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長公主殿下(1 / 1)

“昭華長公主欺男霸女,竟當街毆打小兒,現在小兒仍在昏迷當中。而當街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屢屢上諫,其罪惡滔天,罄竹難書。臣請陛下明查。”一個老臣跪在殿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我說,樓尚書啊,你兒子是什麼人,這天下人都知道,隻怪他不長眼,惹到了長公主殿下,怎麼何時成了長公主的錯了?”方茂懷裡抱著笏板,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樓易暗狠狠瞪了方茂一眼,又向前膝行幾步,高聲道:“小兒是什麼人暫且不論,長公主魚肉百姓的事,人儘皆知,難道這也要怪在小兒的頭上嗎?”

“魚肉百姓?樓尚書可有證據?”站在最前方的人,是當朝尚書令李天寧,他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垂眸看向地上跪著的樓易,冷淡的反問。

“這——”樓易拉長聲調,手裡緊緊抓著笏板,被李天寧一句話反問的不知所措。

“夠了,在朝堂上吵鬨像什麼樣子!”溫珩重重的拍著扶手,一下站起來,指著下麵的的大臣說道。

“陛下恕罪。”一時間大殿裡呼啦啦一群人都跪下請罪。

隻留李天寧依舊直挺挺的站在最前方,微微垂下頭,像是沒有感受到當今皇上的怒氣。

“皇上——”樓易不死心還想繼續說,被溫珩的一聲冷哼鎮住,又訕訕退了回去。

溫珩又重新坐回龍椅上:“既然無事,就退朝——”

溫珩話還未說完,隻見殿外走進一人,一襲紅衣張揚肆意,溫顏站在殿內環視了一圈,最後落到樓易的身上:“樓尚書說本宮什麼,再說一遍給本宮聽聽。”

溫顏話落,又是整齊又恭敬的拜見聲。

“見過長公主殿下。”

樓易想要縮回人群裡,沒人說長公主這時候會來這裡,背後告狀和當麵告狀,樓易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

這時暫退一步,明日上朝繼續告狀,樓易剛想開口,就聽前麵的李天寧說道:“長公主殿下不經皇上通傳,擅自進殿,有違宮規。”

樓易心底暗笑,長公主招惹上這李天寧,此人一向把規矩看的比什麼都重,有他在場,自己也不必驚慌。

樓易想好自己的退路,站在一眾大臣裡,腰板挺的直直的,等著溫顏下不去台麵。

“宮規?”溫顏輕輕反問了一下,向坐在高堂上的溫珩說道,“皇上,我可真如尚書令大人所言,有違宮規嗎?”

溫珩見到溫顏的第一眼,眼睛就變得亮晶晶的,手伸出寬大的袖子外,偷偷給溫顏打招呼。

溫珩聽到溫顏正叫自己,立馬坐直身體,堅決支持皇姐:“當然沒有。”

“那好。”李天寧不冷不淡的回應了溫珩一句。

皇上一向把這個皇姐看的比什麼都重,這種睜眼說瞎話的回答,都在意料之內,本來就不指望他能說些什麼。

李天寧繼續對著溫顏說道:“長公主派人無故摧毀百姓房屋,可有此事?”

“唔——”溫顏拉長調子,見李天寧等的不耐煩了才勾起唇角說道:“有啊。”

“長公主無故下令全城宵禁,可有此事?”

“有。”

“長公主在酒樓一擲千金,可有此事?”

“有,為博美人一笑,千金又何妨?”溫顏笑著回應。

李天寧沒有理會溫顏的挑釁,朝著溫珩拱手行禮道:“微臣所說之事,長公主殿下件件應允,還請皇上定奪。”

“太傅,皇姐做這種事,定是有她的道理在,太傅又何必怪罪。”溫珩小聲對著李天寧說道。

李天寧乾脆利落的收回行禮的姿勢,回回這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李天寧得到與以往相同的答案後,沉默不語的站在那,一副等待下朝的樣子。

樓易還想看溫顏被定罪,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眼看著就要散朝,三步並一步的跪在地上:“長公主殿下可承認當街毆打小兒,致使小兒臥床不起?”

