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的三月天氣還未轉暖，這段時間又正值雨季，雨時斷時續地下了一場又一場，清晨的空氣中帶著水汽的涼風毫不客氣地灌入林琢未拉上拉鏈的外套裡，讓他打了個寒顫，從困意中清醒了過來。

大概還是對這個新世界的不適應，即使昨晚林琢十一點多就強迫自己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但還是難以入睡，直到天際微微泛白他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隻是沒過幾個小時就被鬨鈴叫醒。

林琢抬手揉了下眼睛，又將外套攏了攏，但為了時尚的完成度還是沒有選擇拉上拉鏈，成功收獲了走在前麵葉泠投來的似笑非笑的一個眼神。

一路跟著葉泠走到了公司，練習室在公司的三樓，他們走到貼著“舞蹈A”字樣的練習室門口時，葉泠朝他揮了下手示意他自己先進去了，林琢點點頭，順著記憶往前走了一段進入了B班的練習室。

原主沒基礎，單純是靠著臉進的公司，不論是舞蹈還是聲樂都在一開始就被分到了B班。聲樂倒還好說，隻要不是五音不全怎麼說也能能唱兩句。但舞蹈也不是練個兩天就能立馬會的，原主算是第一次接觸舞蹈，學了兩天依舊在B班處於吊車尾的水平。

但林琢自己是個會跳舞的，他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街舞，即使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沒再繼續學下去了，但畢竟有基礎在，長大接觸追星後扒舞翻跳也沒少做，實力還算可以。隻是這個世界的歌曲和舞蹈他還完全沒接觸過，不過這樣正好，他也不保證自己能掩飾住突飛猛進的舞蹈能力。

訓練的日常是枯燥乏味的，原先跳舞對他來講隻是興趣愛好，他也樂得在空閒時間cover幾支感興趣的舞蹈。但現在真的把舞蹈當成了職業，每天固定的時間上課練舞還好說，但學習指定的歌曲就讓他有點難受了，畢竟他一向是隻跳自己喜歡的，再加上練習生又一時半會得不到外界的反饋，確實是有點消磨熱情。

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保持熱情的方法——扒RS的舞。RS出道至今近十年，這期間出過的歌夠他扒好長一段時間了。

之後有訓練的日子裡，林琢幾乎每晚訓練結束都會先與其他練習生們告彆，然後單獨留在練習室裡翻跳RS的歌。

彆的練習生當然也不會把一個零基礎的練習生和自己扒舞翻跳聯想到一起去，隻以為他在加練。一段時間下來他已然成為了練習生中公認最拚的練習生。

再加上林琢平時有刻意隱藏實力，營造出每天進步億點點的樣子，其餘的練習生對他的印象逐漸演變成為了“在舞蹈上有著極強天賦的臉蛋天才”。

照常“加練”完回到寢室，林琢翻著相冊裡這段時間自己錄下來的翻跳視頻糾結了一下，移開原本打算按下刪除鍵的手，打開聊天軟件詢問負責練習生事項的秦優能否在短視頻平台上發布。對方的答複傳來得很快，同意了他的請求。

他登錄那個穿過來第一天注冊完了就沒使用過的賬號，將默認的一串數字id改名為zhu0_0，正準備發布，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停下動作。這幾支翻跳是他拿出全部實力認真跳的，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絲滑的銜接、輕盈的腳步一看就不是這個時期的自己該有的水平。還是之後再發吧，林琢一錘定音。

每天重複的日子過的很快，人的適應能力是真的很強，兩個月過去林琢幾乎生出了自己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想法。日複一複的訓練和看不到頭的練習生生涯讓很多基礎差的練習生選擇了放棄，這期間人來來去去，到現在B班的練習生算上他隻剩下了六個，這會課間散在空蕩的練習室裡做自己的事情。

林琢沒注意到身旁大大咧咧坐下一個留著黑短碎發、穿著白T配黑褲衩的青年。對方一手攥著瓶冰礦泉水，用另一邊手的手肘懟了懟他的腰窩，把他從今天午飯吃什麼的糾結中叫回了神。“有紙沒？”林琢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紙扔給他。

沈陸算是他這兩個月新認識的朋友，他們是差不多同期進的公司，最開始的舞蹈基礎也相近，背景情況相仿的兩個人很快熟悉了起來。B班的人走走留留的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們兩個倒是都沒有動搖過，兩個月下來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彼此在B班中最熟悉的人。

沈陸抽出一張紙按在腦門上，湊到林琢耳邊小聲道：“哎，公司這段時間好像停止招募了。”

“嗯？那是什麼意思？”林琢愣愣地回過頭看他，對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沈陸眼睛亮亮地看他：“意思就是公司把招新鏈接關了，感覺是不是要準備安排出道了？”

“啊…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公司要倒閉了。”林琢思索了一下，小聲嘟囔。

“嗯…你說的也是，這公司先倒閉的概率感覺比出道還大點。”沈陸咂咂嘴，仰躺在地上，舒展開手臂和腿，呈現出一個大字：“唉…什麼時候才能出道呢。”

