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吻(修)(1 / 1)

許妙儀心頭大驚,下意識地就扇了蕭韞一巴掌,口中喊道:“你乾什麼?!”

這是極其清脆響亮的一巴掌,蕭韞被扇得偏了頭,眼神錯愕。

許妙儀連忙起身與蕭韞拉開距離,一邊係係帶,一邊警惕地盯著蕭韞。

蕭韞愣愣地伸手摸了摸臉頰,竟莫名勾了一下唇角。接著他起身看向許妙儀,眼中盛著無奈的笑意,道:“某隻是看夫人腰上有傷,便想著幫夫人上點藥,夫人這麼激動做什麼?”

許妙儀低頭一看,自己腰間的月白衣裳上果然洇著一片血痕,格外顯眼,許是昨夜在河中刮傷的。她太過疲累,居然都沒注意到。

她又看了一眼蕭韞麵上的五指紅痕,不禁心生愧疚,語氣也弱了下來:“對不起啊,我還以為……”

“夫人以為某想做什麼呢?”蕭韞抱著手,一臉戲謔地接過話頭。

許妙儀被戳穿了,麵上不禁浮起淡淡的緋色。但她仍嘴硬道:“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我隻是被嚇到了。”

蕭韞“哦”了一聲,尾音拖得老長。

還是那股子熟悉的、賤兮兮的勁兒。

許妙儀有些惱怒,卻又礙於誤打了蕭韞的羞愧之心,不好發作。她深吸幾口氣,努力平複下心情,轉移話題:“你把金創藥給我,然後轉過身去,我自己上藥。”

“夫人自己來恐怕不太方便吧?”蕭韞挑眉,“還是我幫夫人吧。”

許妙儀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夫人這麼害羞做什麼?”蕭韞似笑非笑,“我們是夫妻,理應是最親密的人。”

許妙儀:“……”

她現在很後悔當初做的那個決定。

這時,她餘光忽然瞥見蕭韞提步朝她走來,於是趕忙退開一步,抬手道:“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你夫人。先前承認隻是因為我太累了,暫時不想和你爭。”

“夫人彆說氣話了。”蕭韞笑意不減。

許妙儀不明白他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隻覺得匪夷所思:“不是氣話,我是認真的!”

“那某記憶中的親吻該如何解釋?”蕭韞還是不信。

許妙儀冷笑一聲,道:“你還好意思提,那時候是在水下,你親我隻是為了偷我的氣兒!”

蕭韞眸中劃過一抹意外,蹙眉思索半晌,最終道:“不可能,某是個有節操的人。”

許妙儀氣極反笑,幾乎有拔劍砍人的衝動了。

蕭韞見勢不好,這才終於妥協:“那好吧,夫人自己來吧。”說著,他遞出金創藥瓶。

許妙儀一把接過,又惡狠狠地瞪了蕭韞一眼,沒好氣兒道:“轉過去,不許看!”

“好好好,夫人彆氣。”蕭韞一臉無奈地轉過身去。

許妙儀上完藥,也沒招呼蕭韞,徑直走到火堆邊坐下。

火堆邊立著一個樹枝搭成的架子,架子上串著兩條巴掌大小的魚。魚皮酥脆,身上裂著幾條口子,翻出鮮嫩的白肉,香氣四溢。

許妙儀餓得前胸貼後背,當即就要伸手去拿串魚的樹枝,不料有一雙手比她動作更快。

她蹙起眉頭,不悅地往身旁看去。

“來,夫人。”蕭韞笑著把烤魚遞給許妙儀,同時還溫柔地囑咐道,“小心刺。”

許妙儀不太習慣他這般柔情,伸手的動作很僵硬,語氣也不太自然:“多謝。”

她咬了一口烤魚,當即雙眼一亮。這魚肉不光鮮嫩,刺還少,雖然味道寡淡了些,但此時也稱得上是佳肴了。

啃了半條魚,許妙儀忽然發現蕭韞並沒有在吃東西,就在一旁默默看著她,目光含著淡淡的笑意。

她不解地看向蕭韞,問:“你不吃嗎?”

“我已經吃過了,夫人不用擔心我。”

“誰擔心你了?”許妙儀冷哼一聲,快速收回目光。

蕭韞眼中笑意更深。

許妙儀想了想,又對蕭韞道:“以後不許隨便對我動手動腳,也不許叫我夫人。”她聲音很沉,帶著明顯的警告之意。

蕭韞低歎一聲,語氣有些失落:“好吧,夫人。”

許妙儀:“……”

她懷疑蕭韞是故意和她對著乾。

罷了,不跟撞了頭的傻子計較。許妙儀在心裡如是安慰自己,繼續去啃烤魚。

填飽了肚子,許妙儀的心情好了不少,也想起了正事。她問蕭韞:“你現在還記得些什麼?”

蕭韞苦笑道:“隻記得夫人了。”

“連你自個兒的名字也不記得了?”許妙儀頗感意外。

蕭韞頷首。

許妙儀唏噓不已,決定發發好心,於是將蕭韞身份以及兩人在鏢局的遭遇說了一遍。

語畢,她不由得歎了口氣,心想真是太倒黴了,被人害得流落至此不說,盟友還成了這幅傻樣。

好在,飛夏草沒丟,還揣在她身上。她得趕緊回到鏢局,趕在十五日流程結束之前下手。

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

隨後,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此時陽光微斜,大約是未時左右。

她正要站起身來,蕭韞開口問道:“那夫人叫什麼?”

“首先,我再強調一次,我不是你夫人;其次,我叫許雙。”許妙儀鄭重道。

“霜雪的霜?”

