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知道她有男朋友，但是沒關係，我不介意。

——《貪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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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大早出門，到現在太陽落山，大家都累了。

場館出口的車道上塞滿了一輛輛的出租車。

把阿柒也送上一輛出租車，席靈意就往地下車庫去了。

漫展剛結束的這段時間，附近路段都是紅色擁堵狀態，地鐵也是爆滿。

反正也不好走，席靈意就決定還是跟著他們一起吃頓飯，然後再跟寧褚一起回家。

吃飯的地方不算近，席靈意不想吃完晚飯回來再拿車，所以就還是現在開去飯店。

但是她回身，卻有個人老堵在她麵前。

席靈意還以為是自己擋彆人道了，所以躲了兩下，最後抬頭，發現那個人是故意的。

張幸。

這個她被辭退的時候直接消失，再也沒有聯係過的前上司。

客觀來講，張幸確實看起來很像個人，特彆是，他一般都穿西裝。

他對席靈意有衣著上的要求，因為他基本上西裝都是定製的。

合體修身，很能凸顯他身高腿長的公子哥優勢，走這輩子沒吃過苦上班當消遣的老錢風。

“乾什麼要拉黑我。”

席靈意直接要繞過他，但是張幸伸手攔。

誰要離開，張幸以前從來不攔，他的人生裡沒有強留這個詞，所有東西所有人愛走就走，反正外頭吃了苦總會回來的。

都拉黑他所有聯係方式了，席靈意就是不想跟他再有往來了，所以就隻是躲，結果兩個人平移出去幾米，最後張幸直接上手抓了她的手腕：“你現在住哪兒，我送你回家。”

席靈意掙了兩下沒掙脫，他抓得還挺緊，她就舉了胳膊，抬眼瞪他，意思是叫他自己鬆開。

“你是不是真跟那個男的在一塊兒了，”張幸非但沒鬆，還咬牙切齒地越握越緊，“席靈意，離開我你就跟那種男的在一起，你掉價不掉價啊。”

說她沒什麼，但是席靈意忍不了彆人講自己親近的人壞話，所以直接懟了回去：“比你這種大街上拉著姑娘不放手的強。”

“喲，沒啞啊，”張幸唇角勾了勾，像是在冷笑，但是看眼睛又好像確實在笑，“把我從黑名單撈出來唄，我有話要跟你說。”

大概是為了不被人比下去，他鬆開了手。

還習慣性動作地用另一隻手擦了擦掌心。

手腕上紅了一圈，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消，可見他剛才用了多大力。

席靈意避過他，這次張幸直接整個人過來攔她，席靈意差點撞到他胸口。

不小心湊近的時候張幸問她：“你還是姑娘嗎？都跟人同居三個禮拜了，雛兒都變熟練工，顏色都變了吧？”

她從來沒有聽張幸講過這種話，直白、無禮，帶著濃厚的偏見，像街上喝多了的混混。

“你有病吧！”席靈意瞪他，張幸雖然人討厭，但是畢竟身量擺在那，她肯定打不過他，所以隻能用彆的方式表達憤怒。

但是張幸最擅長的就是挑戰權威，他迎著席靈意的目光走近了些，到了再靠近席靈意就一定會後退了的邊界，終於停下。

他兩隻手插在褲兜裡，一如他以往的倨傲一樣宣布著：“對啊，我就是有病。”

席靈意：……

服了。

送阿柒之前，席靈意叫寧褚在地下車庫等等她，她知道寧褚耐心好，但是她也不能耽擱太久。

“我就是有病，那麼多漂亮姑娘想貼上來，我偏偏對你這個沒吃到嘴的念念不忘。”

趁著席靈意低頭看手機，張幸突然又貼了上來，嚇得席靈意趕緊關屏幕後退，但是好巧不巧，她身後為什麼有一根路燈的杆子。

現在轉身避過太狼狽，所以她被張幸近了身。

“其實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姑娘，不是更好，省得我費勁教還省得你事後矯情，反正我從來就沒有輸過誰。”張幸說道。

