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恐怕恕難從命。”
樓嫿故意嚶嚀一聲,兩行清淚簌簌落下:
“妾身已經是三殿下的人,您若執意如此,隻能已死相陪了。
與四殿下合作,隻因身份暴露,可是為了三殿下,也隻能大義赴死了。”
“你這模樣可與暗香閣的時候大為不同,怪楚楚可憐的。”
夜步舟也不強求,隻是又摟著樓嫿在床上翻滾一圈。
期間不明意外地摸了兩把床鋪角落的位置,便起身鬆鬆筋骨:
“今日也足夠舒服了。
“嫂嫂呀~當斷則斷,猶豫不定,要吃大虧的。三哥啊,確實多疑。”
原路返回,夜步舟又從窗子溜出去。
樓嫿這才倒吸一口氣,觸著唇瓣,安撫自己內心。
夜步舟老是這麼出現也不行,為了自己的小命,她得先下手為強了。
再次看向天上的烏雲殘月,夜步舟心情大好。
本想借此刻心緒也去五弟六弟處溜達的,但下一刻,綿綿的雨絲落下。
他隻能作罷,回家去抱新的美嬌娘。
枯燥時間的轉瞬即逝。
這日清晨。
林置業一身暗紅長衫,內搭黑色玄衣。
頭戴翠玉鑲嵌儒巾帽,腳踏招財貔貅祥雲履,手執玉骨金線鑲邊折扇。
談笑儒雅,意氣風發,與之門口哀嚎的他,判若兩人。
“林先生,今日大喜啊。恭喜店鋪重新開張。”
街坊的同好賀喜道,“如今這鋪子改行了嗎?林老板,你這一身價值不菲啊。”
“哈哈,還好,還好,是幾個舊友送的,用來充場麵。”
這身是林置業特意請求的,而風可雪也順便滿足他這點小虛榮心。
本來也給他準備更好的,隻是他不敢要,退而求其次選了這身。
“您這話說的,當我們不識貨嗎?你這玉骨扇,沒有幾百兩拿不下來。是遇上大雇主了嗎?”
“欸~這是便宜貨,仿製的。”說罷,輕輕拍打玉扇,露出裡麵的金絲麵。
對方見此,眼睛都瞪大幾分:“敲您這謙虛的,不知道的還真被您騙了。”
“看您這一身,依舊是說書先生的模樣,還是說書嗎?”
“此說書非彼說書。”
林置業玉扇輕拍,自信張揚道:
“曾經我的說書故事不討喜,被誣賴是妖言惑眾,店鋪被砸,飽受欺辱。
今日店鋪重開,故事重寫,長衫重穿,驚堂木重拍。
定叫往日辱人者大開眼界。”
“林先生,時間到了。”
就在林置業還想要威武炫耀得意一番時,牧天遞上一支香,示意時間到了。
“夥計們敲鑼打鼓熱鬨起來!”林置業立馬吆喝起來。
鞭炮被點燃,“劈裡啪啦”聲音響徹整條玄武街,不少過往的路人也湊過來。
大紅布蓋一掀,鍍金的“憐戲樓”三字落入眾人眼中。
“哇這不是名滿京城第一神秘才子的筆墨嗎!
據說萬金難求啊。這是店的主人到底什麼來頭。”
“這神秘才子為何人?在下怎麼不曾聽過。
不過這字跡剛勁有力,龍飛鳳舞,有筆掃千軍之勢,確實了得。”
“自然就是因為他神秘了,在下也是不才,偶然間有幸欣賞過其墨寶,如今才能識得。”
隨著第二波鞭炮的結束,林置業掀開放在一旁高大畫布大紅綢子:
“看官們,看過來看過來!這戲絕對勁爆,我林某人的說書本事,十年招牌保證。”
隻見那畫上是一對仙衣飄飄的男女,隔橋相望,紅線將他們相連。
可有一黑影拿黑剪正要剪斷那相思紅線。
而上麵提字是:
【重生之春色謠】
林置業將那折扇一指,“您們看呐。這重生二字,是不是頭一次。”
“是啊,是啊,頭一回看到,雖然知道意思,用來寫這情愛故事,倒是想看看是不是牡丹亭那樣的。”
有人應和道:“林先生的故事我們聽了好些年了,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是啊,這去看看。也許不一樣呢!”