“啊?竟然隻是臥床不起嗎?我還以為不久就要參加令郎的葬禮。”溫顏一臉驚訝地問道。

樓易被氣的氣血上湧,臉變成紫紅,一時間指著溫顏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派個太醫去瞧瞧樓公子,其餘人散朝。”溫珩霸氣側漏的一揮袖子,剛離了那些大臣的視線範圍,立馬腳底抹油,溜到偏殿。

“來福,朕的衣服沒什麼褶皺吧。”溫珩整理著自己的袖子,又扭頭看著後麵的衣擺,對旁邊的太監說道。

“沒有沒有。”來福笑眯眯的回應。

“來福,朕的臉上都是乾淨的吧。”

“乾淨乾淨。”

兩人正著急忙慌的整理衣服的時候,偏殿大門被推開,溫珩衣服也不整理了,一把撲進溫顏懷裡,然後仰起頭,眼睛亮亮的看著溫顏,甜甜的喊:“皇姐。”

溫顏順手摸了摸溫珩的頭發,自顧自的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挑挑揀揀的看著盤子裡放著的葡萄,一點點的剝皮。

“皇姐,那些都不是你做的,為什麼要說是啊。”溫珩拉著溫顏的衣袖說。

“這種事是我說我沒做過,他們就不會拿此事汙蔑我的嗎?既然他們非得把這個臟水潑到我身上,那我就接著。”

溫顏剝好葡萄放在溫珩麵前,以一種極其誘哄的語氣說道,“再說我的皇弟會護著我的,不是嗎?”

溫珩一口吃掉那個葡萄,站起來豪氣萬千地說:“當然會,朕會永遠保護皇姐!”

“皇上,長公主殿下。太後娘娘說有要事與長公主相商。”一個小太監跑過來通傳。

溫珩一臉不高興地揮手讓他下去,期期艾艾地說:“皇姐——”

溫顏垂眸仔細的拿著一個白帕子擦著手指上染上的汁水,待擦乾淨後將帕子扔在地上:“太後娘娘最近又有什麼好事了?”

“能是什麼好事,不說也罷。”溫珩趴在桌上,一臉愁容的看著溫顏,視線緊緊跟隨著溫顏的動作。

溫顏沒理會這種自己回回要走的時候,溫珩都會擺出這幅樣子,以求自己能留的久一點。

溫顏抬腳跨過地上已經染上紫色的帕子,朝著太後的宮殿走去。

溫顏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麵傳來兩人的熱鬨的聲音。

溫顏抬頭仔仔細細端詳著坤寧宮的匾額,皇上登基後,派人把這裡仔細修整了一番,如今倒是看起來無比華美貴氣。

“見過太後娘娘,太後找兒臣何事?”

溫顏進去的時候,太後正笑的合不攏嘴,旁邊的女子是當今皇後,她手裡拿著一遝畫像,正笑著和太後一起看。

“昭華來了,快坐。”太後招呼著溫顏坐下。

太後名叫柳疏桐,是先帝的淑妃。溫珩繼位,自然而然就當了這尊貴無比的太後。

不過她整日醉心佛法,有一個被大師開過光的手串從不離身,今天倒是好興致。

“皇姐也來看看吧。”李蘭芝拿著幾副畫湊到溫顏身邊溫聲說道。

溫顏感興趣的品鑒了一番,這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兒,太後此時拿著這些畫像想要乾什麼不言而喻。

溫珩登基不過半年,先帝喪儀都還未過,就著急選秀充實後宮了。

溫顏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李蘭芝的神色,她依舊是笑盈盈的,看不出有什麼傷心的點。

李蘭芝是太子妃的時候,東宮內沒有其他側妃,這剛當上皇後,就要親自請進來幾尊大佛,也實在難為她了。

溫顏心底不走心的讚歎了兩句,視線定格在一個正繡花的女子身上,雖衣著淡雅但實在難掩姿色。

溫顏將這副畫像抽出來,讚歎道:“母後,依兒臣看來,這位姑娘天資秀麗,出水芙蓉,可堪與珩兒相配。”

太後接過溫顏遞過來的畫像,止不住的笑:“都好都好。”

此女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愧美人之名。更何況是太後的親侄女,當然是要和溫珩親上加親。

溫顏陪著太後嘮叨了幾句,剛出宮門,李蘭芝已經走的沒影了。溫顏隨手拉了個人,那人指了一個地方,溫顏朝著那個方向跑過去。

“皇後娘娘留步。”

李蘭芝聞聲轉過來,朝著溫顏微微屈膝:“見過皇姐,皇姐有何要事?”