他確實什麼都沒有輸過，學曆、家庭、金錢、工作，他就好像是上輩子積了什麼大德這輩子順風順水，大概一輩子都不知道摸爬滾打是什麼滋味。

有病她都罵過了，席靈意其實不擅長罵人，所以也沒彆的罵人的詞了。

她真的不知道張幸這個天之驕子，怎麼跟癲了一樣，現在他們都撇清關係了，就非要來纏著她了。

但是她現在背靠著路燈杆子，要是直接躲就好像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你今天主持得真好，我一直在台下看，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不過你應該是看到了，我看到你往我的方向瞟了好幾次。”

席靈意：……兩個多月沒見，張幸這自我意識怎麼還是這麼過剩。

她在台上隻能看到近前的觀眾，現場那麼多人，她怎麼可能注意到某個人。

“那才是最我喜歡你的樣子。他們跟我說這次對台沒贏鹿空山，我還不信，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們輸定了。”張幸繼續喋喋不休，甚至手蠢蠢欲動想靠近席靈意的頭發或是頸側。

席靈意就抬頭瞪他，他隻要敢碰她，她就敢打回去。

張幸倒是沒有貿然上手，隻是他的目光像是一隻黏黏糊糊的手，從席靈意的領口摸過胸口繼續往下，看得席靈意渾身發毛。

那視線最後掃過席靈意沒過膝蓋的裙子，又看回席靈意的雙眼，笑著說道：“你以前可沒穿過這麼短的裙子，我都不知道你腿這麼……”

一耳光打在了張幸的臉上。

席靈意自己的手都有點疼，對方就更不用說，臉都被打得偏了過去。

在席靈意覺得自己的掌心微微發燙的時候，對方的臉也起了一個掌印的紅痕。

席靈意沒打過人，打完還覺得有點慌。

“我根本沒看見你，少在那自作多情。”

席靈意臨走前又匆忙往他的身上補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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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下車庫，寧褚還等在車裡，雙手握著方向盤，車燈也沒開。

全靠席靈意還記得位置和車牌，走過去拍了拍寧褚的車窗，寧褚才落了鎖。

席靈意坐到副駕駛上，從包裡抽了張濕巾擦手：“不好意思，你等了很久吧。”

“沒有，我在休息，”寧褚要接她的濕巾和手來幫她擦，“手怎麼了？”

剛才碰到的事講出來也是添堵，反正都是以後碰不上的人了。

席靈意有點心虛，把手縮了回來：“沒事，不小心摸了垃圾桶，擦擦。”

寧褚：“嗯。”

車子發動了，出發去慶功的那家飯店了。

席靈意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好消息沒有跟寧褚分享，把濕巾扔到了垃圾袋裡，笑道：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我可能過不了淩漾天悅的麵試嘛，因為那場麵試裡簡直高手如雲。但是我剛才收到信息，說我進二麵啦。”

寧褚正在出車庫刷卡。

車庫裡現在沒什麼人，就他們一輛車開著車前燈在這個上坡道上。

刷好了卡，寧褚又重新發動了車子，說道：“恭喜啊。我還以為你吃了我們公司的慶功宴，就是我們公司的人了。”

席靈意知道他在開玩笑，就也玩笑回去：“那我吃了那麼多你做的飯，也不是你的人呀。再說了，這慶功宴不是還沒吃到嘴嘛。”

寧褚笑笑：“也是。”

但是該道的謝還是得說。

席靈意說道：“謝謝你今天叫我去主持，我好像突然明白自己喜歡什麼了。”

寧褚問她：“所以喜歡什麼？”

席靈意想了想：“喜歡看到事情越來越好。”

寧褚好像沒有理解，席靈意也知道自己講得抽象。

但那隻是一種很模糊的感覺，她隻摸到了一點點，所以她試著一邊說一邊整理，結果也還是沒有說清楚。

寧褚倒是一邊開車，一邊在聽她講。

“哎呀，就是喜歡讓好的東西越來越好，很有成就感。”

席靈意把自己講的那一堆話總結了一下，發現跟自己最開始講那句話其實沒什麼差彆。

大概因為晚上路了一點，所以路上看著堵，其實車還是開得動的。

跟寧褚一起坐在車裡堵在路上，有點像重逢那天。

隻不過那天下著大雨，今天的天空是絢爛的粉色。

車的前方一片紅色的車尾燈，寧褚慢慢地平穩地開著車：“其實你很擅長發現優點，無論是人還是事物，你很擅長發現並開發他們的價值。所以你本來就很擅長讓你身邊的人和事都越來越好。”

