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玉兜觀的大門關的死死的,絲毫不理會東宮總管太監李德旺的求見。

景熙帝站在窗子後麵踮腳瞄了兩眼,一甩袖子道:“還沒走?”

李德順低眉順眼道:“沒呢,主子不在,想必祈王氣瘋了,也沒人拉的開。”

景熙帝摸了摸鼻子,試探道:“雉奴打了阿猙,就不會來找朕的麻煩了吧。”

李德順嚴謹的閉了嘴,雙生子脾氣大不同,若說太子生氣,就隻會自己在東宮生悶氣,可祈王不一樣,他不舒服旁人也休想自在,包括陛下。

景熙帝似是想起了什麼,扭頭吩咐道:“把朕的東西都藏好了,保不齊一會兒打家劫舍的就殺過來了。”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辛頌一臉鼻青臉腫的撥開李德旺,一把推開了玉兜觀的大門,父子倆就這樣直愣愣的對視上了。

辛頌冷哼一聲,到處翻箱倒櫃找東西。

景熙帝陪笑臉道:“打贏了?”

“哼!”辛頌皺眉回道,“父皇當年為何不阻止辛顥?”

“他又沒傷天害理。”景熙帝挑眉看著他說道。

辛頌懶的回話,氣勢洶洶的朝收納名貴藥材的小櫃子走去,景熙帝眉眼一跳,問道:“把你兄長揍的這般嚴重?需要這麼好的藥?”

“我欠覺遲上師一顆萬年人參。”辛頌道。

“無妨,無妨,父皇替你還了就是。”景熙帝擺手說道。

“父皇心無外物,一心向道,兒臣怎可用這等俗事勞煩您?”辛頌似笑非笑的回道,嘴上這麼說著,手裡卻不停的將景熙帝珍藏的奇珍異寶搜刮了個遍,他找了一方綢子全部打包帶走,末了扔下一句,“謝父皇賞。”

“小兔崽子,給朕留點,給朕留點。”景熙帝欲哭無淚,氣得直跺腳,眼睜睜的看著辛頌背著一大包東西逍遙而去。

辛頌又回到了東宮,將包裹裡治跌打損傷的藥材扔給了醒過來的小期,又開始第二輪打兄長。

“舅舅那塊糖是給我的,你還我!”辛頌陰惻惻的說道。

“雉奴,你幾歲?”辛顥捂著黢青紺紫的眼睛怒罵道。

“我吃他的糖吃了十九年,這你也搶?”辛頌不甘示弱道。

“就不給!”辛顥嘴硬道。

“彆打了,彆打了!”小期連忙遞了一塊糖過來道,“祈王殿下,糖在這裡。”

辛頌鬆開了辛顥,將糖果揣在懷裡,拎起從玉兜觀打劫來的寶物就要出宮去,臨走前還不忘威脅一句,“我回去在溶月山莊看不到之之的話,明天的早朝你自己上去吧!”

一句話正中辛顥的靶心,辛頌武將出身,又下狠力氣打人,他現在連坐著都是勉強,明天如何能上早朝?!

辛顥見辛頌轉身走了,他抬頭看著弟弟大搖大擺、生龍活虎的身影,不由咧嘴一笑,嘴角可疼,他嘶了一聲,小期連忙撲過來為他上藥。

沉默良久,他不禁低喃道:“這麼個火暴脾氣,也不知隨了誰。”

小期撇撇嘴道:“一個裴國舅,一個覺遲,你看看有脾氣好的嗎?哦,再加一個虞向晴。”

“也是,能讓父皇都退避三舍的,也隻有雉奴了。”辛顥自嘲道。

小期心中悶悶的,不禁問道:“你為何非要娶虞向晴來倒逼祈王殿下?”

“不逼不行,你看看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勁兒,他怎會起心思與我爭?我就看不得他這麼悠閒,若真讓他如願娶了虞氏,兩小口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去了,母妃的仇怎麼辦呢?”辛顥歎息道,“他想要虞氏就必須跟我聯手鏟除滎陽鄭氏。”

小期沉默不語的繼續給他上藥。

卻說辛頌這邊牽了獅子驄快馬加鞭的往溶月山莊趕,恨不能轉瞬就能見到她。

碧桃碧月陪虞向晴在大相國寺禮佛數日,今日方回,如今正指揮著粗使婆子們灑掃庭院。

虞向晴沒有在大相國寺見到心上人,心中總是惴惴不安的,不由自主的就把所有與他相關的事兒往壞處想,越想便越是焦躁。

碧桃碧月看在眼裡,急在心上,主子神智不清以為在寺廟就能看到意中人呢,隻是祈王殿下有意與她們保持距離,她們能有什麼辦法呢?!

