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玩遊戲,所以我買了好多雙人遊戲,我們經常通宵打遊戲。
其中她最喜歡的,是胡鬨廚房。
——《貪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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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褚拿著手柄無辜道:“是啊,你不覺得畫風很可愛嗎。”
席靈意:“你一個人怎麼打雙人遊戲?”
寧褚:“我一個人操作兩個角色……”
席靈意回到主頁翻了翻,寧褚買的雙人遊戲還不少。
她想起寧褚之前說的,他在車裡放裝飾,用現在的微信頭像,就是為了假裝已經有女朋友了,不想讓彆人再給他介紹。
“這也是你假裝有女朋友計劃的一部分?”
寧褚:“也不是,算是寫作素材。”
席靈意姑且信了他。
他們開了一局,雞飛狗跳,一團亂麻,無人生還。
她以前也刷到過這個遊戲的實況,久聞大名,但是,沒人告訴她這個遊戲這麼讓人手忙腳亂啊。
想抓個番茄經常抓個黃瓜,想抓個包菜那邊的煎牛排又開始報警了,警報不處理,瞬間起火。
一局結束,席靈意算是明白了,分手廚房分手的點在哪裡,就算他們三星通關了,席靈意還是想路過的蚊子都抓過來打一頓。
都說玩這個遊戲提前體驗情侶分手時刻,寧褚卻一直很淡定,她在那半天做不出來一個餐品,寧褚已經填補上了她的落後。
隻是席靈意有點沒有參與感,覺得寧褚有她沒她都一樣。
“你最快的進度到哪了?”席靈意問道。
現在還這麼遊刃有餘,肯定是難度還沒拉滿。
寧褚:“嗯……”
席靈意:“嗯?”
寧褚:“通關了。”
席靈意:“你一個人通關了?通關的遊戲你現在跟我打還有什麼意思?”
“有意思,”寧褚思考了片刻,“沒玩過帶障礙的版本。”
席靈意:……誰說分手廚房不值得一個分手。
他們重新開了盤,席靈意特彆選了靠後的寧褚還沒拿三顆星的關卡,並且她還給兩個人分了工——一個人負責切菜、煎肉,另一個人負責組裝、送餐。
但是很明顯席靈意這個分手廚房新手的分配不合理,因為一入關卡,他們就被分在了兩個互相獨立的移動平台上,食材、灶台和送餐口都在不同的平台上。
完全沒有基礎的席靈意瞬間手忙腳亂,抬頭就看到寧褚那邊已經切好了一堆菜,但問題是,要組合起來,還需要她這邊的菜。
“怎麼辦怎麼辦。”席靈意整個人窩在沙發上想要坐起來卻感覺被軟乎乎的沙發裹住了起不來,隻能一隻手扯著寧褚的袖子,“我現在乾什麼?”
“把那個包菜扔給我。”寧褚說道。
席靈意:“哪個按鈕是扔?”
寧褚給她按了一下,但是因為方向沒有對準,所以掉了。
“啊啊啊啊時間走得好快,啊啊啊掉了!!”