其實寧褚講的有那麼點道理，席靈意笑道：“好像遊戲裡麵那個輔助哦，不怎麼有出息的樣子。”

寧褚說道：“很多遊戲裡，輔助才是關鍵。”

今天挺累的，剛才都有朋友在，她不好顯露疲態。

她現在坐在寧褚的車裡，熟悉的香氛，安全的人，舒適的座椅，她其實就有點想睡了。

但是剛要閉眼，她突然想起來明天要去見外婆。

見外婆，對於這件事，她其實是有點緊張的。

“哦，明天不是要去見外婆嘛，我給外婆打電話，她說不用買東西了，”席靈意放鬆又緊繃地靠在椅背上，手指玩著車門內側的花紋，“不過我還是想給她買醬鹵鴨，她最喜歡吃那個了。但是最出名那家在長柘的老菜場，排隊人特彆多，得起個大早去買，要不買不上。”

“嗯，那就早點去買。”寧褚說道。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給她買，我外婆很早就查出來糖尿病了，不過一直在吃藥嘛，控製的也挺好的，至少上一次我知道，控製得挺好的，所以偶爾吃一次應該沒關係的。”

很久沒見外婆了，席靈意因為有點忐忑，所以不停地講話：“我上次看那家店的公眾號，說現在糖尿病的人太多了，他們都開始做少糖版了，希望明天去能買到少糖版。”

“嗯，現在老年人很多血糖有問題的，吃藥控製得好不會影響生活的。”

“你爺爺奶奶身體還好？”席靈意問道。

“血壓稍微有點高，他們吃飯口重，”寧褚說道，“不過他們下地乾活，所以身體挺硬朗的。”

明天的行程基本上就是早上起來先去金薈菜市場，然後看情況帶外婆去哪裡吃個午飯，不能讓老人家下廚做飯了。

她真的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看過外婆了。

最開始是因為外婆總是凶她，總是好像不願意看見她，她去了也叫她滾。

後來是因為工作太忙，抽不出來時間。

外婆帶她，就是高中那三年，雖然嘴上從來就不饒人，每次做菜都嘟嘟囔囔絮絮叨叨，但是從來沒短過她一口吃的。

做的飯菜也都是她愛吃的口味。

外婆糖尿病確診得早，很早做菜就不放糖了，但是因為席靈意不合口味就會吃得少，筷子在飯碗裡翻來翻去就是不愛進嘴。

所以那三年，外婆就一直照著席靈意的口味做，而她自己就少吃點或者單獨吃個鹹菜。

後來席靈意懂事了勸她少放糖，外婆還梗著脖子說“我那是自己愛吃，你當我還專門為你放的糖啊，你個沒娘養的”。

所以席靈意雖然知道外婆不待見自己，說話也難聽，但是那三年的一餐一食之恩，她終歸不能忘的。

而且現在外婆年紀大了，脾氣也溫和了很多，這幾年打電話，好像不會再說那種“跟你媽媽那個沒良心的東西一樣有多遠滾多遠”的話了。

席靈意用手機查著明天備選的餐館，突然寧褚的手機響了。

剛過了擁堵路段，再往前開一百米來就是吃飯的地方了，席靈意都能看見飯店的招牌了。

寧褚接了起來，因為車裡是公放的，所以她也一起聽到了手機那頭陸明的聲音：“寧褚，你現在在哪？”

寧褚：“在路上。”

“服務器被攻擊了，我跟唐若回去一趟，這邊吃飯得有個人在，你快過來。”

席靈意：“是公司的事啊，你們今天遊戲剛開服可不能出事，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反正我本來……”

我本來也不是你們公司的人，去不合適。

不過席靈意沒有把話說完。

陸明反駁：“他一個文科生跟我們回去沒用，唐若我都想讓她坐下繼續吃，以前人更少的時候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何況小寧還帶著你呢，小意，我跟你有句講句，你可是我們今天的大功臣，這頓飯要是不把你招待好了……”

寧褚打斷他的話：“讓唐若留下吃飯吧，我跟你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