被她嚇一跳,接著也不管她大吼大叫,欣賞起她的身材來。
“?”蔣絨砰地關上門,“流氓!”
-
周一早上一點開郵箱,蔣絨又關上了頁麵。
逃避現實。
怎麼會堆了這麼多郵件,多看一眼都會爆炸。可她現在是大人了,她必須得麵對這些破事。
蔣絨又想回學校上學了,要不要讀個博士玩呢?算了,寫論文也挺痛苦的。就著滿腦子亂糟糟的想法,她處理完工作,去開會,假裝自己是個情緒穩定的大人。
“蔣總,關於主推心宿二香薰的裝置,我們做了幾個版本,您看看哪種更好?”
“隨便吧。”蔣絨散漫地說完,看大家都盯著自己,又清清嗓子說,“我是說,看起來都挺不錯的,不過這個擴香石能不能做得更……尖銳一點?”她認真看了看,圓潤的石頭可愛,但不太符合調性。
大家討論了一下,覺得是應該做得銳利一點,才顯得有個性。
蔣絨:“香味呢,做好了嗎?”
“還沒有。”
“行,不著急,慢慢來。”蔣絨有點不想看見它們被做出來,一看見就會想起某個人。
大家內心鬆了口氣,還以為她問起,是著急要成品。畢竟這是她上任後提出的第一個想法,如果她急著要拿出成果,給他們施加壓力,指不定做出什麼失敗產品來。在研發上,不能急於求成。
蔣絨回到辦公室,投入到工作裡。
去港城這一趟說是去放鬆,結果反而給她添了個堵,林芙給她買的那些東西都緩解不了她的苦。
蔣絨又收到尹沂工作日不間斷發來的消息,叫她去健身。
蔣絨:「下午五點OK?」
尹沂:「!!你終於現身了,OK當然OK,風裡雨裡,健身房等你。但那個帥哥好像是出差去了,這段時間都沒來。」
蔣絨翻了個白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就不該表現得太喜歡他,現在處處都是他。
她又不能說“彆跟我提他”,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蔣絨沒回複,等著下午去健身,讓自己累點,沒空去想彆的。
上次跟宋滄練了兩個上半身動作,她胳膊差點廢了,今天被尹沂帶著練了幾個下肢動作,她腿麻木了,甚至想吐。
尹沂問:“要我給你拍幾張美照不?我超會拍。”
“你覺得我現在美得起來嗎?”蔣絨坐在地上,隻想爬著回家。
“哇天你這麼漂亮,怎麼樣都美好吧。”作為銷冠,尹沂的情緒價值向來也提供得很到位。
蔣絨感覺心情好了點,但也隻有一點。
第二天蔣絨連從床上坐起來都想死,膝蓋但凡彎一點就疼,恨不能學僵屍走路。
這下好了,滿心隻有後悔去健身房的事,其它什麼多餘的也想不了了。
蔣絨連續疼了幾天還沒好,周五下班後被林芙拉去吃飯。
“過了這麼幾天,你也該緩過來了吧,講講怎麼回事?”
“你說練腿?”
“我說那天你和宋滄。”
“本來要緩過來了,你這一提,我又煩了。”蔣絨艱難挪動雙腿,往前蹭了蹭,跟她吐槽起來,“……你說我能不氣嗎?”
之前她也知道,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不管怎麼著,她就想跟他試試。但他那個類比,實在是太差勁了。
而且一點也不恰當,她就記得他們那頓飯的滋味,剛吃覺得有多好吃,聽了他的話之後就有多食之無味難以下咽。
林芙不解:“你為什麼要跟他說你跟很多帥哥睡過啊?”
“那我總不能說實話吧,在他風流的時候,我這麼一個大美女,因為他都沒能睡到其他帥哥,他知道了得多得意啊?”蔣絨光想想就能被氣死。
“也是。”林芙明白了她的想法,仍有困惑,“我也不懂他為什麼一邊跟你說像吃飯,一邊又抗拒跟你睡。”
因為,他想跟她戀愛?荒謬。
蔣絨陷入沉思,她也想不通,最後歸結為:“他腦子有泡。”
“那你不喜歡他了?”
“不喜歡了。”
林芙無奈地笑:“對了,許開誠去孟航家裡找你了。”看她一臉疑惑,提醒她說,“你忘了嗎,我把孟航地址當你地址給他了。”
“咦……這人真夠惡心的,還真找上門了。”蔣絨滿眼嫌惡,“然後呢?”
“兩人吵了一架,孟航把東西往他那一扔,叫保安把他拉走了。”
蔣絨給林芙豎了個大拇指:“你把孟航地址給他真是個高招。”給假地址給人添麻煩,給真地址給自己添麻煩,還得孟航這種不好惹的來治他。
“孟航說你欠他一頓飯。”
“沒問題。”蔣絨說,“請吃頓飯的錢我還是有的,今天這頓我也請了。”
吃得差不多,林芙要去洗手間,問她要不要一起,蔣絨搖頭:“我腿疼,還沒到極限,暫時不去。”
“這麼誇張?”
“你試試就知道了。”蔣絨疼得站著就不想坐下,坐著就不想站起,想把下半身全砍了。
她吃著檸檬撻,正想著這家的甜品師傅還不錯,就聽見一串腳步聲停在她身邊。
“好巧啊。”男人的聲音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蔣絨抬頭一看,好嘛,以前在榕城從來沒碰見過的人,在港城見了一麵,回來這就又遇上了,的確是巧。
蔣絨又看向許開誠身後的兩個美女,以及宋滄,也笑起來:“是啊,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