“沒事不能來找你嗎?”溫顏隨手從旁邊的花圃裡摘了一朵迎春花遞給李蘭芝。

李蘭芝沒有說話,更沒有抬手,她旁邊的侍女解釋道:“娘娘近日對花粉過敏。”

溫顏見李蘭芝實在沒有要接的意思,又將花扔進花圃裡:“我竟不知,你何時又對花粉過敏了。”

“近日。”李蘭芝隻回複了兩個字,又抬眼看著溫顏,一副有事就說沒事就走的表情。

溫顏被看的渾身不自在,準備隨便找個理由溜之大吉:“皇後娘娘,我看這宮裡的花都開了,我去看看公主府的花開了沒。”

溫顏走後,李蘭芝神情立刻變得淡漠,她將那個被扔進花圃裡的迎春花又拿起來,隨手扔給旁邊的侍女。

“花開一次也不容易,摘了又扔,這花豈不是白白開一次,去找個瓶子插起來吧。”

“是。”旁邊的侍女低眉順眼的回答。

李蘭芝轉身離開,冷淡的留下一句:“至於其他的,就燒了吧。”

溫顏縮在馬車裡,雖說現下入春了,但依舊冷的很,馬車慢悠悠的晃著,溫顏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直到外麵的人將溫顏叫醒:“長公主殿下,尚書令大人在外麵。”

溫顏睜開眼睛的時候,還迷迷糊糊想著是哪個尚書令,一把掀開簾子,與旁邊馬車內正看書的人對上視線。

還能有哪個尚書令,這天下不就一個尚書令嗎?

溫顏想到這,立刻笑出聲:“尚書令大人,找本宮何事?莫不是要當街細數本宮種種罪行,公告天下嗎?”

李天寧合起書,看都沒看溫顏一眼,直視前方沉聲道:“微臣奉勸長公主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當今天子乃是珩兒,本宮做的事,珩兒自然知曉。尚書令大人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的女兒,她正在宮內緊鑼密鼓的準備選秀呢。”溫顏也沒坐相,手撐在馬車的窗邊,和李天寧一人一句的含蓄互罵。

“先帝喪期未過,此時選秀過於著急,但延綿子嗣也是重中之重,這是小女作為皇後的責任,就不勞長公主殿下掛心了。”

李天寧不鹹不淡的說完就讓人駕駛著馬車離開。

溫顏嗤笑一聲,剛想縮回馬車裡,剛好看見一個賣糖畫的鋪子。

溫顏從馬車裡找出來一袋子錢幣,扔給前麵的人,讓他去買個糖葫蘆嘗嘗。

一會兒那人就回來了,溫顏拿過糖畫,隨口說道:“賞你了。”

他忙不迭的謝恩,駕駛著馬車悠悠穿過一條河,去向長公主府。

溫顏舔了一口就沒吃了,總覺得沒有以前吃的甜。溫顏手裡拿著糖葫蘆,手支在窗邊看外麵的景色。

河岸上一群穿著粗布麻衣讀書人聚集在一起,他們周圍掛滿了詩。

大多數人湊在一起,圍著一個穿著華貴的男子,看起來是在讚賞這詩的美妙。

隻有零星幾人看著彆的詩,溫顏的視線被一個穿著青衣的人吸引,他靠在樹乾上,麵前放著一張紙,手裡拿著筆正安靜思考。

長發搭在他臉上,他與周圍柳樹、河流融合在一起,像是畫中人一般。

溫顏握著糖葫蘆的手虛虛一指,問道:“他是何人?”

“回長公主,他是今年來參加科舉的人,頗有才學,名叫沈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