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1)

年珠笑道:“方才姑姑回去之後,我聽姑姑說起您因福宜表弟去世一事四處打聽呢。”

“說是您還尋得一高僧,能夠叫高僧做法,叫福宜表弟再投胎到姑姑肚子裡去,姑姑當時一聽這話,高興的說不出話來。”

“等著回去之後,姑姑這才驚覺失禮,她還未與您道謝呢,所以這才派我過來走一趟。”

說著,她嘴角的笑容更深,又道:“敢問李側福晉,福宜表弟何時能投胎到姑姑肚子裡去?姑姑這些時日可是需要做些什麼?”

“想來李側福晉您已在眾人跟前提起這件事,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等著王爺回來,我就將這‘好消息’告訴王爺,王爺定也會十分高興的……”

“彆,彆告訴王爺!”李側福晉頓時花容失色起來,忙道,“這件事尚未成功,可彆叫王爺白高興一場……”

“李側福晉,沒有十足把握的事,也能往外說嗎?”年珠這張胖嘟嘟的小臉上浮現了幾分不解,道,“我額娘時常教我,若事情沒有做成或沒有十足把握之前,是不能隨便宣揚出去的。”

她看向李側福晉,皺眉道:“看您的年紀,比我娘大上不少呢。”

“怎麼我娘都明白的道理,您不明白?”

說著,她就恍然大悟起來:“哦,我知道了,您這是自謙呢……”

李側福晉是徹底笑不出來,她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盯著四爺和寶貝兒子,所以隻將年珠當成個尋常的五歲稚童,壓根沒懷疑年珠這是故意使壞——要知道弘時五歲時,連話都說不利索呢!

可不管李側福晉怎麼解釋,年珠就是一副“我不管,您就是太謙虛”的表情。

到了最後,年珠這才勉勉強強道:“好吧,那我就先不把這件事告訴王爺。”

“可額娘時常說我嘴上沒個把門的,若是一不小心說漏嘴那就糟了。”

“不過李側福晉您放心好了,我儘力而為……”

李側福晉連連稱是,送走了年珠,至於她對年珠的態度,已從方才的不屑變成了惶恐——若這件事叫四爺知道,那可不得了!

一旁的丫鬟苜蓿給她出主意道:“主子,您何須將一五歲的小娃娃放在心上?想要糊弄她,這還不容易嗎?您這幾日多往萬壽寺跑幾趟,嘴上說著是替年側福晉求神拜佛,但您到底是去做什麼的,誰能知道?”

“來日就算這件事真傳到王爺耳朵裡去了,王爺也不會說什麼,還會覺得您是真心實意替年側福晉打算。”

李側福晉思來想去,隻覺現下這是最好的主意。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年珠不是這麼好搪塞的,四爺也不是這麼好忽悠的。

年珠一走出薔薇院後,就對著滿臉是笑的秦嬤嬤吩咐道:“嬤嬤,您去找幾個人,將今日正院李側福晉那番話好生宣揚一番,鬨得越大越好。”

秦嬤嬤這會已見識到她的本事,忙不迭答應下來。

而接下來幾日裡,年珠則安心陪在年若蘭身邊。

她原是想勸年若蘭這幾日好生在聽雪軒休養的,不曾想她這話還沒出口,年若蘭就病了。

雖說年若蘭說的是夜裡沒蓋被子吹了涼風導致的風寒,但整個聽雪軒上下都知道,年若蘭這是思念故去的福宜小阿哥,所以才病倒的。

這下,秦嬤嬤也正好找了理由,不準任何人進來聽雪軒。

這幾日的年珠也是乖覺懂事,她不僅親手喂起年若蘭喝湯,更是時常勸慰道:“姑姑,人活著要向前看,您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王爺著想才是。”

“如今朝中上下是什麼局勢您也知道,王爺自顧不暇不說,還要擔心您。”

“隻有您身子好好的,王爺才能毫無後顧之憂。”

在年家,她院子裡的廚娘足足有六七個,這次她選的兩個廚娘不僅僅擅長做川菜,還做的一手好藥膳。

是藥三分毒,她知道年若蘭的身子虧虛得厲害,比起治,更重要的是補。

這幾日,那兩個廚娘變著法子做各種藥膳,像什麼當歸黃芪雞湯、枸杞牛骨湯、山藥枸杞粥、清燉團魚、山藥湯元……那叫一個應有儘有。

年若蘭但凡不想吃,年珠就將四爺搬出來,奏效的很。

年珠喂年若蘭吃完一碗山萸肉湯,見年若蘭睡下後,這才出門去找秦嬤嬤。

“嬤嬤,那件事怎麼樣了?”

“這幾日李側福晉可有什麼動靜嗎?”

秦嬤嬤頓時是眼角眉梢都帶著笑,低聲道:“李側福晉這次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得腳,這幾日她閒來沒事就往萬壽寺跑,卻又擔心王爺回來,一日日是早出晚歸。”

“奴婢見狀,又叫人放出風聲去,說是心誠則靈,咱們這些凡夫俗子若想顯得誠心,要麼是日日住在寺廟裡吃齋念佛,要麼是多多捐香油錢。”

“昨兒李側福晉還差人朝萬壽寺捐了三千兩銀子呢!”