“是不是,進去一觀便知。”
林置業又將那玉扇一攤:
“新店開張,今日酒水免費,戲院位置不多,隻有三百個。先到先得,各位看觀,裡邊請。”
聞得,酒水免費一詞。
一瞬間,人群蜂擁而至。
短短半刻鐘,三百人的餘位一售而空。
其他人想要再進就隻能下場請早了。
“林老板,裡麵不是還有位置嗎?那前排都空的,還有樓上的雅間不出嗎?”
沒有買到的人幽怨著。
“傻啊,那自然是給重要的人留票的。”旁人調侃。
“有權有勢就了不起啊,哼——”
話音一落,一輛輛華貴馬車接連而至。
達官顯貴們遞交請帖,被引請進樓中。
而特意晚來些的風可雪等人被請到二樓雅間。
那日約的便是她們三人:
工部尚書嫡女劉清月,禦史夫人王林氏,兵部尚書夫人趙秦氏。
在未來,她們是得力助手。
夥計放好糕點和茶水,恭敬道:
“各位看官,吃好喝好看好,有事儘管搖那鈴鐺,小人裡麵就會過來。”
“喲,這倒是新奇物件。”王林氏好奇打量。
夥計得意道:“這東西是樓主做的,很好用,看官您儘管招呼。”
“風小姐,這樓主是誰你可知曉?”
王林氏又打量一圈,布局雅致,熏香宜人,很是不錯。
“聽說是叫汪清,雲河汪家人氏,祖祖輩輩都是生意人。”
“那兒確實是有個汪家。”
劉清月對那片了解不少,“既是雲河那邊,想必也是風雅之人。”
“那這出好戲更要期待一番。”
趙秦氏撚起糕點,小口品嘗,“比安心閣的好吃些。”
“是嘛,那我也嘗嘗。”
風可雪也取一片小嘗:“入口綿密,偏淡,但有梨花香,很不錯。”
不枉費她讓廚子重做十來回。
“喲,這皇親國戚都能請來。這汪清還真的厲害。”王林氏瞥頭示意。
風可雪看下去,果然——
安陽郡主到位了。
雲歌、慕然、小侯爺、小世子們也被請進雅間。
夜步舟這次摟的美人,她倒是認識,是暗香閣的若雪。
他旁邊還跟著夜孜然,應是一同來的。
之前夜孜然也未和夜步舟有過多來往,現在倒是稀奇的。
她對夜孜然的印象不多,隻知道他母家可能和她家族有點關係。
但他勢力不多,競爭力也不強,不然也不會被輕易彈劾就沒了音訊。
但如今局勢已有變化,她需要時刻緊盯,那些不一樣的細微之事。
夜孜然若真是才華橫溢,性情之人,不如就讓蘭石去探聽吧。
夜酒樽姍姍來遲,不過他把今日的最重要的兩位看客給帶來了。
風可雪不禁在心底為他鼓掌、叫好。
這可是幫了大忙,這出好戲可就是為這兩人排的呀。
雖然之前有小小委托過,本以為太子聽不懂,卻沒想到聰明著。
如若可以,她不介意試試那不可信的情蠱。
“太子皇子都能來。此人非同小可啊。”
趙秦氏感慨著:“太子明明也來,風小姐,你怎麼不邀一同呢?”
“我已與各位有約,又怎能違約呢?”