跟激動的席靈意完全不同的是,寧褚還在跟她說要對準了再扔。
急得席靈意就把手柄遞到了寧褚手裡:“你來玩,時間要來不及了啊啊啊——”
兩個人的手柄交換了,寧褚一邊往自己那個半台扔著菜,一邊還讓席靈意趕緊把切好的菜跟煎好的肉組裝起來。
席靈意扔東西不會,組裝還是會的,等到她裝得差不多了,然後再把手柄換回來。
一局下來,還是勉勉強強過關了。
席靈意累癱在沙發上。
事實證明,寧褚確實有自己一個人把遊戲通關的能力,甚至帶著累贅也能通關。
兩個人過關都這麼難,席靈意其實有點想象不出來。
一個人會孤獨到什麼樣子,才會一個人拿著兩個手柄,去通關一個雙人遊戲。
席靈意不信他玩這個遊戲僅僅是因為寫作素材,如果是因為要寫東西參考,玩個開頭都夠了,何必玩到通關。
他是刷到多少回才刷到通關,刷多少回才刷到兩星的呢。
席靈意指著屏幕上這一關的最高紀錄兩顆星,重新發起挑戰:“我這次會扔東西了,來,咱們再刷一遍,非得給你刷到三星不可了。”
他們又重開了一局,這一次席靈意沒有跟寧褚換手柄。
兩分鐘後,失敗了。
又重開了一局,兩分鐘後,失敗了。
又重開……
晚上十一點時,寧褚開始打嗬欠了,問她要不要先睡覺,明天再玩。
席靈意把寧褚按住,不準他當逃兵。
淩晨一點,屏幕上蹦出來了三顆星。
突然鬆懈下來的那一刻,席靈意感覺自己的脖子都僵住了。
她活動了一下肩頸,才覺得又有點餓了,但是側頭看看寧褚,他十一點就要睡覺了,現在還耐心地在陪她打遊戲。
“我們通關了,打破了你自己一個人玩的最好紀錄。”席靈意說道。
寧褚:“嗯,比我自己一個人打輕鬆。”
席靈意回想了剛才經曆的一切:“你反諷呢吧。”
寧褚笑著把她撈進了懷裡:“我認真的,我這關試了很多遍都沒有三星,原來是因為有段時間必須要兩個角色一起行動才行,我一個人沒有四隻手。”
他摟著她,一隻手握著她的兩隻手,他的手比她要大很多,指節修長,很輕鬆地就籠住了她的兩隻手。
掌心暖暖的。
其實寧褚很少主動抱她,都會讓她主動。
可能是怕她不習慣,也可能是對她珍重,畢竟她住在他家裡,寧褚真要對她做什麼,她也反抗不了。
席靈意抬頭,看到寧褚的喉結和下頜線,他下午回家的時候胡子刮得很乾淨,現在下頜卻有點隱隱的胡青。
她知道寧褚胡子長得快,以前大學的時候就這樣,可能白天到晚上就得刮一次。
但是寧褚刮胡子很勤,從來沒有怎麼被她看到過。
她伸手摸了摸,有點紮手,但是胡茬還不長,其實摸到的是對方柔軟溫暖的皮膚。
“有胡子了嗎,我去刮。”寧褚要起身。
席靈意跨坐在他腿上把他按住了:“聽說你們胡子長得很快的男人那方麵需求都很強,你那麼長時間,怎麼解決的?”
寧褚偏頭躲,沒有說話。
“我還沒去過你臥室,那裡麵不會藏著些什麼,我不能見的東西吧……”有些話席靈意說來是信手拈來。
“沒有,”寧褚抬眼看她,卻又躲開了,“你不要亂講。”
“看著我。”席靈意將他下頜微微挑起。
客廳裡隻開著那盞日落燈,好像把絢爛的夕陽裝進了這個空間裡,遊戲歡快的音樂還在耳邊,席靈意在仔細地觀察著眼前這個從她大學時就一直對她特殊對待的男人。
她從未這樣認真地看過他。
落日燈的光線像在人的臉上蒙了一層柔和的麵紗,像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照相館會拍的港風老照片,放到這個年代有點泛黃模糊像素也不高,但是眉目動人。
寧褚連眉毛都是要修的。
他第一次修眉是她拿著修眉刀給他刮的,那時她忘了為什麼,可能是傍晚學校草坪上的灑水器突然開了,席靈意的手一抖,還把他的眉尾給修壞了,現在那一小截也長好了,他把自己修得很好看。
席靈意把他眼鏡摘了。
寧褚很好玩,因為他眼睛度數不低,所以摘了他的眼鏡,他就會眼神迷離,很像意亂情迷。
摘了眼鏡以後他看不清了,但是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
他的眼角是下勾的,可能這樣的人會看起來精明,可是他的眼尾也是向下的,垂滿了無辜和真誠,眼含笑意的時候特彆明顯。
而他看著她的時候,總是笑笑的。
席靈意以前上課的時候,無聊的時候,隨手的塗鴉總會成一隻眼睛,寧褚的眼睛。
席靈意把手架在他的肩膀上,覺得要是哪天能把溫愉家的那盞星星燈借過來就好了,或者他們買一盞,她想看看一半的夕陽和一半的星空交彙會是什麼模樣。
在她慢慢側頭靠近時,就算她已經鬆開了抬著寧褚下頜的手,寧褚也沒有躲避,她感覺到寧褚的呼吸變緩了。
她笑了出來,靠在他肩頭笑了一會兒,一手按在他左胸口:“你緊張啊?”