區區三千兩銀子對身家豐厚的年若蘭來說可不算多,但李側福晉本就家底薄,這些年出手闊綽慣了,三千兩銀子對她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年珠也跟著笑了起來,道:“我倒是要看看李側福晉還敢不敢這樣!”

李側福晉這下是真的騎虎難下,她隻覺這事是奇了怪了,這流言蜚語怎麼就沒完沒了起來?

她思來想去,便想到了福晉烏拉那拉氏——若她與年若蘭鬥的兩敗俱傷,烏拉那拉氏才是最大的贏家!

她一麵一日不輟朝萬壽寺跑,一麵暗戳戳給烏拉那拉氏使絆子。

一時間,年若蘭倒是難得過了幾天清靜日子。

藥膳最是養人,不過十來日的時間,年若蘭原隻有巴掌大的小臉就胖了一圈,臉色也好看不少。

年珠見狀,這才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道了出來,最後更是拿出良好的認錯態度。

“姑姑,您彆生氣,可彆因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您要是生氣,就罵我吧,要還是覺得不解氣,打我也行。”

年若蘭看了看乖覺的侄女,又看了看以秦嬤嬤為首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呢喃道:“怪不得呢,怪不得這幾日李側福晉沒有登門找事!”

“側福晉,自您進門後,一向對李側福晉客客氣氣,可她倒好,三天兩頭故意找事兒!”跪地的秦嬤嬤憤憤不平道,“您與李側福晉平起平坐,甚至比她在王爺跟前得臉多了,也該給她點顏色看看了。”

年若蘭不悅道:“嬤嬤,話不是這樣說的,安外必先攘內,我並非怕李側福晉,隻是不想王爺因內院這些瑣事煩心……”

“姑姑,話不是這樣說的。”年珠握著她的手,正色道,“您越是這樣想,李側福晉等人就越是變本加厲,難不成內院的風平浪靜要靠您的步步忍讓換來嗎?”

“如此,隻能得來一時的風平浪靜,若想叫王爺永無後顧之憂,您得強硬起來,得叫李側福晉看看您也不是那樣好欺負的!”

她總算知道曆史上的年貴妃為何在在如此受寵的情況下早亡,換成誰,誰都得抑鬱而亡的!

這話聽的年若蘭一愣。

倒是秦嬤嬤接話道:“是啊,七格格說的極是,若叫老爺他們知道您在雍親王府過成這樣子,不知多傷心呢……”

年珠與秦嬤嬤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年若蘭無話可說。

年珠知道,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不能一蹴而就,如今年若蘭沒有辯駁,已是好的開端。

年若蘭雖不大讚同年珠的做法,卻也不會傻到把這件事說給李側福晉等人聽,病好的第二日,她就帶著年珠前去給烏拉那拉氏請安了。

李側福晉損失了三千兩銀子的巨款,又被烏拉那拉氏打壓了兩回,整個人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蹶不振,自然沒精力去對付年若蘭。

年若蘭的眼裡心裡隻有四爺,更不會將李側福晉放在眼裡,含笑與烏拉那拉氏說話。

“妾身身子一向不好,這次病了十來日,多謝福晉記掛,也多謝福晉送來的補品。”

說著,她便為烏拉那拉氏介紹起身側的年珠來:“因妾身病的突然,還未來得及向福晉你們介紹妾身的侄女呢。”

“她叫年珠,是妾身二哥的女兒,王爺想著妾身身子不好,所以接來王府陪妾身住些日子的。”

“珠珠,快給福晉見禮。”

年珠雖一向被養的嬌氣,但該學的規矩卻是半點沒落下,她大大方方上前與烏拉那拉氏等人見禮。

大概是覺羅氏事先給她“補課”過的緣故,烏拉那拉氏和她想象中是差不多的——不苟言笑,嚴肅,一看就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比起烏拉那拉氏,她對未來的太後,如今的鈕祜祿格格更好奇些。

她行至鈕祜祿格格跟前時,眼中含笑,脆生生道:“給鈕祜祿格格請安了……”

鈕祜祿格格也生的很美,卻是與年若蘭那種我見猶憐的柔美不一樣,她是那種大氣舒服、沒有攻擊性的美,大概就是長輩們嘴裡“有福氣”長相的。

聰明如鈕祜祿格格,也察覺出年珠與自己的示好,忙扶起她道:“七格格莫要見外,福晉常說進了雍親王府的門,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說句托大的話,你是年側福晉的侄女,也就是我的侄女,在我跟前,不必多禮。”

“是。”年珠心道這人果然聰明,笑道,“那我以後就喚您鈕祜祿姑姑啦。”

嘴甜的孩子有糖吃,她仗著年紀小,喊烏拉那拉氏為“福晉姑姑”,喊鈕祜祿格格和耿格格為“鈕祜祿姑姑”和“耿姑姑”。

唯獨到了李側福晉跟前,規規矩矩尊稱一聲李側福晉,更不忘戳她心窩子道:“李側福晉,敢問您一聲,您幫我姑姑操心的那件事怎麼樣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福宜表弟才能再投胎到我姑姑肚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