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可算回來了!”欣兒欣喜不已,忙去接下她脫下的白色鬥篷。
林老太君正坐在前堂閉目養神,林格格示意她彆叫了。
“噓~”她難得輕聲細語,“我先回房了……”左腳剛邁出一步,就被叫住了。
“站住……”林老太君聽得真真的,拄著鳩杖朝著她緩緩走來。
她一想到今日的事,似乎有了陰影,護著雙耳,這才逃過一劫。
“明日在王府好好待著,哪兒也不許再去!”
“可是祖母……”
“我的話你也不聽了?王府什麼都不缺,安安心心做你的郡主,為何非要去當紅娘……”老太君氣得直跺著鳩杖。
林格格:我又何曾不想呢,奈何現實不允許。
她想著先順著老太君,不然之後的事都很難辦。“祖母…祖母你彆生氣,我聽您的還不成麼……”
她遞上茶盞,見老太君抿了一口才鬆了口氣,又示意:“欣兒,扶老太君回房。”
那孩子倒是機敏,立馬心領神會,“老太君,您千萬彆動氣,我扶您回房間。”
……
“郡主,您這是怎麼了?”隻見林格格愁眉苦臉地望著窗。
“您千萬彆想不開!欣兒也許能為您分憂些許。”
“你……真的能幫我?”她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開始打起心裡的小算盤。
“除了讓您出去……老太君吩咐的,欣兒不得不從。”
方才還幫著說話,這才多久,怎的還能臨時變卦不成。
“那算了,我還是跳窗吧……”她作勢爬上窗戶,欣兒趕忙跑上前拉住。
“郡主!郡主!郡主!您容我想想辦法。”
“我也不想為難你。你幫我一個忙,可好?”
“郡主儘管吩咐!”
她繞到案前,挽了挽衣袖,“欣兒,磨墨。”
“你可識字?”
“識得些許,隻是……”這孩子,怎的喜歡說話說一半。
“隻是什麼?”
“您寫得這些我看不大懂。”她指了指剛寫完的書信。
難道是自己寫得太醜了才看不懂,說來也慚愧,上學那會兒字寫得極差,卷麵分基本全扣。
都說“字如其人”,倒也不見得,林格格覺得自己長得不賴,至於字嘛,她也想不出為何寫得這樣差。
欣兒晃了晃手,“郡主!郡主!”
她回過神:“啊?”
“夜深了,郡主可要休息?”
“欣兒……你說我的字是不是真的很醜啊。”她手拖著下巴,自我懷疑起來。
“郡主可想聽實話?”
“自然!”
她家主子雖然平日有些不著調,但她心中從未對她有任何不好的看法。“郡主的字雖不算上乘,但總歸是不醜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風格,郡主又何必糾結呢……”
林格格是極容易滿足之人,聽罷臉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
林格格隨意拿了個書封,塞了進去。“欣兒,明日幫我送封信。”
“好。”
她打趣著:“你答應得倒是痛快,我還沒說送哪,你就知道?”
“我從小就服侍郡主了,這些自然是懂得的。”
“你先下去吧。”
“是。”欣兒行了行禮,關上窗戶便出去了。
門慢慢被關上,她的思緒也被帶走了,望著這空蕩蕩的屋子,一時說不出的滋味全湧上心頭。
“順子!”
他探了探頭,卻沒發現林格格的身影。“欣兒,你怎麼來了?”
“沐師傅在嗎?我家小姐讓我帶了封信……”
他低頭小聲嘀咕:“師父……師父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那你怎麼還在這?你倒是不急躁!”
“我這不是在等師姐麼……師姐去哪了?”
欣兒眉頭緊鎖,將信塞給他。“哎……你拿著……”
順子接過書信,“你去哪?”呆呆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
“我去稟告小姐!”
她連跑帶走地才趕回來,可她畢竟不能亂了規矩,小聲敲著房門,“叩叩叩。”
“郡主!……郡主!……你可醒了?
“你進來吧。”
林格格閒來無事提起毛筆開始練字“欣兒,你快來,看我寫得如何?”
她喘著大氣,說話斷斷續續:“郡……郡主。”
林格格發現端倪,才放下毛筆,“發生什麼了,為何如此匆忙?”
又順了順她的背:“你彆急,慢慢說與我聽。”
“沐師傅被……被抓走了!”
“什麼!”說罷就要衝出去,欣兒當然不能讓她走,使出渾身解數攔住林格格。
“欣兒你讓開,我得親自去趟官府!”
“郡主,您真的不能去……”
也不知這姑娘吃什麼長大的,力氣還真不小,林格格轉念一想,“算了……你再替我送封信。”又道:“送去官府。”
良久,那少女接過信,速速離去,走時還不忘回頭鎖上門,可謂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
林格格無奈:不是,我容易嘛我,堂堂一個郡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去隻能靠爬窗。郡主混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好巧不巧,江言生又瞧見爬窗的林格格,他故意大聲喊著“老太君!你怎麼在這!”
她大慌失色,一時沒抓穩,眼看著就要摔在他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他快速閃躲,林格格重重摔在地上“哎——哎……哎!”