“沒個著落的事就先彆想了，安心訓練吧。”林琢眸光閃了閃，低著頭盯著礦泉水上的水珠順著瓶身滑到地板上，在淺色木質地板上洇出一點深色的痕跡，“每天進步億點點，好好練歌好好練舞，出道那一天總會來的。”

兩個人那天下午的猜測很快被給出了答案，兩天後秦優就把目前還在公司訓練的練習生們全部召集到報告廳。

十幾個人三三兩兩地分散著和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小聲地議論。林琢被沈陸拉著找了個位置坐下，他抬眼看了一眼，有幾個沒見過的生麵孔，大概不是新來的沒見過的，就是聲樂舞蹈雙A班，平時根本見不著麵的。

秦優看人都到齊了理了理手中的一遝材料，走到前方開門見山說道：“相信部分練習生心底已經有了猜測，今天把各位召集過來是為了給接下去一段時間的項目給大家透個底。也就是大家這段時間訓練的最終目標——出道。”

不出意外地聽見底下各處傳來的討論聲，秦優平靜地抬手向下壓了壓，讓他們安靜下來，“公司預計在八月底或九月初推出一支新的男團隊伍，這也是公司繼ED.之後推出的第二支團體。”

“為了選擇適合出道的成員，公司會將五月中旬到六月底之間的這一段時間作為考察期，結合市場需求和綜合能力篩選出出道組。”

“當然，公司的選擇涉及多個方麵，實力雖然是關鍵因素之一，但現在的分班不會對最終的出道名單起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不論是B班還是A班，出道的幾率是一樣的。希望大家都不要放棄。”

底下的練習生們開始吵吵嚷嚷地討論，不同角落拋出來一些有的沒的問題，林琢沒再聽下去，翻出手機點開微博輸入ED.進行搜索，對這個名字他大概有一點印象，他猜測作者大概有提到一嘴，但對這個團的描述撐死不超過一行。

大致瀏覽了一遍廣場上的信息後，他大概了解了一下ED.的過去。是個時運不濟的團，明明成員們實力都不錯，但大概是RS的主角光環過於強大，直接掩蓋了他們的光芒，從出道到回歸都沒有濺起什麼水花，安安靜靜在娛樂圈混了一年半後，因為隊長複發的腰傷正式宣布解散。

那麼自己呢？能在這一場篩選中成功出道嗎？如果真的可以出道，能得到很多人的喜愛嗎？

練習生們的問題一個一個被解答，周遭的聲音一點一點低了下去，林琢這時意識到自己身邊坐著的，平時帶點話癆屬性的沈陸已經安靜到現在了，他看過去，和一臉糾結的沈陸對上了視線。

“怎麼了？”林琢莫名。

“哎呀沒事。”沈陸含糊不清地回答他，“我就是…感覺有點焦慮。”

“？”

沈陸攥了攥手指，“你說，我能進出道組嗎？”

“放心，你實力性格各方麵都可以，長得還帥，進出道組幾率還是很大的。”林琢拍了拍他的手臂，看他還在糾結不知道怎麼安慰，隻能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你一會要和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嗎？今天是東街那家烤肉飯店活動的最後一天！烤肉飯八五折還可以送一份小吃！”

“啊，啊，好啊。”沈陸回過神回應到，看上去仍然心事重重。

會議結束後葉泠給林琢發了消息，讓二人先去烤肉飯店占位置，自己先回練習室拿一下東西。

林琢葉泠作為室友熟絡起來的很快，兩人相處幾天後發現對方口味與自己意外地合，一來二去的幾乎成為了固定飯搭子。而沈陸作為ENFP快樂小狗也馬上和葉泠熟悉了起來，三人平時也經常一起吃飯活動。

半小時後，三人站在人滿為患的烤肉飯店麵麵相覷。葉泠率先反應過來，朝另外二人聳了聳肩，“走吧，現在排隊一兩個小時都不一定能吃上，換一家店吧。唉，遺憾離場～”

最後三個人一人拿著一把炸串沿著江邊散步。“哇——你可真是會挑店。”沈陸這會心情好了不少，吐了吐舌頭朝著葉泠露出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我真的，就沒吃到過這麼難吃的炸串。”

“沒花錢閉嘴。”葉泠麵上微笑著，空著的手伸到沈陸身側，掐了一把他的腰。

林琢落後兩步，看著前麵兩個人打打鬨鬨笑的有些無奈。

“對了。”沈陸艱難的咽下嘴裡被葉泠強塞的花椰菜，問他們兩個：“公司的宿舍安排在哪裡啊？距離公司近嗎？”

“嗯？就附近的一個小區，挺近的吧，走路十分鐘？”林琢搭話：“怎麼？你要搬過來嗎？”

“嗯…想著來回方便點。”

“行啊，來唄，反正我們房就我倆。”

……

夜幕漸漸降臨，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胡亂聊著天，聲音消散在暮春溫和的晚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