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她之間，恐怕隻有把我自己抵給她了。

當然，前提是，她也想要我的話。

——《垂青》

-

回到家裡，簡單吃過午飯，席靈意就去書房開始工作了，處理那個被她拖了這麼久的約拍單子。

寧褚的書房不小，兩邊靠牆的書櫃全都放滿了。

房間中間是四張書桌拚起來的，靠窗位置放著一台顯示器。

布局有點像他們大學圖書館裡書桌的擺放，包括書桌上放的書櫃裡放不下的書。

席靈意一向工作的效率還是不錯的而且也不挑地方，特彆是約拍出圖的一整套流程她很熟。

她大概花了半個小時把需要的軟件全都裝好，從雲盤上把備份的原片都下載下來，然後企鵝上線去跟單主小姐姐打了個招呼並道了歉。

對方脾氣特彆好，還跟席靈意說不用著急。

那位單主是席靈意的老客戶了，是B站舞蹈區的一位up主。

席靈意隻知道她的網名是“阿柒今天跳舞了嗎”，主業是金融行業，但是很愛跳舞，也喜歡古風，還曾因為喜歡發簪發飾，專門請假一個月去學過掐絲琺琅工藝的課程。

她們相識很多年了，因為席靈意攝影和P圖的效果符合她的預期，所以經常會找她拍。

阿柒本身長相和身材條件很好，經濟條件允許，每次出cos的衣服的質感也特彆好，後期處理就比較方便，基本上都不用做大改動，隻需要按照要求把阿柒想要的特效和效果做上去就好了。

聽著窗外的雨點聲，大概三個多小時，席靈意就把照片都處理完了。

處理完最後一張，席靈意把處理後照片的第一稿給阿柒發過去了。

阿柒回信息很快。

『阿柒：哇啊啊啊——靈靈處理圖片好快——』

『阿柒：抱歉(> n <)現在還在加班，我可以下班了再查看嘛？』

『天靈靈：沒問題沒問題，有需要改的地方隨時告訴我喲，咱們慢慢改。』

『阿柒：嗯嗯嗯！』

阿柒是那種連回的信息裡都帶著三分可愛的，她其實平時工作的時候很正經，碰麵拍照的時候說話也不會嗲聲嗲氣，隻是一轉到文字消息上，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始夾起來。

不過她這種個人癖好，席靈意倒是覺得挺可愛的。

阿柒到底是客氣，這單子都拖了這麼久了，還說好快。

返完稿子，席靈意一口提著的氣放下，這才覺得肚子餓了。

她坐在窗邊，外麵的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隻是天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所以她完全沒有感覺到天黑。

下午她剛開始修圖的時候，寧褚還坐在斜對角的那個座位上，現在回過神來，她才發現寧褚已經不在書房裡了，而且房間裡的燈還為她打開了。

門縫裡傳來食物的香氣。

席靈意循著味道出去，才發現，寧褚做的菜的量，並不是今天一天能吃完的量。

席靈意：“你怎麼做了這麼多？”

“我明天要回去上班，”寧褚說道，“這是明天的飯。”

“你們公司要帶飯啊。”席靈意說道。

現在短視頻有很多那種帶飯上班記錄的視頻，她還挺愛看的，覺得很治愈。

“不是，留給你的，”寧褚翻了翻菜，“不過我也可以帶一些。”

席靈意突然意識到，她好像不知道寧褚現在在做什麼工作，連寧褚工作在不在江渝都弄不清楚。

——如果明天寧褚去上班了，她一個人住在寧褚家裡，合適嗎？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席靈意狀似無意，“書房裡的書可真多，怎麼還有犯罪心理和人體解剖之類的書。”

“是遊戲的文案策劃。”寧褚說道，“所以什麼都得懂一點。”

寧褚現在居然在做遊戲。

席靈意想起來自己說玩遊戲的時候寧褚的反應，她不會還玩過寧褚參與的遊戲吧？

“在哪家公司？”

“在鹿空山，就在素格對麵。”寧褚說道，“我們可能下班的時候見過，就是學姐沒有注意過我。”

鹿空山，席靈意確實每次下班都會看到對麵的牌子，隻是從來沒有想過寧褚現在工作的地方離她以前工作的地方那麼近。

國內做遊戲，大小廠商不計其數，但是這一家，席靈意沒玩過他們的遊戲，卻是久聞大名。

這家公司氣質獨特，推出的每一款遊戲裡，都有人氣都特彆高的角色，一搜各種cp同人，夢女文學的數量那是一騎絕塵。

鹿空山的第一款遊戲是單機，名字叫雪境，在steam上架。

雪境火起來算是屬於出口轉內銷的。當時英文版的遊戲結局CG被玩家錄屏實況，連席靈意這種很少玩單機遊戲的人都刷到了。

雪境這款遊戲能出圈，除了打破第四麵牆、遊戲係統直接與玩家而非角色對話原因之外，就是遊戲出色的能直戳人心的文案。

真結局通關以後，光是黑屏白字的文字加BGM都震得她這個路人都差點落淚。

當時好幾個遊戲區的up主挑戰前都說自己淚點高，結果打完結局一個個都一邊讀一邊哭。

當時還有不嫌事大的把不同up主的剪到一起，比誰哭得更慘。

從此以後，鹿空山這家公司橫空出世，雖然當時還是小公司，卻也是憑借出色的文案和美術在遊戲圈內有了一席之地，打響了名號。

一家公司，出一個爆款可能是偶然，但是如果推出的遊戲款款火爆，就真的是實力超群了。

鹿空山就是這樣一家公司。

憑借虐死人不償命的雪境一炮而紅之後，鹿空山時隔不久又推出了彆的手遊和單機遊戲，每一款的文案和美術都是在市場上找不到代餐的。

這種全網無代餐也讓鹿空山在這幾年迅速崛起。之前身邊玩鹿空山遊戲的同事們去查了這家公司的年報，說鹿空山隻去年掙的錢，可能已經就已經可以去搏一搏上市了。

“雪境和噤蟬，不會就是你寫的文案吧？”