她扶著牆慢慢起來,接而又雙手叉腰。她忍住想罵人的心,實則內心波濤洶湧,但是她還是裝作平靜的樣子。
“林三娘,又見麵了。你當真是與常人不同啊……”他搖著扇子,看著滿是狼狽的林格格,彆提有多高興了。
“日日在我寧王府外,可有什麼企圖?哦……不會是對我有什麼想法吧。”
“你?”他那眼神仿佛在說著鬼才會看上你。
“可惜了……”
“可惜什麼?”他停下手中的動作,不再晃動著他的扇子。
“可惜了你還入不了我的眼,放棄吧。”
“永遠不會!”
“你最好是。”她得意得笑了笑,推開江言生“讓開,本小姐今日有事要做,就不和你浪費口舌了。”
“威……武……”
縣令坐在公堂之上,猛地拍了拍醒木,“何人擊鼓?”
隻見崔氏和沐雲兮跪在堂下,那崔氏先開了口:“回青天大老爺,草民是西郊崔氏,我要狀告紅娘閣的沐雲兮和林三娘,哄騙我娶下崔氏。”
“沐雲兮,林三娘二人何在?”
“民婦沐雲兮拜見大人,此事與我徒弟三娘無關。”
“沐雲兮,你可知罪……”他目視著前方,一覽無餘。
“民婦不知何罪之有?還請大人明查。”
縣太爺又道:“崔氏,你可有證據?”
那崔氏不急不躁,從身前掏出一紙書信,遞給衙役,“這便是證據,我因在紅娘閣許下這段姻緣,與王氏完婚。可一年她遲遲未誕下一子。這沐氏和林三娘故意隱瞞王氏不能生育,合夥哄騙與我。”
見縣太爺不為所動,崔氏向王師爺使了眼色,二人四目相對,立馬曉得其中意思。
隹昇縣誰人不知這王師爺最是貪財,開堂前定是收了不少好處,可這縣太爺偏偏很是信任他,隨意煽風點火便沒了自己的判斷。
“來人啊,將沐雲兮拉出去杖責四十。”
兩排的衙役上前準備拉起沐雲兮,幸好欣兒及時趕到:“慢……”
眾人紛紛回頭
“你是何人?”
“我是寧王府的丫鬟,我家郡主派我前來給大人送封信。”
王師爺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隻得喊著:“快呈上來。”
縣太爺細細看著書信,那字跡飄逸,渾然不像少女的字,起初還不相信,忽地又一驚,瞧見郡主的章印:“快放人!”
“可真是熱鬨。”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來得人是江言生。
今兒這一出兒可把這縣太爺整得一愣一愣地,忙道:“你又是何人?”
江言生不語,倒是一旁的侍從開了口:“放肆!這是定安王世子爺。”
“不知世子爺前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縣令忙從上堂走下來,彎腰拱手行禮。
隻見他揮了揮手,侍從搬來座椅,替他擦了擦,整理好衣物這才坐下。“無事,你繼續審,我在一旁聽著。”
縣太爺顫顫巍巍地走回堂上,說話也是顫抖的:“放沐雲兮……”
“咳……”江言生一旁侍從像是刻意地提醒著他,畢竟是跟了他多年,這些他不好親自動口,便由侍從代勞了。
“世子,你看可有什麼不妥……”縣太爺著實慌了。
“沒事,你繼續審。”看似無所謂地望著他。
“放……”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又被咳嗽噎了回去。
全堂肅靜,無一人言說。
縣太爺回頭求助王師爺,二人小討論了許久,才道:“沐雲兮惡意行賄,有辱我朝律法,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聽罷,江言生滿意地起了身,“餘大人,那我就先行告辭了。”
“您慢走……”
“慢著!”還好林格格來得及時,若不是這江言生坐馬車先到官府,方才哪兒還有他說話的份兒。
她舉起郡主令牌,“還不放人!”
王師爺不慌不忙道:“郡主,此案已結。”
“如何結得?”
“沐氏行賄與你,哦……郡主自然是受了這毒婦的蒙騙才會如此,還請郡主不要再為這婦人再加辯解了。”
江言生一把拉過她,小聲說著“林三娘,我勸你不要摻和這件事。”
甩開他拉扯的手,挑釁地挑起眉頭,“我若是不肯呢……”
“僅憑崔氏一麵之詞確實令人難以信服吧?餘大人。”繼而又示意堂外的人進來,那人著一身大夫服侍,背著藥箱。
“這是……”
“餘大人,不用我提,你也識得此人吧?”
隹昇縣第一神醫於和貴,妙手回春,救人無數。隻經他手,藥到病除,無一人質疑他的醫術。
“於大夫,給這位崔少爺好好瞧瞧。”
“是。”
崔氏自然是不肯,慌忙起來。
林格格將他按倒,他不能動彈,隻得任人宰割。
“稟餘大人,於某需要一處隱秘清淨之地方給崔少爺瞧病。”
“餘大人……你意下如何?”縣太爺抬眼望望王師爺,又看看江言生,那二人仿佛說好似好得看向彆的地方。
“也罷……”他拂袖而去,今兒這兩尊大佛他一個也不想得罪。