風可雪解釋著,下一刻,又微紅了臉:
“而且也不知太子殿下會來……”
這紅暈,一時間看不出來是何種情緒而導致的。
“不過,待會幾位我可能——”
“明白,明白。太子妃自然是要和太子爺培養感情的。”王林氏擺手。
“鐺——鐺——鐺——”
太子落座後,那巨大鑼鼓便被敲響,好戲開場了。
台上有一巨大的黑色幕簾,淒切悲催的琴瑟合奏曲從裡麵蕩出來。
驚堂木一拍,林置業的聲音也傳出來,就聽他念唱道:
“看客們,這故事要從元昭五年,臘月十九日,林州首富彆苑,開始講起——”
幕布緩緩拉開,雖無真實場景。
但戲台上出現一幅背景是破舊宮殿的大圖和一顆被半固定的霜白大樹。
這倒是有意思,沒想到這舞台效果古代就有了呀。
樓嫿半倚著夜明厲,夜明厲也是翹著二郎腿,悠閒自在。
她如今已是側妃了。
也多虧夜步舟“提點”,她做了點小任務,刷了些夜明厲的好感度。
又給他一些係統道具提升身體能力,他才提高一點名分。
雖然名分現在沒用,但之前被風可雪貼臉嘲諷是個妾,她還是很膈應。
反正已經回不去幕後了,處於幕前,那至少也得是個妻,怎能繼續做妾。
這戲院的主人什麼來頭暫時不清楚。
不過肯定和太子爺有關,明眼人可都看到了,他可是三天兩頭往這跑。
近日也有夜明厲的探子來報,太子爺潛心創作,似乎是在寫話本故事。
又加上今早特意從門前而過,盛情邀請他們同來此處。
那把這些事情一串,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台上的戲漸入佳境。
樓嫿飄遠的思緒也被拉回來。
就聽那光著腳,穿著破布素衣的戲子唱道:
【夫君呀——您怎還不來看我呀——我可是——思念你好緊呀——】
又見她舞弄一番,挑發拔“釵”自哀愁:
【我這金玉釵——如此好看,夫君呀,你怎能不親自——幫我——戴——上——】
將那手中樹枝擺弄幾回,又用另一男性聲線唱到:
【娘子——夫君我——來了,這金玉釵,讓為夫——替你戴上——】
她又側麵,擺弄一番,隨著“鐺兒”,“鐺兒”的伴奏,為自己戴上樹枝。
而後換了女聲:【夫君——我就知曉,你忘不了我——你不會離開我——】
【那賤人——米姓畫女子,真當是賤人——】
……
看來是個負心漢的故事。
雖然普通,但是戲劇效果不錯,也值了。
可越往下看,樓嫿的眼睛瞪的越大。
不對!
這故事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當她想要和夜明厲說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夜明厲的眼睛成了銅鈴。
表情呆滯,就好像被攝魂奪魄一般。
他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甚至比她更早察覺到。
這故事,不可能是一般人可以寫出來的。
它講述的是——
故事女主被渣男利用拋棄,被妾氏欺辱,被毒殺後,含恨而死。
死後擁有所以記憶的意識,重新回到過去,嫁給渣男前的過去。
從而步步謀算,令找新勢力,報複渣男和妾氏,讓他們生不如死的痛快故事。
在現代就是一個非常套路的重生文而已。
爛大街的故事,根本不值一提。
可這裡是——
書中世界下的架空古代。
怎麼可能?
這故事的人,思想這麼前衛的嗎?
難道——
夜明厲袖子下拳頭捏的很死,幾乎能掐出血來。
這些,這一切他,他都依稀夢見過。
而夢中的主角正是他和風可雪。
他夢見過一杯毒酒送走她,也夢見和她花前月下旖旎。
也有和樓嫿的……
如今這個故事擺在眼前,也就是說——
不!
這隻是巧合!
是故事才對。
那些是夢而已,哪來的前世今生?
若真有前世,為何還要再來一次,為何還要把前世記憶給他。
為何要讓他日夜夢魘,不得安寧!
風可雪明明就是一罪大惡極之人。
她所受的一切苦難,都是罪有應得的!
可若是真的有重生,她這次恨透他選擇太子。
這一切又變得合理起來。
要恨那便恨,看誰棋高一步。
但又退一步講。
風可雪真的重生,又怎麼會把這些講出來。
這不明擺著暴露自己,招他仇恨嗎?
難道是她把過往講給了夜酒樽,是夜酒樽主導的這一切?
不——
這不對!
風可雪!你這個惡毒女人!
你這個!蕩!婦!
本宮這就要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