鹿空山的遊戲，業內公認的最強的無法超越的，就是他們的文案。

之前有幾家遊戲公司都在打聽他們的文案策劃，就連素格遊戲部也開玩笑來問過他們人事部，鹿空山都搬到對麵了，能不能去把他們的文案給挖過來。

據說雪境開發的時候，鹿空山還是初創公司，隻有一個文案，雪境所有的文本都出自那個人。

而鹿空山推出的第二款遊戲，第一款手遊，噤蟬，作為一款文字冒險偵探遊戲，更是火得超越了當年所有的預測。

噤蟬主角是一名捕快，生死之間穿越到現代，為了重回自己的時代，主角不斷地在時空中穿梭破解一樁樁懸案，升級能力，積攢積分。

這個遊戲的設計上把商業和藝術把控得非常出色。有些案件非常簡單，但是有些案件，文案組幾乎是把敘事性詭述和人性的微妙玩到了極致，不到最後一句話無法確認真凶，而且每個主要角色都塑造得非常活靈活現。

禁蟬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也是有賴於出色的劇情文案。

那麼多公司想挖的那個神秘天才文案策劃，不會就在自己眼前吧。

前人事席靈意第一反應是，自己如果是個獵頭，把這種級彆的人才挖到手，自己能多多少績效啊。

“一個人寫不了那麼多，都有分工的，”寧褚說道，“主線劇情、日常劇情、卡麵劇情、戰鬥劇情，都是不同的人寫的，我也寫過一部分。”

寧褚一向謙虛，他說寫過一部分，應該就是他定的劇情主線。

“這麼一說，我都有點想去看你寫的小說了，”席靈意說道，小學弟不聲不響，居然已經到了那種寫作的水平，“你的筆名是什麼，我也去支持一下。”

“不了，”寧褚卻是彆開視線，“這幾年的精力都在遊戲上，小說沒有怎麼寫了，而且寫得也不好。”

“寫的不好還能賣出去幾本。”

寧褚說道：“那是趕上了好時候。”

席靈意又死纏爛打磨了寧褚一會兒，但是一向耳根子軟的小學弟卻終究還是沒有答應。

寧褚很少這麼堅決地拒絕她的要求。

不，昨晚還拒絕了一次關燈。

但是看到寧褚變得這麼能堅持自己的觀點，席靈意才終於有了點寧褚應該在職場上不會被當軟柿子捏的實感。

筆名不肯給她知道也沒什麼，筆名這種事本來就是人家的個人隱私，不說就不說也沒什麼，她隻是覺得看寧褚那麼堅定地拒絕她的要求很好玩，喜歡逗他玩。

菜好了，可以出鍋了。

寧褚盛了一些出來，叫席靈意自己盛飯。

席靈意也餓了，盛好兩個人的飯去沙發前的茶幾坐下，一邊吃一邊看著電視裡播放的慢綜藝，覺得愜意得不行。

寧褚確實很會做飯。

小炒黃牛肉，紅燒肉還有醃篤鮮。一桌很家常的飯菜，但都是席靈意愛吃的。

其實上大學前，席靈意是真的一點辣都不能吃的。

後來總帶著寧褚去吃飯，為了照顧寧褚的口味，她每次都會點辣的菜，後來一點一點地也開始喜歡吃辣了，現在甚至會覺得做飯不放點小米辣，都覺得沒滋沒味。

紅燒肉是炒了糖色充分收汁的，是那種吃了一口停不下來的美味。

鮮冬筍吸飽了醃肉的鮮味，一口咬下去又嫩又鮮甜，竹子的芬芳滿溢口腔，一邊咀嚼一邊要將湯和著飯粒往下咽。

再來一口牛肉，起初隻覺得鹹甜，辣勁是後返上來的，卻辣得人渾身手腳都暖和了，將鮮嫩的牛肉咽下肚，再扒上一大口飯。

席靈意隻覺得，自己都很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了。

吃完飯，兩個人一起把碗筷收拾了，然後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裡放的就是一部爛俗的民國戲，男女主一不小心就會有不經意的肢體接觸，跌一跤嘴上就跟裝了磁鐵似的能對到一起。

而且在深山樹林裡，他們還真的就貼在一起就分不開了，而且好長時間鏡頭都不切，就對著拍。

席靈意整個人都不敢動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看電視想開青少年兒童模式。

寧褚清咳兩聲換了台：“也不早了。”

席靈意低頭看手機：“嗯，也九點了。”

“我明天早上七點半的高鐵，應該要早點出門。”

“那我……”席靈意看他。

“你就住在這裡吧，住多久都行，我一般周末都會回來。”寧褚說道，“哦對，我帶你去把指紋鎖錄了。”

好像也隻能這樣了。

現實不像偶像劇，他們連錄個指紋都是各操作各的，沒有一點肢體接觸。

錄好指紋，寧褚還把單元樓下門的門卡給了她，因為她沒有鑰匙扣，家裡也沒有多餘的，就從玄關旁邊的櫃子裡找出來一串鑰匙，把鑰匙扣卸給她。

做完這一切，就該去洗洗睡覺了。

席靈意不知不覺的時候看著寧褚出了神，鑰匙扣的金屬圈到她手裡才回過神來。

半明半昧的燈光下，寧褚垂著眼沒有看她：“明天我不在家了，你就在我這裡多住幾天吧，不用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