他的肋骨下好像關了一隻在逃命的兔子。
寧褚舌尖抿了抿嘴唇,微微側過頭,席靈意看到他的眼睫垂著,看起來很長。
“嗯。”他承認了。
席靈意坐回了沙發上,靠到他耳側:“我也緊張。告訴你,其實上次我們……”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還好今天寧褚今天在家,不然她要被這午夜凶鈴嚇死。
但是那電話鈴聲響了兩下,又不響了。
席靈意:……
寧褚:……
席靈意:哪個殺千刀的,半夜給人打電話,多弄幾次她真的會萎的好嗎。
不論如何,席靈意現在已經完全進不了情緒了,滿耳都是遊戲輕鬆歡快的音樂,不適合做少兒不宜的事。
電話鈴聲又響了,席靈意怒氣衝衝去桌上拿手機,上麵是一個陌生號碼。
想必是騷擾電話,哪個不開眼的半夜給人打騷擾電話?
“喂,您哪位。”席靈意強壓怒火。
“喂,我是你爸。”
沙發上寧褚正看著她。
席靈意把嗓子眼的“我才是你爸”給咽了回去。
沒說話,就等著那個人繼續表演。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那個沙啞得好像嗓子狀況不太好的聲音繼續說道:“喂,是席靈意,小意吧。”
席靈意冷笑一聲,現在的詐騙挺高級啊,還知道對名字。
但是那個聲音,那個被煙和酒禍害過無數遭的聲帶喊她名字的聲音,席靈意確實認得。
是的,她還有一個爸爸。
自從跟媽媽離婚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的,給了她另外一半基因的生物學父親。
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卑,因為她的生命因為這樣的人而誕生。
寧褚看著她,席靈意不自覺地躲開了他的眼神,微側過身,像被攔在媽媽的小區門口時那樣,用手遮住了手機話筒,生怕被人聽到。
“什麼事。”席靈意說道。
“爸爸這兩年做生意賺了點錢,現在……”
許久之後,他終於落回正題:“小意,你現在手頭有多少錢,能不能借給爸爸一點……”
後麵的話席靈意已經不想聽了,就算電話那頭的男人仍舊在說著什麼可以掙錢,回本以後分錢等等,席靈意還是把電話掛斷了。
為什麼,每一次她覺得自己很幸福的時候,總會有那麼一根細細的線將她往下拽,告訴她,她糟糕透頂,她不配。
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很多人家裡選結婚對象,都看原生家庭的。
她有個什麼原生家庭,父母離婚,母親連女兒的麵都不想見,父親十來年不聯係,一打電話就是借錢。
“怎麼了,是騷擾電話嗎?”寧褚小心翼翼地問道。
席靈意看了他一會兒,抬手抱住了他:“寧褚,我們見家長吧,我想結婚了。”
她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愛,因為她隻是想結婚而已。
如果寧褚接受得了她的家庭,如果寧褚看過她的家庭仍然願意接納她,如果寧褚知道了一切還是願意對她好。
那麼她愛或者不愛,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