虞向晴翻開一部梵經,神思不屬的讀著,忽然有個地方卡頓了一下,她的腦海裡瞬間亂成一團,既看不清佛經,又極其思念著誰,一時之間神色甚是慌張無措。

碧桃見狀,忙去廚房端來安神湯,然而虞向晴並不好好吃藥,一揚手打翻了安神湯,青瓷碗落地瞬間碎成數瓣,褐色的藥汁濺到了二人裙裾上。

碧月聞聲忙趕了過來,利索的收拾著打碎的青瓷碗。

虞向晴愣愣的看著地上,喃喃道:“我果然什麼都乾不好,所以他才會厭了我對不對?”話音未落,豆大的淚珠撲簌簌的順著雪白的臉頰流下,模樣甚是可憐。

“之之。”忽然門扉一動,珠簾輕晃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占據了眾人的視線。

碧桃碧月驚愕抬頭,見是辛頌,心中一喜又一愣,總覺得哪裡不對?!

辛頌手中的包裹瞬間滑落,他大步走到她跟前,伸手輕輕揩掉她臉上的淚水,啞聲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虞向晴怔怔的抬頭去看,終於得償所願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她喜極而泣道:“阿猙,你回來啦?”

辛頌心頭驀然一緊:“……”雙手握拳,手背上青筋乍現,而後又鬆了拳頭,之前打辛顥還是打輕了。

虞向晴感受不到辛頌的複雜情緒,她像一隻小鳥似的撲到他懷裡,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的勁腰,欣喜萬分,十分滿足的說道:“我很想你,阿猙。”

辛頌心田一片澀然,他垂眸將手臂輕輕攬緊,似喟歎又似較真道:“想我,不許想阿猙!”

虞向晴眨了眨眼,似是不解其意。

辛頌鼻子悶悶的,胸口也悶悶的,山呼海嘯般的委屈卻在瞬間偃旗息鼓,都是自己的錯,不該讓她承受這般苦楚。

他將頭輕輕的伏在她的發間,若有似無的低歎道:“我是朝安,你的朝安。”

啪的一聲,碧月手中的碎瓷又一次滑落摔碎,她難以置信的抬頭往上看,隻見一雙極美的桃花眸子在微微闔著,眼角有一滴淚瞬間滑落,落入主子的發間。

她剛剛就在主子腳下收拾滿地的狼藉,是以此時正看的清楚。

她沒有顧及腳下的碎瓷,隻輕輕喊了一句:“朝安公子?”

辛頌抬眸,輕輕的點了點頭。

碧月徹底傻住了,碧桃聽到她的聲音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道:“還不快點收拾,你在發什麼昏?!”說罷,還小心翼翼的看了辛頌一眼,生怕泄露了什麼,生怕碧月被怪罪。

碧月卻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手指哆嗦著總也握不住掃帚,主子現在心緒不穩,她得穩住!

她心裡又驚又喜,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總之又想哭又想笑!

碧桃見狀,替她將滿地碎瓷片收拾了,拉著她就急匆匆的退下了!

待來到門外,碧桃不禁低聲問道:“往常你最是沉穩不過的了,今日是怎麼了?連連在主子麵前失態。”

碧月連忙擦拭掉滿臉的眼淚,破涕為笑道:“我開心!”

碧桃無語的望著她,表情一言難儘。

“公子回來了,是公子回來了!”碧月急聲說道,“是朝安公子!”

“什……什麼?”碧桃一時之間舌頭跟打了結一樣。

碧桃重重的點了點頭,悄然說道:“祈王殿下是朝安公子。”

碧桃眨巴眨巴眼睛,一時難以置信。

“公子回來了,主子的病就快好了,這難道不是世間第一開心至極之事嘛?!”碧月愉快的說道。

“可……可朝安公子不是……”碧桃結結巴巴的說道。

“他這樣貴重的身世,大概有什麼難言之隱吧。”碧月道。

碧桃深吸一口氣道:“不行,這事兒我一定替主子問個明白!”縱然有可能觸怒祈王殿下也在所不惜!

世家大族,高宅深院,又有哪件事是簡單的!祈王不是第一次見主子,為何此時承認了自己是朝安?!難道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主子再不受寵那也是虞氏的嫡長女!若祈王存了那種心思想趁主子生病勾搭主子,進而搭上虞氏的線,主子這豈不是好端端的坐擁塌天大禍嗎?!

碧桃拿定注意,靜悄悄的站在虞向晴門外,就等著祈王出來。

廳堂裡,虞向晴先前鬨了一陣子,此時正精神不濟,她歪歪的靠在辛頌肩頭小雞啄米似的打盹兒,又不甘心就這麼睡著,生怕一不留神他就跑掉,再也不來了。

辛頌初初恢複記憶,失而複得,亦不願離她而去,二人站在屋子裡就這樣緊緊抱著,仿佛天地間都安靜了下來,隻有彼此也隻能感受到彼此。

直到虞向晴嬌鼾微起,辛頌才猛然回過神來,他輕輕將人抱向內室,靜靜的守著她睡覺。

碧桃碧月聽到動靜,連忙走了進去,伺候虞向晴睡下。

二人到底還沒有成婚,辛頌不好總待在姑娘家的內室裡,隻好紅著臉在門外守著,聽見她似是醒了,他連忙在門外表白道:“睡吧,明天我還來的。”

碧月倒沒什麼,碧桃聽得簡直要炸毛。

她掀簾走出去,強撐著麵對上位者時的天然恐懼,一字一頓道:“祈王殿下,可否移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