“單雙的雙。”

“既然你不讓我叫你夫人,那我就叫你阿雙吧。”

“隨便你。”許妙儀淡淡說著,站起身來,“我們趕路吧,爭取在日落前出了這片林子。”

*

陽泉,明遠鏢局,藍鈺私院的正堂。

藍鈺擦拭劍器的動作一頓,擰眉看向垂頭立在堂下的慶三,沉聲道:“居然還沒有找到?”

“是。”慶三將頭埋得更低。

藍鈺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慶三猶豫著問:“可要擴大搜尋範圍?”

“罷了,左右也不過是兩個嘍囉,丟了就丟了吧。”

“是。”慶三應道,“對了,郎君,還有一事——劍玄樓的薛丹來咱們陽泉了。”

聞言,藍鈺麵色更沉了:“薛丹?他來做什麼?”

薛丹是劍玄樓少主陳鳴最信賴的副手之一,而陳鳴又與她那個兄長藍熠交好。如今薛丹偷偷摸摸來她的地盤,必定是沒安好心。

“似乎是來采購藥物的。據說他在黑市為了一株飛夏草,與人爭起來了。結果沒爭過,便叫手下把那兩人打了,不知死了沒有。”

“飛夏草?”藍鈺蹙眉,“去打聽打聽這藥的具體功效。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是何居心。”

“是。”

這時,一個女侍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半跪在藍鈺跟前,雙手奉上一封信,道:“郎君,堂主的信。”

藍鈺展信一看,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那該死的老東西,竟愈發得寸進尺了。每年上貢給他十萬兩金還嫌不夠,居然還要加二萬兩!”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堂下兩人大氣不敢出。

半晌,藍鈺歎了一口氣,道:“慶三,去吩咐各地的獵手,趁著年關將近,多抓些人。”

“是。”

*

許妙儀和蕭韞一前一後地在林中穿梭。

雖是深秋,但這片林中仍有不少荊棘灌木,路段很是難行。

但幸運的是,他們發現了一些人跡,證明附近有人群聚居地,這支撐著他們前行不輟。

倏地,許妙儀敏銳察覺到遠處有箭矢的破空聲響起,連忙扭頭一看,隻見一點寒光直衝她麵門而來。

她正準備下腰閃躲,耳邊卻倏然響起一句急切的“阿雙小心”。緊接著,她的胳膊被人大力拉了一下。她被迫往斜後方退一步,不料踩著了一塊生有青苔的石頭,腳下打滑,直直往一旁傾去。

驚慌之中,她反手抓住了蕭韞的手。

蕭韞猝不及防,被這股力拽得上前半步,竟也踩著了那青苔,失衡向許妙儀撲來。

“砰”的一聲悶響,許妙儀摔倒在地,後背被碎枝和石子硌得生疼。還沒等她喘口氣,便見蕭韞那張俊俏的臉迅速在她眼前放大。緊接著,視線一黑,她唇上傳來一陣刺痛,血腥氣隨之蔓延開來。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被重重一壓,她頓時隻覺渾身骨頭都要碎了。

蕭韞連忙從許妙儀身上下來,下意識地快速掃視周邊環境。雖然並沒有察覺到異常,但他仍不敢掉以輕心,右手緊握劍柄。

直到許妙儀痛苦地哼哼了兩聲。

蕭韞這才想起來方才慘烈的一摔,趕忙低頭看了過去,愧疚而緊張地問道:“阿雙你沒事吧?”

但見許妙儀麵色蒼白,唯有唇上染著一抹豔麗的血色。

蕭韞怔了怔,隨後抿唇輕舐,果然嘗到了一股子鐵鏽味兒。他登時就明白了什麼,心湖泛起異樣的漣漪。

許妙儀自然也注意到了蕭韞唇上不正常的殷紅,心下惱怒更甚,惡狠狠瞪著他,齜牙咧嘴道:“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嗎?真是托你的福!”她氣息雖虛弱,卻含著無儘的憤憤之意。

“抱歉,我已經儘力去扶了,沒想到還是壓到你了。”蕭韞一邊道歉,一邊撕下衣角往手上纏,時不時還向周遭掃視幾眼。

許妙儀向蕭韞手上瞥了一眼,隻見他虎口處一片血肉模糊,還夾雜著不少碎石。她冷哼一聲,收回目光。

蕭韞輕歎一聲,調侃道:“這青苔竟能在頃刻間放倒我們兩人,真可謂是深藏不露了,來日我得舉薦它做大將軍。”

許妙儀被他這無厘頭的話逗笑了,但又擔心削弱這件事的嚴重性,於是又趕緊繃住了臉。

蕭韞快速包好傷口,接著便伸手來扶許妙儀。

許妙儀被扶著坐了起來,待要站起身時,卻覺左腳腳踝生疼。

蕭韞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緒,忙問:“可是扭著了?”

許妙儀又氣呼呼地瞪了蕭韞一眼:“都怪你!”

“是,怪我。”蕭韞目露憐惜,“待會兒……我背你吧?”

許妙儀心想:反正是他造的,他就該負責。於是她毫不客氣地應道:“好啊。”

“先起來吧。”蕭韞攙扶著許妙儀緩緩站起來,同時將她往自己身上攬。

許妙儀警覺道:“又想乾什麼?”

“我怕你站不穩。”蕭韞一本正經地解釋。

許妙儀哼了一聲,道:“那倒不用你操心。”說著,她推開蕭韞,做了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甚至還張開了雙手。

蕭韞對上她頗為得意的目光,不由得輕笑出聲。

他的夫人好厲害。

倏地,兩人不約而同地神情一變,伸手按上劍柄。

因為,有一陣腳步聲正在朝他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